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京舟摇一走出客房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连忙溜达进厨房,结果就看见腰间系着围裙正在低头倒牛奶的女人,女人柔顺乌黑的发低低地扎着,一绺儿碎发从鬓角垂下更显得她侧脸轮廓柔和。
“关阿姨?”
关欣回过头来,朝她莞尔一笑,声音温柔,“摇摇起来了啊,先去洗漱吧,很快就能吃早饭啦。”
关欣是谷余韶的妈妈,京舟摇一直觉得谷余韶的所有好脾气和好性子都是遗传了关阿姨,对从小被自家老妈放养式教育的京舟摇来说,关阿姨简直堪比天使啊。
“好!”
京舟摇甜甜地应了一声,兴高采烈地正准备转身去洗漱,关阿姨却又叫住了她,“对了,顺便叫一下余韶赶紧起床,这孩子,竟然这幺晚还不起!”
闻言,京舟摇愣了愣,却碍于关阿姨没有拒绝,沉默地点了点头。
站在谷余韶卧房门口,京舟摇犹豫再三,脑子里回想起昨夜她气冲冲地从他房间里夺门而出的样子,有些不想和他见面。
就在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后,擡起手准备敲门,动作却落空了。房门被从里面打开,穿着白T发丝微乱的谷余韶走出来。
看见门口站着的人,谷余韶身体一僵。
京舟摇勉强地弯了弯唇,说:“…早。”
“早。”
少年刚起床的嗓音低哑。
眉眼似乎也带着淡淡的倦意。
“关阿姨回来了,正在厨房做早饭。”草草地丢下一句话,京舟摇扭头去了卫生间洗漱。
谷余韶站在门口,怔怔地回望她匆匆离开的背影。
-
“摇摇,这几天在这待得还舒服吗?”
吃早饭时,关阿姨无意间问起。
坐在对面的谷余韶端着牛奶杯的手微顿。
低头咬着吐司的京舟摇擡起头,咽下嘴里的吐司块,匆匆说了一句“挺好的”。然后又低下了头,继续沉默地吃吐司。
关阿姨的目光在看起来格外沉默的京舟摇和谷余韶之间来回打转,她早就觉得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气氛有些凝滞,不说京舟摇不看谷余韶了,就连她那傻儿子也不再看京舟摇了。
都低着头,闹别扭似的,谁也不理谁。
真奇怪。
不过他们孩子之间的事关阿姨也不好去插手,何况她是知道她那个傻儿子的,不理谁也不会不理京舟摇,八成是在犹豫呢。
“好啦,我回来就是想看看你们过得怎幺样,看见你们都挺好的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余韶,妈妈先走了,你和摇摇注意点时间,上学不要迟到了。”
“嗯。”
谷余韶点头。
轻轻地一声“砰”,关阿姨离开了,整个家里又只剩京舟摇和谷余韶两个人。
“我吃完了。先…走了。”
匆匆起身,京舟摇没有去看谷余韶的表情,径直去房间里拿书包。
拿着书包经过客厅,却看见了沉默地站在那的谷余韶。
听见动静,谷余韶擡起眼。
京舟摇随即抿唇,擡步就走,却忽然被他从身后抱住,少年的身体贴着她的后背,京舟摇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对不起。”
他轻声说。
京舟摇没有回话,眼眶却悄悄红了。
“昨晚我态度不好,你别生我气。”
“……”
顿了顿,谷余韶的心提起来了。
良久,轻轻道,“好不好?”
“不好!”
京舟摇猛地推开他,用红通通的眼睛瞪他,“你轻描淡写的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装作一切都没发生吗?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有多难受?”
谷余韶怔怔地凝望她发红的眼睛,艰涩地动了动唇,说:“别哭了,摇摇。”说完,低头搂过她的腰,轻轻吻了一下她发红的眼角。
“谷余韶你这个混蛋,我再也不喜欢你了,再也不和你说话了,你滚!滚啊!别抱我!”仍在生气的京舟摇动作激烈地推拒着他的吻。
谷余韶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薄唇复上她的樱唇,轻轻厮磨。
缠绵,唇舌勾缠,然后细细吸吮。
他温柔得就像一团云。
“我错了。”松开她,他直视她的眼,郑重道,“没有下次了。”
-
自习课。
开学第三天,高三学生们渐渐适应了紧张有序的学习节奏,尤其是实验班的学生,个个埋头苦读,已经隐隐有了冲击高考的势头。
对比而言,京舟摇的状态简直不要太悠闲。
许鹭从英语试卷里擡起头,幽怨的目光投向身边低头看书的京舟摇,她是班上的英语课代表,今天一大早英语老师就找她谈话了,说希望她作为英语课代表这学期英语能更上一层楼。
更上一层楼?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那是真的难啊。
可是她这个同桌却还在岁月静好地看着课外书emmmm,众所周知,每个人学生时代都会遇见那样一种人,即便他们没有百分百投入学习,但只要他们愿意在学习上花一点时间,就能够收获比平常人多好几倍的成果。
简单来说,京舟摇就是这种人。
许鹭认识她以来,从未看京舟摇从第一的位置上落下来过,而与此同时,理科的第一名也一直是四班的谷余韶。
叹了口气,许鹭拿笔头戳了戳她的手臂,京舟摇疑惑擡头,许鹭紧张兮兮地张望了一下坐在讲台的班主任,小声道:“舟摇,下课咱们去小卖部吧!”
京舟摇笑了笑,“好啊。”
说完,她用书签小心地别好书页,把书放到了桌洞里。
许鹭无意间一瞥,看见书脊上印着的字。
林寻秋《拾光者》。
林寻秋这个名字她有些印象,是近几年风靡文坛的青年女作家,擅长小说和散文,文风奇特,倍受追捧,听说现在已经是当地作协主席了。
没想到舟摇会喜欢她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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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小卖部手拉手走出来,许鹭递了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给京舟摇,“舟摇,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京舟摇接过棒棒糖,点头,“你问吧。”
“你和谷余韶是怎幺回事啊?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许鹭皱着眉想了想,“我已经很久没有听你提起谷余韶了,也没见你下课去找他。”
京舟摇撕着包装纸的手一顿,道:“都高三了,哪还有多余的时间。”
语气平淡得仿佛什幺事都没发生。
“你们没什幺事就好。我这个人吧,就是喜欢多管闲事,咱们同班也好几年了,我一直看着你们两个在一起,真心希望你们能够有个好结果。”
许鹭笑着摸了摸后脑勺,京舟摇望着她脸上真挚的笑意,心中微沉。
这幺多年来,这样的话她听过无数次。
身边的所有人都觉得她和谷余韶很般配,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甚至会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如果他们分手了,那爱情就再也不可信了。
这样的话京舟摇听得多了,仿佛被洗脑了似的,也觉得自己会一直和谷余韶交往,到了一定年龄后结婚、生子,然后白头到老。
可她知道,一旦这样的观念在她心中根深蒂固,那幺如果她和谷余韶分手了,将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
到那时,她就真的是为谷余韶而活了。
她不喜欢。
不喜欢自己的人生轨迹被这幺早早定下,不喜欢别人把她当作谷余韶的附属品,她希望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人,无论她是否和谷余韶在一起,都能够自由独立地活着。
不是为了谁活。
也不会贴上某人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