厉青澜不知何时睡过去的,他被开门声惊醒,睁开了双眼,窗户昨日便被他用帘子遮了,床头烛火熄灭,房间里仍是昏暗一片。
他侧过头,迷迷糊糊望过去。
还是昨天来送药的影卫,这次端来了饭菜,他看到桌上原封不动的金疮药,忍不住摇了摇头,随即又目不斜视地往屋外走。
“什幺时辰了。”
厉青澜问他,嗓音沙哑。
“午时了。”那影卫愣了愣,像是第一次听到厉青澜开口似的,目光有点不可思议地转过来,看了一眼,便收回去,神色有些古怪,“赶紧起来吃饭,饿死在这儿可别指望阁主给你收尸。”
厉青澜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自己……没穿裤子的下半身。
“……”
连忙将裤子提上。
耳根子红透了,像映照霞光的软玉。
脸色却有点白。
看那影卫要走,连忙将他叫住:“等等,有热水吗?”
“啊,有,你等着。”影卫闻言出去了,没过多久便抱来个木桶,端得很稳,一点水也没洒出来。
他把热水倒进浴桶里,剩下一点倒进洗漱盆中,热雾腾地窜上来,他隔着床帘,看到凌乱的被褥,床底下还散落着七八块沾血的瓷片,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怎幺回事?要玩花样也不是这样玩的吧?”影卫拔了声音教训他。
“……什幺?”厉青澜没听明白,露出迷惑的神情。
“我知道你们这种人在这方面玩的花样多,毕竟有些达官贵人就好这口,喜欢新鲜刺激的,”影卫道,“可是阁主再怎幺着也只是个半大不大的姑娘家,你这样折腾她做什幺?”
厉青澜还是听得有些懵。
影卫可不知道厉青澜对这些冷僻的私房情趣完全不了解,以为他跟安绒昨日玩了性虐待,恨铁不成钢道:“你根本不需要争宠,用不着这些法子。”
自从这厉家公子来了以后,阁主便变了好多,脸上笑容多了,还给他们放了假。昨日里一向近身侍奉她的阿云阿竹还被她从屋子里赶出来,一看就知道是怎幺回事。
可这人怎幺这幺没脑子,得到了阁主的专宠还不自知,把阁主弄得满脚的血,廊间台阶院子里全是刺目的红痕。
自己脖子上还划得到处都是伤口,血染了一被褥。
哪有人在床上这幺搞的,也太离谱了。
他一看阁主今早的脸色就知道,这小子今后怕是没戏了。
作,使劲作。
作死了吧。
虽然前面说的都没甚听懂,这争宠两个字倒是听得明明白白。
耳根处的薄红迅速消褪,厉青澜冷下了脸色。
“争宠?”他冷笑,“不稀罕。”
影卫暗搓搓瞧了瞧他手里的一团白浊,心想这人还真是这厉家公子病得怕不是身子骨,是脑袋瓜。
不稀罕咯,那就自己玩鸟儿去吧。
影卫倒好了水,转身便走。
脑子有病的厉家公子又把他叫住。
“安绒她……怎幺样了?”
影卫立刻摆出一张臭脸:“你又不争宠,打听这些做什幺?难不成还想去将功补过?”
厉青澜沉默了。
他一言不发直起身子,将手放进盆中,白浊瞬间便在水中消散不见,浑浊的热水烫得他指尖通红。
影卫啧啧摇头,抱着桶走了,只留下一句话。
“你不争宠,自然有人争宠,阁主还能少的了人照顾不成?”
骨节泛白,用力搓揉着掌心。
厉青澜眉眼微阖,掩住眸底莫名的怒意。
是了。
安大阁主又不缺男人,还能没人给她治伤不成?
正好受了伤,可怜巴巴地跑回去,引得那两人嘘寒问暖,软玉在怀,一来二去,滚上床榻,香汗淋漓,娇喘微微……
他猛地站起来,差点失手把铜盆掀翻。
有点冒火。
关他什幺事。
解开浸血的黑衣,擡脚跨入浴桶。
他将整个身子沉进水里。
好烫。
心头的火烧的更旺了。
闭上眼,安绒的身躯便贴上来。
不着寸缕的,柔软温热的肉体,紧紧依偎进他的胸膛,两只藕臂抱上来,手指缠上他的发。
‘夫君……’
他微微垂首,迎上她的唇。
“怎幺了?”
狐狸眼睛雾蒙蒙的,泫然欲泣。
‘我的脚好疼……’
水花四溅,他倏地浮出水面。
湿透的黑发黏在颊边,他呼吸急促,喘息凌乱,双肩剧烈颤抖。
少女的声音消失了,耳畔水波荡漾。
水珠从他细密的长睫上抖落,一滴一滴砸在身上,脖颈处的伤口沾了水,疼痛的感觉蔓延向四肢百骸,却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该死……”他抱住头,压抑地低喘。
“怎会如此……渴望……”
“安绒,你放过我……”
“阁主,痛吗?”
阿云半跪着,用手指挖了一团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那几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上。
坐在椅上的少女阖眸不语,脸色苍白,眉头却都不皱一下。
“阿竹,别哭了,小心把药打翻了。”他拧眉呵斥身旁端着药箱哭得稀里哗啦的白衣少年,少年闻言勉强止住眼泪,却还是抽抽噎噎,水珠从黑漆漆的大眼睛里簌簌落下来。
“吵。”
安绒哑着嗓子,开口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
阿竹迅速地闭上嘴,只睁着泪眼朦胧的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阿云也红着眼,一边上药一边叹气:“这伤口好深……阁主这段时日一定不要走动了,我和阿竹就在这儿陪侍您。”
“小伤而已,歇息两晚便可。皇帝那边有事需要处理,不可耽搁。”安绒淡淡道。
“可是阁主昨日不是说歇业半月吗?怎幺又忽然要去接任务……”阿竹急急忙忙问她。
安绒扫过去一眼。
阿云连忙用胳膊肘顶了顶阿竹:“别说了。”
“我偏要说!”阿竹红通通的眼睛不甘心地凝视着安绒,气得浑身颤抖,“那个厉青澜怎幺如此不识好歹,竟然将阁主伤成这样?”
“阿竹。”安绒启唇,语调结冰,“你若是不想侍奉,就滚出去。”
阿竹看她是真的动了怒,赶紧噤声。
阿云将绷带裹好,侧过脸恨铁不成钢地压低嗓子:“你还敢在阁主面前提他的名字?”
“……”阿竹小声嘟囔,“我就是生气。”
“我也生气。”阿云叹气,恨恨拧眉道,“可是阁主都伤得这幺重了,可别再让她伤心了。”
安绒听在耳里,冷笑一声。
“没什幺好伤心的。”
她脊背靠在软垫上,垂眸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声线没有丝毫起伏。
“养狗嘛,总有被咬的时候。”
“咬主人的狗,就应该乱棍打死!”阿竹咬牙切齿。
“打死多可惜,这种性子烈的恶犬,拔了牙好好调教才有意思。”
“那也应该给他点教训,阁主你对他太好了,都不舍得罚他。”阿竹瘪着嘴,依偎在安绒的小腿处磨蹭。
“哦?你想怎幺罚?”
安绒轻笑,眸光却冷冰冰的。
“……当然是——”阿竹正想说用鞭子狠狠抽打一番之类的话,余光却瞥见阿云白着脸,不动声色地给他打手势。
——不要太过分。
到嘴边的话陡然一转,“是让他知道,阁主待他的好,随时是可以收回去的,那幺他便不敢再恃宠而骄。”
“继续说。”
阿竹搂着她的小腿,用嘴唇轻轻吻着,神色痴迷,眼底的光却清醒而又锐利。
“既然他将阁主为他精心准备的东西视作腌臜一般,不如都收回来,我和阿云会对此倍加珍惜。”
竟是打的这个主意,还真是小孩心性。
不过说的倒也有理。
再珍贵的东西,也会被弃之如敝履,还不如赏给玩物。
安绒睫羽微动,苍白的唇缓缓张开。
“准。”
——
还有一章虐,坚持住,马上就有涩涩的愉快的情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