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明天就是自己出降的日子,玉宁合衣躺在塌上,辗转难眠
起身下榻,不顾脚踩在地板的凉意,径自取来纸笔,一条条地罗列出和亲的利弊:若是自己做出牺牲,搭上这一身皮肉,那父皇出于补偿,兴许会对母妃更加疼惜,而辛朝的百姓们也可暂时免去战火
可若自己逃走,必会惹怒突厥,大军攻入王庭,自己既有这公主之名,便有这样一份责任,这次和亲竟是非去不可!
既想通了也不再纠结,弯腰熄了灯,看着那黑漆漆的屋顶,长叹一声,兴许这便是自己的宿命罢
已亥年六月甘二,玉宁,长宁,海宁三位公主出降,由突厥使者和送嫁公公护送,去往草原,三位公主脸戴面纱,左右各戴二支凤穿海棠步摇,着辛朝公主服饰盛装出行,馨儿小心地搀着玉宁,只见喜服上绣大片牡丹,金线嵌入,越发衬得长宁身姿婀娜,细腰盈盈一握
一行人西行五天之后,终于抵达平城,据说离突厥的都城鲁还有十几里
为玉宁驭车的车夫昨晚招妓弄了一夜,困得眼皮都擡不起来,看院落都到了,便放心地打起瞌睡,掀起帘子正要下车,骏马却“吁”地一声嘶吼,如离弦的箭般直直地朝院后跑去
玉宁大惊,拼命忽视着那过快的心跳,颤抖的身子死死地抓住马上的缰绳,企图阻止发狂的骏马,那马却双膝一绊,竟不管不顾地将玉宁的身子甩了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却见一道月白的身影一晃,纤腰被一只带扳指的大手锁住,如锻的秀发散开,在空中划过一抹弧线
擡头看去,只见一双翡翠般的碧瞳,此刻他灿若星辰的眼斜睨着,薄唇微勾,似笑非笑道“我救了殿下,公主是否应该以身相许?”
身下之人好似真的在认真回答这个问题“我已有夫家了,还未成亲”
碧瞳男子闻言嗤笑,言语暧昧“是吗,那他和你做过没有?你们俩和不和谐?”
身下的女子脸色一冷,似神女般不可侵犯“小女已有夫家,请你自重”说罢便挣扎着从他怀中站起,转身走向那下马的院落
碧眸男子舔了舔唇,顿觉十分有趣,不知这气质清冷如谪仙的女子压在身下狠狠操弄是何种滋味,定是销魂不已
碧眸赤裸裸地盯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子,拉过她要走的身子,朝她的耳垂一咬,一字一句地说道“记住,我叫阿史那”
他的话刚落,却见身侧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上挂有突厥军的旗帜,领头的有三位,左边那位凶神恶煞,右手有厚厚的老茧,曾听父皇说起突厥有一忽和将军,想必就是此人
而右边那位衣着不凡,形容有度,颇有儒雅之风,想必是朝中哪位大臣之子,此人正向他皱眉抱怨道:“这些中原来的女人就是麻烦,族长竟要我来接”
右侧的忽和嗤笑道:“这中原来的女人在床上都是死鱼,没几天就腻了,也就图个新鲜,哪有我们突厥女人弄起来带劲!”转头看到身侧的美人,便调笑道:“大王有艳福了,这次还有个尤物”
玉宁听着他们毫不掩饰的话语,再也不愿呆下去,快步走向自己的院落,还没站稳,便被礼官通知:“晚上有为二王子阿史那准备的宴席”
玉宁想起那人轻佻的举止,顿时推说身体不适,礼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公主是个齐整人,还是去的好,若是惹的王子不高兴,还不知要怎幺折磨人哩”玉宁无法,只得答应下来
馨儿手巧,心想美人儿一定要好好打扮一番,两手一转,为公主挽了个孔雀飞髻
玉宁擡眼,骨节分明的手一点点拆散,馨儿对公主此举实是摸不着头脑,便出口问道“奴婢愚钝,不知此髻有何不妥之处?”
只见公主转过身来,对着自己说道:“美丽的东西总是不长久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馨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为公主挽了个普通的圆桃髻,挑了一件不出彩杏裙,敷上面纱,看着公主这身打扮,不甚聪明的脑袋里居然冒出一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