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决定先回他们遇到袭击的地方再去看看,虽然很有可能会有人埋伏在路上,但或许能探听到一些情报也未可知。
果真,还未靠近那一块,周遭树林里就埋伏了好些人,虽然昨天就能大概猜到这些人绝不是普通山贼,今日一看愈发肯定这个判断。
郁川让凤霖呆在原地,他只身一人悄无声息的缓缓接近一个山贼打扮的人,突然发难,捂住他的嘴,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一刀毙命。
脱下那人的衣服,在他身上上下摸索搜身,身上什幺也没有,只有一把贴身携带的短刀和一个用来传递消息的哨子。只是一把普通的短刀,刀柄上没有任何装饰,刀身微微泛着黄。这是……为什幺会出现在这里?是伪装成山贼的燕国士兵?
他又仔细检查了那人的手掌,掌心有厚厚的茧,一看就是长期握刀留下来的。他直接撕开那人的衣服,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疤,就是士兵没错了。不过真的是燕国士兵吗?他昨天看到的那些山贼惯用的打斗技术明明就是……
忽然他心里警铃大作,手脚麻利的给他把衣服穿上,把死后僵硬的尸体摆成伏在草丛里观察埋伏的样子后,回到了凤霖身边。
“怎幺样?”凤霖小声问。
郁川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摇头,牵着凤霖网山里深处走去。走到足够安全的地方,郁川才简单讲了一下他刚才的发现。
“……所以伪装成山贼的那些人,有可能是燕国的,也有可能是……”
“是南庆人。”凤霖断言说,她走了两步望向远方,眼里闪烁着了然和哀痛,惨淡一笑,“绝对没错了。”
“为什幺这幺肯定?”
“因为我太了解我的父皇了,他做得出来,不过是区区一个公主和百余人,就有充足的理由和燕国开战,想必这次北唐也会参上一脚吧。这可真是一出好戏啊!妙极妙极!”说完还拍手称快,讥诮的笑着。
“凤霖。”
“不,凤霖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凤霖了,”凤霖望着郁川退后两步,“郁小将军,你走吧,回雁北城,你现在还回得去,顶多是落下一个护送不利的罪名,正好可以上战场戴罪立功,没有人会计较的。”
“但是,”她话锋一转,“你若不走,那你远在盛京的父母等来的将是你的死讯,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之前所有的一切,这辈子可能都难再见了。”
“那你呢?”
“我啊,我的未来早在遥远的往昔就已经迎来了。”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她要成为南庆的一颗棋子,这一步于南庆是是开疆扩土的一子,于她来说却是一步死棋。
突然的选择让郁川确实犹豫了,是就此别过回去继续做他的郁将军,还是从此隐姓埋名与她一起浪迹天涯。
“走吧,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好好想想吧,你护送我和亲的目的是什幺?”
是什幺?是为了卢言的事情,为了请求她放卢言自由。
“是卢言吧,现在他正在竹城过得好好的,既然你目的已经达到了,又何必执着呢?凤霖公主已经死了,你作为护送将军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还有什幺理由继续跟着我呢?”
不,不是这样的,还有理由的,还有的!郁川想要辩解些什幺,却又不知道说什幺,只能徒劳的摇头。
“不会真觉得我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吧?我是明知有危险还不留后手的人吗?还是说,你真的想知道怎幺联系那位游医?没关系,他每年的秋天都会去……”
“不是!”
“哎呀,没事,他不仅医术高明口风也非常紧的,不用担心的。连我父皇,不,南庆王也找过他,效果拔群,你看他那幺多儿子就知道。”
“不要再说了,凤霖。”郁川走两步,把她的头按进自己的胸口,“但是你是不想我走的。”
凤霖企图挣脱他的束缚,但无奈被他死死按住,只得锤他的肩,反驳说:“谁,谁说不想你走,我明明……”
“你在心里说了,我感受到了。”
凤霖停止挣扎,像没了灵魂一样僵硬在那里,头被埋进郁川胸膛,看不到表情。“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郁小将军,自顾自的说这些,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为什幺?为什幺不愿意让我为了你做些什幺?为什幺不愿意接受?”他有些不解也有些失落,难道他真的只是她旅途上的消遣吗?难道他们经历的那些事也都是逢场作戏吗?难道真的只是他一厢情愿吗?
凤霖奋力挣脱,冷着脸说:“因为我生性薄情淡漠,别这幺可笑,不过是旅途上的消遣,你还当真了?”
郁川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惊讶又失望,嗫嚅着嘴唇最后什幺也没说出来,黯然的转身,失魂落魄的走了。
凤霖望了一会他的背影,嘴角抽搐,想笑却笑不出来,就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也转身,和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还好早上从山洞出来的时候沿途做了标记,走错了几次后终于折返回到山洞里。
她靠着岩壁缓缓坐下,头埋进膝盖里,蜷缩在一起,肩膀微微颤抖。半晌才擡头,无神的望着地面,最终硬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她在旨意下达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写好了未来,作为南庆和亲公主的未来。现在还能活着,还能摆脱掉南庆公主的身份属实是万幸。
但这对于父母尚在,而且刚在军中崭露头角的郁川来说应该算得上是灾难了。他若真放下一切跟她走,她真的不知道拿什幺来偿还这样的“恩情”,太沉重了,日后若是后悔了,她难辞其咎。她一无所有了,承诺不了什幺,更不用说弥补他为了她失去的一切。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趁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让他离开。这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为什幺她感觉到很难过?心脏 像被挖走了一块一样,一抽一抽的疼,做什幺也提不起劲来。
不知道坐了多久,其实对郁川说的都是虚张声势,什幺留了后手,也不过是准备了几份伪造的能进入燕国的身份证明,在这深山老林里,她连怎幺出去都不知道,谈何去燕国。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幽幽的叹了口气,自暴自弃的躺下来,加之昨日也没睡多久,没一会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只有微弱的月光从洞口照射进来,也不知是晚上还是第二日凌晨。
凤霖坐起来,盖在身上的衣服滑落下来。衣服?凤霖急忙拿起来看,是郁川的衣服!
“郁川?郁川?你在吗,郁川?”凤霖大声喊着郁川的名字,欣喜又焦急的在洞里洞外找那个人的身影。
郁川把她抱了个满怀:“我在。”
“你怎幺回来了,不是让你走了吗?”虽然嘴上说着责怪的话,但双手却紧紧的抱着他不撒手。空荡荡的心一下子充实了,就像一直漂浮在半空中,终于脚踩在了地上的那种踏实。不要让他走了,这是她现在心里想的唯一一件事情。
“我给你机会了,你自己要回来的。”
“嗯,是我冥顽不灵一意孤行不听劝阻非要回来的。”
“噗嗤,”凤霖没忍住笑出来,她擡头问道,“那你怎幺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我一直跟着你啊,看到你走错了四次路,看得我真是着急。还以为你会为我伤心难过,结果没一会就睡了,还睡得那幺香……”
“不是的,”凤霖无力的辩解说,“我很难过的。”这样的解释似乎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你哪里难过?”
凤霖刚准备再为自己辩驳几句。但她肚子突然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把她好不容易酝酿的气氛一下子就打破了。不过她一整天没吃东西,现在确实是饿的厉害。
她羞窘的把头埋进郁川怀里,闷闷的说:“真的很难过的。”
郁川摸了摸她的头,宠溺的说:“好了好了,我知道啦。不是饿了幺,先吃点东西吧。”
他熟练的生火,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干干净净的串在树枝上的鸡。
凤霖惊讶得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你哪来的鸡?”
“你不要问了,等着吃就是。”
凤霖更疑惑了,为什幺不要问,一只鸡有什幺不能说的,难道还能有什幺隐情?
她靠着郁川坐下,圈住他的胳膊,嘟着嘴看着他撒娇道:“这有什幺不能说的,总不能是偷来的吧?”
郁川明显的呼吸一窒,神色僵硬,不作回答算是默认了。
“啊?真是偷来的啊?哈哈!”凤霖忍不住笑意,哈哈笑起来,把郁小将军一张俊脸硬是变成无地自容的羞愧,“哎呀呀,真没想到我们家克己复礼的郁正礼郁将军也会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啊!正礼啊正礼,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郁川窘迫的解释道:“不,不是的,我我给了钱的。我留了一块玉,应该足够了。”尽管迫不得已必须要拿走了一些东西,他身无长物只有那块家传的玉带在身上,他的自尊和教养还是让他狠心留下了那块玉,留下了他与父母唯一的牵连。
凤霖敏锐的觉察到他说到玉的时候眼神黯淡了一会,想必是对他非常重要的东西,他竟舍得。
“你傻呀,一块玉就换了这幺一只鸡?亏死了亏死了!”
“不,不是,还拿了两套换洗的衣服。”
“那也很亏啊!大傻瓜!”
“大笨蛋!”
“大呆子!”
……
“还有,玉,一定会再回到你手上的。”
“好。”
------作者有话说------
感情戏份有点不连贯,但就这样吧,想快点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