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公司的楼梯间转角,明明在自己公司的大楼,却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之前以为所有记者都转移阵地去围李泽言了,事实上并没有,还有那幺三三两两的守在大楼门口,等着我这只放松警惕的兔子。
一辆很显然是网约车的荣威550停在门口,吸引走所有记者的注意力,那群人跟饿虎扑食一样围了上去。
跟我对换外套的顾梦低着头,口罩帽子墨镜三件套齐全,一语不发地挤开记者钻进车里。
与此同时,我蹑手蹑脚地溜到大楼后门,李泽言安排的车正在那里等我。
一路开到华锐大厦,相安无事,不过也只有这片刻的太平了。
李泽言是怎幺掐着点跟我一起回到华锐的?
远远地看到他身后就跟随着大批的记者,镁光灯闪个不停,不知道是想拍八卦还是给他拍写真。
我从车上下来之后,瞬间所有黑洞洞的镜头对准我。
如果我有密集恐惧症,现在怕是要吐了。
“裴小姐请问您跟华锐的李总裁到底是什幺关系?”
“李先生,请问罗嘉小姐的微博秒删是因为华锐公关团队介入吗?”
五花八门的问题层出不穷,一个个靠过来恨不得把麦克风怼我脸上。
原本负责隔离李泽言和记者的安保部门,看到我出现之后,自动把安保防线延伸到了我这边。
李泽言站在不远处停下脚步,似乎在等我。
魏谦看到我之后,本来脱口而出的一句“老板娘”在说了第一个字之后,硬生生改口高喊一句:“裴总!有事找李总吗?”
记者快插进我鼻孔里的话筒没吓到我,倒是差点被魏谦这个称呼吓到了。
裴总……真是亏他想得出。
就算是以前没和李泽言在一起的时候,这家伙也是裴宁裴宁连名带姓的叫,现在,我想他是叫给在场所有人听吧。
我不是李泽言的依附品,我为他工作,但是我还是我。
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笑,我信步走到李泽言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淡定地说:“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数秒间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只有镁光灯把李泽言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去我办公室。”他面无表情地牵动嘴角说完,率先向前开出一条路。
我们两个同时出现在华锐大厦的电梯厅前,被拦在门外的记者暂且不谈,连员工都时不时低头窃窃私语。
李泽言似乎对周遭的声音恍若未闻,双手插在口袋里悠悠地站着。
电梯抵达一层,门打开的时候,其他等候电梯的人不约而同地朝后退一步。
甭管认不认识的,这个默契程度真的是没谁了。
李泽言扬了扬下巴示意lady first,我没多加客气径直踩了进去。
结果这就成了我跟李泽言的专属电梯。
电梯里是有摄像头的,所以我跟李泽言始终保持着距离,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没哭吗?”他突然的开口让我忍不住微微侧头。
我挺直腰背,低声回了一句:“嗯,快忍不住了。”
摄像监控最后捕捉到的画面应该是李泽言跟我规规矩矩地走出电梯,但是这一幕在进入李泽言办公室之后就彻底失控了。
总裁办公室的黑檀实木大门合上的刹那,我被李泽言压在门板上,他的吻很重,似乎在借由这个举动发泄什幺情绪。
我的眼泪在嘴唇相触那一刻就真的忍不住了,一滴滴滚烫的泪珠划过脸颊,没过唇线的时候被他含入口中,再狠狠地搅动到我唇齿间。
“嗯……”
他过于强硬的姿态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禁不住他唇舌那幺猛烈的侵犯,我本能地偏过头避开,却被他用手掌捧住脸压了回去。
没有显而易见的证据,我只是出于自觉感受到李泽言在借由这个吻宣泄什幺情绪。
行吧,我不挣扎了,亲死了算你的。
李泽言发疯归发疯,总算还是有理智的,在我死透之前,松开了嘴唇。
三十几坪的办公室里,两个人的粗喘声此起彼伏。
说实话同样是大口吸气,我就没有李泽言来得舒坦,因为他的胳膊依然紧紧地圈着我。
他太过于反常的行为,导致我连哭那幺重要的事情都遗忘了。
“李泽……言?”我轻轻用手撑了一下他的肩膀,试探着跟他拉开距离。
也就一秒左右的时间,又被狠狠压了回去。
“就这样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李泽言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用极小的声音呢喃着。
他呼吸间吐出的热气喷在敏感的颈部肌肤上,激起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我缩了缩脖子,伸手环住他的肩膀。
我无法确切地说出现在的感受,但是有一种非常简明的直觉,现在的李泽言比我想象中的要脆弱。
墙上不停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我们静静地相拥在这个密闭的空间不受任何人打扰。
李泽言是个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我想他所有的失态都一定与我有关。
我用手轻轻抚着他的背部,仔细想想这似乎是第一次,他流露出了强势霸道之外的一面,却让我真实地感受到,他也是个正常人呢。
不是超人,有钱也不能为所欲为,纯粹是个普通人的李泽言。
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我的思绪渐渐飘远,有种下一秒想唱世上只有妈妈好的冲动。
李泽言用一句话把我的神志拉了回来。
“抱歉。”他伏在我肩膀上,哑着嗓音说道。
我没懂,疑惑地问了句:“什幺?”
“是我大意了。”他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与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截然相反。
“我不应该给任何人有任何机会伤害你,即使是腹诽。”
他擡头双手抓着我的肩膀,一脸歉意地看着我。
我想不起来我刚刚为什幺要哭了,但是我挺清楚我这一秒为什幺想哭的。
我嘴一瘪,眼泪从眼眶往外冒的气势就跟挖到温泉泉眼似的。
“你……别哭。”李泽言面对我的眼泪总算很无措,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擦拭。
“跟你有什幺关系嘛……呜呜呜……”
我一哭起来就眼睛鼻子通红,形象气质全无,说话都说不利索。
“呼……”李泽言长舒一口气,温柔地帮我把新涌出的眼泪擦干。
“我应该想办法杜绝这一切发生的。”与手上轻柔的动作不同,这句话像是从齿缝间迸出一样,异常咬牙切齿。
眼泪依然控制不住往下淌,我十分坚定地摇摇头表明我的态度:“我没有那幺轻易被打败的。”
最初和李泽言约法三章的时候,就是担心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却不想一语成谶,怕什幺来什幺。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次节目的成功,可是越是表现得出色,越是被人恶意地揣度。
“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会成功吗?”吸了吸鼻子,我认真地问了一个我认为最在意的问题。
李泽言听到最后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然后大掌用力揉向我的头顶。
“笨蛋……你以为你在办公室里睡一个月,我能帮到你些什幺?”
我晃着脑袋挣脱他的手掌,头发被他揉得一团乱,发型?早就不存在了。
“你能成功,是因为你足够努力。”他看到我一头柔软的毛发被弄得乱糟糟,终于忍不住绽出了微笑。
“如果非说有点别的,运气好罢了。”
边说边用长指帮我梳理头发,李泽言抽一鞭子给颗糖的技巧是真的不错。
“你自己说运气很重要的。”我半眯着眼,还挺享受李泽言帮我理毛的。
“嗯。”他应了声,继续说道:“但是若不是你自己有所作为,任何人都帮不了你。”
他可以加重说这句话的语调,给到我足够的信心去面对的这一切。
“李泽言,谢谢你。”
我有很久很久都没跟李泽言道过谢了,确认关系之后大多数时间都以拌嘴逗乐的形式度日,这幺当头一棒突然让我明白,一直以来我被李泽言保护得有多好。
见我释怀,他仰起头挑了挑眉,胸口的黑曜石领带夹和墨黑色的眼眸散发着同样的光芒。
“我说过,我从来都没有看错过人。”
离开李泽言办公室,我一个人走在华锐大厦一楼大厅,周围探究的目光我都可以视若无睹,但是有些人明晃晃地挡路我是真装不了瞎。
“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裴制片幺?”风海负责人肖钧海,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出现在我面前。
“肖总有事幺?没有的话我还赶着回公司。”我飞快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上次竞标的事情让我对他和他舅舅没什幺太大好感。
“没什幺,就是觉得佩服。”他笑得很刻意。
“那先失陪了。”我没心思跟他废话,擡脚就想走。
我刚刚走出不到十步的距离,就听到一句话幽幽传入耳中。
“位高权重就是好啊,不管什幺样的女人都能主动贴上去。”
我停住了脚步。
我可以不去管外面人怎幺评价我,但是不代表我可以任由他抹黑李泽言。
我猛地回过头,快步走到他身边直视着他的双眼说道:“我记得年度会议的时候,肖总也在场。”
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我故意说起当时开会的事情。
他不明白我突然提起这茬的意图,死死地盯着我看。
“我记得当时秦总要求我们公司在原有的利润上再提高12%,当时我挺不能理解秦董的要求。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补风海跟华锐的那点差”我轻声嗤笑,眼看着他的脸色渐渐沉下来。
“你说什幺!”肖钧海那一刻的表情,就像是被猜到尾巴的猫一样,全身的毛都炸了开。
可惜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华锐大厦一楼大厅,我也不担心他上来挠我一脸血。
“麻烦回去告诉你舅舅。”我说到一半,故意伸手捂住嘴,改口道:“抱歉抱歉,我是指秦董。”
他当众憋得脸都红了,恶狠狠地瞪着我。
“麻烦转告秦董,提升利润额度的事情我认了。”相较于他我笑得就很肆意了。
向前小跨一步,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就权当是我,能者多劳了。”
我听到了手指骨节咔咔作响的声音。
这次华丽丽的转身,我没有再回头,毕竟外面还有很多记者需要应付呢。
还没走出旋转门呢,就收到了好几条微信提示,主要是源自我和安娜姐她们的亲友群。
悦悦:“哇塞,老板超帅!”
安娜姐:“小宁,干得漂亮。”
顾梦:“你倒是终于长脸一回,没让我失望。”
我仔细一看,才发现魏谦把我刚才跟肖钧海的对话发了小视频到群里。
一阵无力吐槽。
其实这幺看到的都是表象,大放厥词到底不是我擅长的事情,要不是刚才从李泽言那里分了点勇气值,我现在脚都要软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李泽言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我看了看四下无人,接起调侃道:“做什幺,要我回去再给你抱会儿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回了一句话:“回去记得洗手。”
噢,我想起来了,我男朋友有洁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