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死了,就在刚刚,我不知道该做些什幺。
话筒里嘟嘟嘟的声音告诉我,那头的人先一步挂断了电话,我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床上一片斑驳,床单上遍布着淫靡的水光,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现在是什幺时候了,
上午?还是下午?亦或是晚上?
我不知道,
屋子笼罩在暗处,漆黑一片,厚重的窗帘被死死拉紧密不透风。
不流通的空气,男人的体液混合着女人的淫水,欢爱后特有的味道在这个空间里缠绕交织着。
我闻到了腐朽的味道,真是令人着迷。
就在我沉迷于这个味道无法自拔的时候,浴室的门开了。
一具赤裸的男性身体从里走出展现在我面前,从头到脚一丝不挂。
乌黑的短发上蓄着水珠,顺着发梢向下流淌,短暂地停留在饱满的胸肌上紧接着又不停息地缓缓滑落,滑过结实紧致的腹部,游过性感的人鱼线,最终的归宿是那片黝黑茂盛的森林。
男人的身体男孩的年纪,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杨明时他给我的感觉。
当然,我说的第一次是指在床上赤裸相见的时候,毕竟隔着衣服我也体会不到他肉体的美好。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妈妈的学校外面,
那是一年前的春天,我的人生在这一年开始被割裂。
抽烟酗酒逃课蹦迪,前十六年的循规蹈矩被彻底颠覆,我变成了一个,嗯,或许你们称之为小太妹?
这是我的选择,你问我为什幺?谁知道呢。
那不是一次美好的见面,无论我怎幺美化,杨明依然固执己见的认为,他大概是觉得狼狈。
我不认同他的看法,如果不是初次见面时他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我不会记住他,就像每天见面的陌生人一样,他不会有机会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占据着一席之地。
我遇见他的那天他正被人打,像狗一样,被困在小巷阴暗的角落里,佝偻的背脊蜷缩成一个防御的姿态迎接着对手的拳打脚踢,像只无家可归的野狗。
我站在远处看着,没有呼救,没有报警,心中毫无半点怜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这场单方面的围殴持续了十多分钟,最终以胜利者那一方打累了为由,殴打得以顺利结束。
一群人扬长而去,失败者趴在角落里好一会儿才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出来,步履蹒跚得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的肋骨应该骨折了,我猜,行走时他一直捂着左侧的胸腔。
走出小巷时他回头盯着我看了很久,因为受伤弯着腰的他依然比站直的我高上许多。
我擡头仰视着他,他亦回望我,默不作声,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我知道他看到了,我一直站在巷口,在他被打的时候。站在远处,享受着赤裸的狼狈在我眼前上演。
我原以为他走之前会放一通狠话,类似“你给我等着!”之类的,但很遗憾,并没有。
对视过后他拖着疼痛的身体走了,什幺也没有留下。
一阵风刮过,吹起空气中的血腥味,残留的味道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年前的春天,在一个昏黄的夜晚,我见证了一条落难的“野狗”。
一年后的今天,我和这条“野狗”滚上了床。
杨明从浴室出来后径直走向我,在这件屋子里赤身裸体他习以为常。坦坦荡荡,这种坦荡让他无论处于何种境地看起来都一如既往的平静。
尽管如此,单从外表上看他绝对是个不好惹的人,很矛盾对吗,平静的混混。
当你真正看到他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不矛盾,一点都不。
会咬人的狗从来都不叫。
他靠近我,侧坐在床边面对面坐着,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抖出一支夹在指缝点上。
森红的火忽明忽暗地闪着,深吸一口吐出一圈白烟。隔着朦胧的烟圈。
他伸手抚向我的后颈,五指磨砂着我颈部的皮肤,像是按摩一样,一下两下,揉软了我僵硬的脖颈。
“刚刚在和谁说话”
说这话的时候杨明搭在我后颈的手发力,我的上半身不自觉地靠了过去。
鼻尖相对,我看到他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白得像个来人间索命的女鬼。
“一个电话,来通知我,我妈死了。”盯着他眼珠里的倒影看得太久,我眼睛有些发酸,眨了两下,酸胀演变成痛感充斥着我的眼眶。
索性不看了,收回意识,我顺势倒在他怀里,脸侧靠在他颈窝,我嗅到他发丝上传来的马鞭草沐浴露的味道,
深吸了一口。
大概是我不常在他面前做出这种依赖性很强的动作,杨明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肩膀在我靠过去的那一瞬间变得紧绷。桎梏在我后颈的那只手落在了我的背上,笨拙地拍打着,边拍边说:“那以后我们做爱不用躲躲藏藏了。”
我笑出了声,
这大概是我迄今为止听到过最有意思的安慰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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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另一个号发的文,现在搬过来。
小短篇,30号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