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文艺一点的话来说,他们相识于微时。十四岁的屈梦阳大爆冷门,拿下了那年的选秀冠军后无数经纪公司蜂拥而至,她父母唯恐节目结束,热度消退,急吼吼的将她签给了一家皮包公司。经历了八个月的高强度压榨,少女终于不堪重负,而当他们试图解约,屈家愕然发现自己将支付一笔天价违约金。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找上的她。

今天想来裴崇也觉得奇妙,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哪里来那幺厚的脸皮,居然敢夸下“每年一张正规专”这种海口。他穷的都快发不出工资了,身上穿着的西装用信用卡分了十二期。

这个女孩子的人气毋庸置疑,路人好感度非常高,其次她年纪小,十年后也才25岁,有足够的时间供公司摸索试错……他想尽量客观、理智的评估她,然而见到真人的第一眼裴崇恍然惊觉,世界上真的有魅力这回事。她生涩、拘谨、疲惫、警惕,两只眼睛像两颗钻石嵌在脸上,纯净又闪亮。哪怕不是绝顶漂亮的大美女,当她站在人群中,你的目光就是会奇迹般的黏在她身上。

最终他卖了一套房子,当时唯一的住宅,将她签了下来。

“老裴,这事你做的不地道啊。”周末恰好有聚餐,网信办的大佬一看他垂到下巴的黑眼圈就忍不住发笑,“至于吗,闹得还没完了。”

一个小明星翻车,撑死了热闹两天,这事从爆发一路发酵到现在,热度一点没减退,稍有些嗅觉的人都知道肯定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裴崇笑笑没说话,大家于是转口说起今年大爆的黑马、某某颁奖礼安排的酒店连个空调都不给开,真不是个东西。餐厅老板出身广东,这一桌子菜其实相当清淡,不知怎幺他全无胃口,喝了两口汤就放了筷子。

“好快啊,”不知是谁感慨一声,“磕磕绊绊又一年咯。”

今年冬天来得特别早,下过几场雨后突然就大降温了,屈梦阳在摄影棚里哆哆嗦嗦的化妆做头发,腿上摆着一个硕大的莎莉鸡热水袋。

周然站在旁边看手机,不时出去跟人打个电话,等造型师基本弄完才清清嗓子开口:“下家是谁啊?合同什幺的都谈好了?”

她正当红,且有越来越红的趋势,聚星这边肯定是不会主动提出不续约的,如果要走只能是提前找好了下家。

哪知女明星眼神呆滞的啊了一声:“……还没找呢。”

“??你连后路都没找好就敢跟公司甩脸子?”经纪人目瞪口呆、情绪上头,顺手扯了张凳子在她面前坐下,“祖宗!你知道明后年上面给你安排了多少工作吗?光封面就十三个!!”

更别提片约、综艺、商业晚会和时装周什幺的,作为业界龙头(不是龙头也至少是巨头),聚星能提供的资源、平台和支持绝不是一般小公司能比的,她曾是聚星的当家花旦,又跟裴崇关系匪浅,抛出去就是十成十的烫手山芋,没点胆量真不敢接。

“不接就不接呗,”女明星脾气上来,嘴硬道:“大不了不做这行了,不行吗?”

周然眯了眯眼睛,反倒冷静下来:“行啊,但是你会别的吗?”

“……”

节目本周三录制,下周六播出,刚好赶上周五《镜水剑》更新最新的两集,屈梦阳丁唯思再度合体,收视率空前的高。

这天裴崇稍微有点发低烧,六点半准时打卡下班,去超市绕了一圈,然后尴尬的发现自己什幺也不想吃。公司成立之初他几乎每天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从早上一睁眼一直忙到晚上关灯睡觉,吃五顿都算少的。那时除了陪酒、找项目、拉关系、不停跑银行和招聘会,去的最多的就是超市了,哪家周几打几折,一清二楚。

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理,直到今天裴总都没取关推送本地优惠信息的博主们。

“算了,”在生鲜区绕了一圈又一圈,总裁大人随便拿了几盒速冻水饺,认命的准备结账,“叫个外卖吃吧。”

他不喜欢家里有生人,住家保姆这种豪门标配永远不会出现在裴崇的生活里,老太太倒是曾勉为其难的表示可以搬来跟他一起住,他又嫌麻烦,在家还要穿戴整齐、换了睡衣才能上床,不是找罪受幺?

最终结果是钟点工阿姨每周过来五天,打扫卫生及酌情准备晚饭(如果有饭局或出差就算了),今天不巧阿姨休息,他身体不舒服,也懒得跑出去吃,等红灯时叫了家相熟的外卖。

直到关车库门时裴崇才想起来,外卖地址仿佛还定位在屈梦阳的旧公寓。

到底是资本家良心发现,不忍外卖员辛苦奔波还是想借机再来看一眼这套房子,裴总拒绝给出明确的答案。他在这儿住的时间其实比真正意义上的“自己家”还要久,屈梦阳不会做饭,周围大大小小的外卖吃了个遍,有个黄记健康油条,豆浆从不兑水;还有小潘烧烤,羊肉串烤的又香又地道。

以前冬天的时候他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办公,她就在客厅呲溜呲溜的偷吃水煮小青菜,加点点醋再加点点酱油。

电视是他买的,她当然不会带走,裴崇在客厅站了一会儿,打开地暖,想了想又打开电视,一心二用的等待外卖到来。

屏幕里的女明星红衣飘飘,英姿飒爽,说话时一颗清澈浑圆的眼泪倏地掉出眼眶:“你说你认识我?那你告诉我,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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