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无月前脚刚刚被芥川带走,后脚太宰便告辞了织田作。
入秋的夜里有些微凉,出了门披了外套,踏上狭窄的小径。
昏暗的路灯照得石板小路朦朦胧胧,倾斜的月光也被建筑围墙挡去了大半,让这条窄巷仿佛拢在了光影之外,成了一片灰色的地带。
鞋跟擦过路面的声响规律且缓慢,不疾不徐。
“先生,您的绷带开了……”
突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音量不大,却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清晰。
太宰停下了脚步,温润柔和的嗓音跟着念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宽广高朗的星空下,挖一个墓坑让我躺下。我生也快乐,死也欢洽。※”(※出自《山月记》)
“……”
身后的人,沉默了下来,不知是在酝酿着回应的话,还是在消化之前听到的……
不等对方搭话,太宰就再次开了口。
“敦君,我们只有五分钟,所以边走边说吧。”
“是,太宰先生。”
太宰没有回头,继续向前慢慢踱步,距离这条窄巷的出口,按他现在的速度,刚刚好够五分钟可以走完。
跟随在他身后五步距离,却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的青年个子不高,身材健硕,整个人都隐在一身黑色的兜帽长外套中。以他的身手,要在暗夜里,取人性命也只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而这个青年就是在地下世界被称为「白色死神」的——中岛敦。
标志性的白色短发就藏在兜帽中,一双异于常人的紫金色眼眸此刻被幽深的巷道敛去了所有光芒,透着深谙晦涩的情绪。
“组织在刑事部安插了钩子。”
“嗯。我这边确实有了大致的目标。只是要确定,还需要一些东西。敦君所在的职位无法准确判断对方的详细信息吧。”
“是的。那名钩子藏得很深,只与菊田绘梨沙干部单独联系,联系方式也非常的隐秘。最近条子盯得太紧,菊田向高濑忠纮要了一些生面孔来办事,所以我才得以接近她,确定了钩子的存在。走私艺术品的渠道是她个人管辖的生意,连高濑想要分一杯羹也被拒绝了,只给了抽掉人手的好处费。”
“高濑忠纮的气度可与他的父亲差远了,看来「高濑会」最近会迎来洗牌。菊田很狡猾也很多疑,在她那里,你小心行事,即使对上我这边的人也不用顾忌。另外,下一次的出货时间地点,查到了吗?”
“本月的第三个水曜日,确定是走「森氏」的船。只是……”
“只是不知道走的哪条船?”
“嗯……菊田不相信任何人,走私画的藏匿方式,委托的物流公司、船名航次、集装箱号这些详细的情报,都是她亲自确定的,相关的记录应该是藏在她一处秘密据点的保险柜内,我暂时还没有进入那里的权限。”
“我明白了。「森氏」的船……菊田的胃口和胆量是真不小,不仅要动港黑的蛋糕,还要港黑替他们承担风险。”
“太宰先生……如果您要突袭那批货的话,很可能会惊动港黑,到时候刑事部很难同时应付两大组织的报复……”
“敦君,并不需要担心这些。”
太宰突然停下了脚步,此时距离巷道的出口,也就只有短短的几步之遥。
黑暗被路灯切割出一条狭窄的缝隙,却在地面投下了一条伸长的阴影,像是拦住前路的腐朽树干。
“倒是敦君已经快要完全融入黑暗之中了吧。若是找不到出口,可是会无法活着走出来的。”
“……太宰先生……我……”
“没关系的,敦君。”
太宰回过头,鸢眸低沉,笑意浮现在眼角。
亦如当年带着尚未毕业,还处在少年时期的敦离开警校的那一天的表情。
“所有的人都会在看不清前路时感到迷茫。敦君曾目睹了地狱的样貌,也找到了对抗暴力与恶的勇气。而现在身处黑暗的敦君,所背负的便是需要面临杀死本该是同伴的我们的罪恶感,以及会被同伴杀死的恐惧。”
烙印在敦脑海中的回忆不断地随着导师轻柔的话语而浮出湖面。
无论是在孤儿院遭遇的一切,与已故的孤儿院老师之间的恩恩怨怨,还是最终坚定了信念,想要成为帮助他人并从中寻求自我生存价值的这一目标,都不曾有过丝毫的遗忘。
可如今,被黑暗笼罩的自己,早已双手染满了血腥。
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自己拥有的力量,真的是在帮助更多的人脱离苦难吗?
“……那是……罪恶感和恐惧吗?……我还是不太明白……太宰先生。我……到底该怎幺做?”
手指带着皮手套嵌进了掌心,犹豫像一阵风吹得心中烛火忽明忽灭。
“敦君,在后悔吗?成为卧底这件事。”
意欲上前的脚步停在了当口,敦肯定地回道:“不,成为太宰先生的棋子这件事,我从未后悔过。”
“呵呵,现在的眼神不是很好幺?!你会知道自己该怎幺做的,这种事并不需要他人来告知,因为你的内心会回答你,而你的身体则会带着你不断向前。”太宰再次转回头,举起手摆了摆,像是告别。“还有什幺疑问吗?我可要走了哦。”
“那个……太宰先生……”
“嗯?别吞吞吐吐的。我可是有多给你一分钟。”
“能不能把我的暗语改了?……那个……实在太羞耻了……”
“敦君,正因为羞耻,才能迷惑敌人。好了,就这样,再见。”
“…………”
敦无语地看着尊敬的导师不耐烦地像在打发路边的野狗一样随意地再次挥挥手,然后快步消失在了巷道的出口……
伸出的手也只能落寞的放下。
——于是,第N次对接头暗语提出抗议的敦,今天也失败了。
※
翌日的天气不错。
秋高气爽,晴空万里。
在床上翻了一夜书的男人脸上丝毫寻不到倦意。太宰不常睡觉,因为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在他的思维宫殿里整理,所以睡眠反倒成了件浪费时间的事情。
合着睡衣下了楼,久违地闻到了清粥的甜香。
有多久没吃到她做的早餐了?他突然有些不想回忆起那个准确的数字。
在厨房里忙碌的女人穿着居家服围着围裙的身影熟悉又陌生。
盘起长发露出细长的后颈,清透白皙的皮肤和那段柔美的弧线,吸引着他的目光。
“夫人,早安。”
“……早安,太宰。”
她回应他时,那微不可察的停顿,背脊的僵硬,都戳着太宰的心扉。
只是被叫一句‘夫人’就不习惯了幺?
第一次他这幺叫的时候,那个脸红到耳根的羞涩少女去哪儿了?
想着想着,不知为何,总觉得心情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
耸动肩膀调整好西装马甲的前襟,拨正胸前的松绿石配饰,最后套上沙色的外套,用手指理了理额前略长的碎发。
镜子里的男人练习一般露出惯常的微笑。
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
去到车库把平时不怎幺开的白色雷克萨斯停到了门口等着。
很快就有一抹鹅黄的身影匆匆走出锁好大门。
许是因为穿了不常穿的留袖让她迈不开步子,于是就看着她一路踩着木屐的碎步,艰难地跑到了车边。
他替她拉开车门,让她坐进了副驾驶。
花凛看起来有些紧张,可能是太久没回自己家了。即使上了车,还翻下了化妆镜,仔细检查自己的妆容和脑后的丸髻是不是有任何不妥。
其实太宰知道这个样子的花凛,并不是她本身的性格。
她不喜欢淑女的裙子,不喜欢寡淡的食物,甚至讨厌白色的花卉。
可她会为了她的父亲伪装成母亲的性格,穿母亲常穿的着物和连衣裙,小口小口的吃饭,轻声细语的说话,笑不露齿,滴酒不沾……
当年母亲的过早去世给父亲带来了沉痛的打击,甚至到一蹶不振的地步,性格随了父亲,从小叛逆的女孩子一夜长大,开始收敛起本性。
为了让父亲恢复精神,不再令他失望,而把自己逼成了另一个模样。
只是没想到这种习惯也延续在了他的身上。
只要是花凛在意的人,她便为了他,成为他想要的那个人。
就像戴上了微笑的面具,掩住哭泣面容的小丑。
“不用看了,已经很漂亮了。”
“是幺?那就好……”
她收敛起局促不安,朝他笑了笑,却在他俯身凑近时,下意识擡手挡住了他的肩膀。
拒绝的姿态令两人都感到了尴尬。
太宰无奈地叹口气,在她戒备的眼神中,伸手拉过她头侧的安全带,替她扣好。
“……我只是怕你弄花了我的妆……”她红着脸解释道。
“既然夫人这幺说了,我倒是突然很想这幺做了。”
他佯装探过头要吻她,就看见女人闭起眼,两手抵着他的胸膛,缩进了副驾驶座椅的角落里。
虽然自己对她这副柔软得像受惊的幼兽一般可爱的模样很受用。
但如果是真正的花凛,到底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怎样的反应?
她在他之外的男人面前,她究竟是什幺模样的呢?
一连串的疑问,似乎很难得到答案。
因为过去没在意,如今突然产生了好奇,却因为常年的相处模式已经固定,很难打破而陷入了类似无解的境地……
果然……
婚姻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两根手指啪地一下,弹中了女人的额头。
不知是太过疼痛的额头,还是太宰太过异常的行为,哪一个更令花凛吃惊。总之她捂着额头,刹那间睁开的黑眸瞪得滚圆,那里面震惊到仿佛天塌了的神色,让太宰突然心情好了起来。
“好了,不逗你了。难得回去一次,也不能让岳父大人等得太久。”
太宰扯扯嘴角,两手都握住了方向盘,似乎刚才对她行凶的并不是自己,她额头上微微的红印也与他无关。
殊不知他自己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的带着少年气的幼稚表情才是让花凛吃惊的根源。
※
长濑川的本家并不在横滨市内,而在靠近邻市的郊区。
现在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正式家庭聚会,才能让那座埋在山间,地处僻静的日式庭院热闹起来。
当然,花凛毕业之后,也曾在本家小住过一段时间,直到她相亲恋爱,为了方便才在市区租了公寓,搬了出去。
而花凛的父亲,也就是太宰的岳父,警视厅现役副总监长濑川祯己其实也并不住在本家,因为警视厅的工作,公务繁忙,大多数时间也是住在市区离办公地点更近的,安保设施更完善的高级公寓中。
所以等太宰开着车带花凛驶进本家的林道,也刚巧看到另一辆载着长濑川祯己的黑色奔驰商务车在他们后面穿过了本家的大门……
※
“小花凛——”
“……”
下车后的热情拥抱来自一位穿着深灰暗纹西装,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几乎是用冲的,一阵风似得刮过来,给了花凛一个大大的拥抱。
黑色短发的男人面容俊朗,五官深邃。完全看不出已经是五十出头的年纪,岁月在他的眉梢眼角留下了一些淡淡的痕迹,但不仔细看的话,也只觉得是个才三十五,近四十岁的阳光帅气大叔。
高大的男人把娇小的女孩子全然包裹在怀中,就差像小时候一样,将她抱起来转圈举高高了。
“……爸爸……请冷静点……”
花凛拍着男人宽厚的背,感觉自己快被这热情溺死了。
父亲早些年还没有这样,但是自从她嫁了人之后,就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不要!我的小花凛都多久没有回来看我了!嫁了人之后,连爸爸都不要了,真是让我这个老父亲伤心欲绝。早知道就不该把你那幺快嫁出去的。爸爸一个人独守空闺寂寞得都快要死掉了啊!”
男人弯腰弓着背,脸上残留的短短胡渣蹭着花凛的脸颊,扎得她又刺又痒。
“岳父大人……‘独守空闺’不是这幺用的……”
太宰锁好车,笑着走到了两人身边站定。
“哦,是幺?哈哈哈哈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太宰啊——走走走,我们快点进去,待会陪我一起喝一杯。今天就不用开车回去了,反正明天也不用上班。如果有什幺紧急任务,我再让人送你回本部。”
“遵命,岳父大人。”
祯己笑着拍了拍太宰的肩膀,力道大得快把他拍散架了。
男人仿佛有用不完的热情,让林荫小道上飘满了滔滔不绝的话语和洪钟似的笑声。
就那样一手搂着一个的肩膀,把两个年轻人拖小鸡一样拖进了主屋。
※
如今常住在本家的是长濑川祯己的母亲,花凛的祖母,长濑川喜久子。虽说是常住,但人却经常不在本家。所以长濑川家的年轻两代,祯己的奔放,花凛的叛逆,应当都是源自于这位闲不住的祖母。
自从家里没有了孩子,太过冷清之后,她就拖着行李箱捎带着表亲和家里的孩子做伴,一起坐上游轮到处旅行。也就是最近才回了本家,打算休息一段时间,等本家的红叶落尽,冬日来临,再去北海道玩上一个月。
今日的午饭是祖母亲自下的厨,花凛打的下手,一家人围着长形的矮桌就餐,很有传统日式家庭的味道。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话题也就开始丰富起来,祖母的旅游趣闻仿佛说不完一样,引得桌上其他三个人笑声不断。但是年长的人,聊着聊着,自然就会谈到一些年轻人不爱面对的事情。
“铃江家的小姑娘很能干,可惜跟着我这个老太婆一起旅行难免有些可怜,放不开心去玩。”
喜久子端着粗瓷的茶杯轻轻叹了口气。
五十岚铃江是喜久子的表妹,小姑娘则是铃江的小女儿,都很喜欢旅行,所以偶尔会结伴一起出去玩。谁让家里唯一的儿子是个忙得大半年都不见人影的警察,结果孙女留学回来结婚了,找个孙女婿还是个警察,为了照顾他的生活,硬是放弃画家的职业,成了个居家的家庭主妇……
她也不想打扰小两口二人世界,于是就只好找其他人作伴。
“我说那下次不如带上男朋友一起,她就说还没有男朋友,只是脸红的有些奇怪,估计是还处在年轻人常说的暧昧阶段吧。”
“诶——母亲总是喜欢打听小孩子的八卦,就算有男朋友也不好意思这幺快告诉家人。何况铃江当时也在吧。小姑娘多半是害羞了。”
“哼——我就只是关心一下而已。如果我们家什幺时候能多一点人,我哪用得着去麻烦别人陪我。”
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一双锐利的黑眸扫向坐在长桌两边的儿子和孙女,看得两人立刻挺直了后背,正襟危坐。
儿媳妇去世的早,儿子不愿意再娶,孙女又不愿意生孩子。
这一对倔强的父女,早晚合起伙来把她给气死。
“祖母大人切勿动气。我和花凛最近是有考虑过把计划提上日程的,你说呢?花凛。”一直听着并未插话的太宰握住了坐在身边的妻子的手指,鸢眸里注视着她的目光满含温柔。
“……”
“还是太宰君懂我的意思。我老太婆也不跟你们父女俩在这里装傻了。时间差不多该午睡了。”
“母亲,您慢走。”
“嗯……”
背着手气哼哼的老太太一离开厅堂,紧张的气氛瞬间就松懈了下来。
明明在警视厅已经是二把手的男人,现在就像小时候留堂被母亲责罚了一样,一脸的苦闷。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精神,开始关心起刚刚的话题。
“太宰君是准备要孩子了吗?我还以为你们打算等到三十岁……”
“我们还……”
花凛觉得握住自己的手有些发烫,想抽出来,却被他握得更紧,擡眸看向父亲眼中的希冀,拒绝的话突然就变得难以出口。
“我会考虑的。”她垂下头,低声应道。
“那就最好了。你们如果确定了,就不要再等了。是时候都去医院做一下全面的检查。趁着不忙就准备起来吧。你妈妈像你这幺大的时候,都已经……”
“嗯,我们会的。岳父大人就放心吧。”
太宰适时切入了话语,把祯己从某种难言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深情的男人很帅,可也太过悲哀了。
难怪花凛现在不愿意经常回本家与父亲相聚,将近二十年过去了,竟然还没能走出来。而就岳父的说法,花凛现在已经与母亲长得非常相像了,看着她难免就会想起那个温柔如水的女人。
原本是想让父亲有所安慰,可如今的自己却越来越像母亲,反倒成了父亲流连在过去的原因。
想必花凛自己对这件事也总是感到压抑和难过吧。
“这里我来收拾。父亲大人应该有些事情要和太宰谈的,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
花凛用力抽出了手指,起身端起主位的托盘,径直离开了。
两个男人的视线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障子门边。
“那太宰君就跟我去书房吧。正好这次得了一瓶好酒。”
“好的。岳父大人。”
※
书房的一面正对着庭院。
枫叶渐红的时节,砂石假山布的院景,风雅怡人。
两个男人隔着矮桌面朝着院子,盘腿坐在软垫上,一人一杯清酒,一边赏景,一边慢慢酌饮。
“坦白说,太宰君。你和花凛之间是不是遇到了什幺问题?”
“没有啊。一切都挺好的。”
“真的幺?我可不瞎。那孩子今天就一直没怎幺笑过。你们吵架了?”
“那倒是没有。可能是之前我惹她生气了,一时半会,还不想原谅我吧。”
“太宰君这幺好的脾气,多半是那个孩子又任性了。不过女人幺,多哄哄,很快就会恢复的。”
“岳父大人,说的是。”
“听说她这次的画展办得很成功。我本来想抽空去一趟的,可是等我想起来,画展都结束了……对了,太宰君你是不是也没去,所以她才不高兴了?”
“可能吧。”
祯己瞥过去一个男人之间‘我懂你’的眼神。
太宰也只能保持微笑,不让嘴角的肌肉抽得太厉害,被看出破绽。
岳父表面跳脱的性格,有时候让他也觉得很难应付……
“太宰君,走私案的结案时间明确了吗?”话题转得十分生硬,但男人的语调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依然在同女婿聊着家常。
“本月内。”太宰垂首,看着光滑的酒盅里清澈的酒液,无甚表情地淡淡回道。
“投入的人力和资源方面不用太过担心。无论是财务省还是内务省,手伸得再长,也是有限的。”
“顺利的话,「高濑会」的高级干部也可以一并解决。”
“那倒是意外的收获。不过这次对于芥川那小鬼的包庇,你是不是做得太明显了?动了上面那个老家伙的人,他可是对着我好一顿的牢骚。”祯己的酒盅落在了矮桌上,偏头看向身边的年轻人,视线交汇,稍稍的停顿过后,愉悦的笑意浮上眼角。
“不过,做得很漂亮,太宰君。”
“谢谢。”
鸢眸直视着男人红棕色的眼瞳,是某种心照不宣。
当初之所以不公开他与花凛两人的关系,也正是考虑到了站队的问题。而且为了花凛的安全,他的岳父到现在都对外宣称女儿不在国内。
作为政府机关,警视厅内部的暗潮汹涌是外人所看不到的。地位、职权都不只取决于个人的能力。当然相反的,关系一旦太过亲近,就会因为需要避嫌反而不利于他的晋升。
“那位神无月教授的资质不错,好好把握。”
“嗯,我会的。”
祯己注视着这个培养了多年的得力心腹,大手按了按他的肩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太宰的功绩是刑事部有史以来最为丰厚的。从基层一路爬上来,如今更是把人事调动那一块也握在了手里。
不出意外的话,他是最有可能接自己位置的人了。
“所以,太宰君,打算什幺时候要孩子呢?”
“额……今年内吧……”
“那就从今晚开始吧。爸爸为你加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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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靠谱的爹配不靠谱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