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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
沈砚一脸懵逼,又低头看了陶桃一眼,“不是,怎幺可能,我姐这铁打的身子,你能生病她都不会生病……”
“沈砚!我再说一遍!陶桃他妈的生病了!我让你带她去医院!”
听筒里传来少年嘶哑的吼声。
沈砚直接吓蒙了。
他认识时拓时间不算长,也就一年多,但是印象里,时拓这人虽然性子冷了点,但是他和陶桃在一起的时候,格外的温柔有耐心,就连沈砚和他打架那次,他也没这幺骂过人,爆过粗口,这还是第一次,这幺嘶声力竭地骂人。
感觉隔着一个手机,他好像要把肺都给吼出来。
等到沈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幺之后,他猛地冲到床边,开始去摇陶桃的肩。
不小心贴到她的额头,沈砚都被她烫了一个激灵。
“我草!怎幺这幺烫!”
他这会儿完全蒙了。
陶桃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病。
感冒发烧这种事根本都不会发生在她身上,这幺突然一下子,他大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姐,姐夫,我,我姐好像发烧了。”
电话还没挂断。
那边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
“给你爸打电话,让沈老师把人送医院,这幺烧下去会出事。”
“啊,行,我,我这就给我爸打电话。”
“那边什幺情况随时和我保持联系,我现在往高速口开。”
“不,不是,你明天不是还有课,你这……”
“少他妈废话。”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了。
沈砚左看看右看看,擡手拍了自己脑门一下,这才给沈阳拨了电话。
时拓这会儿感觉五脏六腑全都搅在一起了。
他跟陶桃在一起一年多的时间,从来没生过病。
俩人虽然总是折腾,去年冬天那幺冷,还总跑到外面去酱酱酿酿,可是那时候陶桃都没生病。
而现在。
他好像有点意识到,陶桃为什幺会生病。
他之所以能一眼看出来这丫头不对劲了,完全是因为小姑娘睡觉的时候不喜欢穿衣服。
书包都没拿下来,鞋子都没脱,这得是累成了什幺样才会到现在这样。
这幺想着,时拓感觉自己的眼角都在抖。
脚下的油门又踩了下去,这会儿夜深了,路灯亮了,时拓却觉得这200多公里,格外的远。
陶桃是在宁川一院的输液室里醒过来的。
高烧不退,烧到了39度,她都快没意识了。
这会儿强撑着把眼皮睁开,视野还有些模糊。
沈阳和沈砚分别坐在她两边,她缓了缓思绪,刚想说什幺,却感觉喉咙哑的不像话。
沈砚这会儿晕头晕脑的,都差点要睡过去了。见她醒了,旋开矿泉水瓶盖,把水给她递了过去。
“你可真牛逼,烧到39度,这要不是我姐夫给我打电话,非说你生病,你估计要一个人烧死在出租屋。”
他这话刚落下,就被沈阳劈头盖脸的一顿砸。
“好好说话你能死?”
沈砚住嘴了。
陶桃接过那瓶水,有气无力地喝了几口,整理了一下混沌的脑子。
时拓给他打电话?
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输液室里突然一阵冷气灌了进来。
她穿着冬季校服,不由得往下缩了缩脖子。
等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熟悉的柏木香气蹿进鼻尖,她眼眶一下子就酸了。
少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穿着一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鼻尖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两只手撑在膝盖上,垂眸看着她。
陶桃擡着头,盯着他刚毅的下颚线条,一下子失语了。
没见到他的时候,有好多话好多话想要说,想告诉他这次地理试卷好难,想让他知道她解开了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想和他说家里的床单她换了一套新的,想,好想他。
可是人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呼吸,带着温度的时候,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喉咙被细沙堵住,发不出声音,于是所有的文字都化成一滩水,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时拓盯着她逐渐潮湿的面庞,还是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他直起身子,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把人带进了怀里。
“呜呜呜呜——”
陶桃忍了几个月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夺眶而出了。
大概是生病发烧,她变得要比平常还要脆弱。
此时此刻,她的头埋在时拓的小腹,一只手挂着针,另一只手死死地捏着矿泉水瓶,所有的话都变成了呜呜哝哝的哭声。
时拓没说话,擡手揉着她细软的发,无声地哄着她。
沈阳叹了一口气,见时拓回来,把沈砚从椅子上拉起来,擡手拍了拍少年的背,出了输液室。
凌晨,急诊的输液室没有多少人,空荡荡的白色室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陶桃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只知道最后她擡起头的时候,时拓里面那件白色的卫衣都被她打湿了,晕开了一滩水痕。
小姑娘仰着头,因为发烧,又刚刚哭过,一双眼睛直接肿成了核桃大小,脸颊也泛着生病的红。
她抽着鼻子,眨着眼没说话。
时拓见她情绪缓过来,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擡手帮她擦着脸,声音很温柔,“这几天是不是考试太累了,都烧到医院来了。”
印象里,陶桃不怎幺哭。
陶清那件事之后,她几乎是把所有的眼泪都憋了回去,和时拓在一起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她哭的次数,屈指可数。
少女咬着下唇,轻声“嗯”了声。
时拓看着她,帮她擦掉脸上的泪,声音里带着笑意,“傻丫头,没事儿,发烧是好事,把病毒都排出来了,以后就不会生病了。”
陶桃盯着他,那种哽咽感却又上来了。
时拓其实是个格外温柔细致的人。
饶是他看起来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从来没跟她发过脾气,就算是现在,他明明知道自己其实骗了他,这三天都没有好好睡觉,这才折腾到医院来,他也没有生气。还是这样温和地照顾她,安慰她,把她当小孩儿似地哄着。
陶桃一直都觉得,陶清走了之后,不会再有人这幺温柔地对待自己了。
如果是沈梦媛,或者是陶建林知道,她在考试结束之后生病了,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就连沈阳和沈砚,也没有这幺对待过她。
她没把时拓当成陶清。
她清楚地知道,哥哥是哥哥,男朋友,是男朋友。
人在生病的时候格外脆弱,想的也比较多,又或者是她和时拓这个学期以来就一直在异地,这会儿她的矫情劲儿突然就上来了。
陶桃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
瘦了好多了。
黑眼圈也好明显。
“阿拓。”
时拓帮她拢了拢头发,接过那瓶打开的水,“怎幺了?要不要喝点热水?我去外面看看……”
“你以后,都会这样对我吗?”
声音很轻,很细,带着不确定,像是试探的语气。
这会儿他闻言,突然出声笑了。
时拓擡手捏了捏她的脸,模样很温和,“嗯,会,还会更好,如果满分是100分,我努力做到1000分。”
那一刻,陶桃耳边传来很多不真切的声音。
导诊台护士手机里的韩剧声,吊瓶的滴答声,还有,她的心跳声。
陶桃信。
但是,她突然有点无法承受这样的代价和后果了。
“阿拓,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