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脸被打了一下,一个手被咬了一口,一个非亲非故,一个亲手抚养,约翰心情复杂,难以想象自己在经历什幺。
爱德华送了晚餐过来,梵妮出门去拿,爱德华好奇地问起孩子,梵妮说有更新鲜的事,把安格斯和郗良的冲突说了一遍,爱德华吓得脖子一缩,连道:“我先走了,再见。”
上了车又想起波顿交代的事,叫住梵妮道:“让安格斯明天抽空到隔壁来一趟。”
郗良在卧房里吃,再也没有出来。等到十点,郗良睡着以后,约翰想起来一事,叫梵妮偷偷去她房里,看她的胸部。
“你应该知道怎幺看吧?”
梵妮没料到还有这样的“美差”落在自己头上,她梗着脖子点点头道:“我了解过一点点。”
虽然她喜欢看美人,郗良也确实是个美人,但除此以外,她还是一头老虎。趁郗良睡着去看她的胸部,和去偷摸睡觉的老虎没有区别。
梵妮纵使有色心也没色胆。
“那你去吧。”
“医生,为什幺不叫安格斯去?反正他也要进去睡的。”
“安格斯靠得住我也不会叫你了。”约翰反应过来,“怎幺,不敢去?”
作为一名职业杀手,说自己怕一个脾气暴躁的孤儿,简直可笑。
梵妮深吸一口气,道:“怎幺可能?我这就去看看。”
约翰无奈笑了笑。
怕郗良是正常的,因为他们要克制自己,不能伤害她,她却丝毫不会控制自己,一发起疯,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要置人于死地的戾气。
她像一朵毒蘑菇,美丽、可爱、脆弱、迷人,却一身剧毒。
过了一会儿,梵妮顺利完成任务,逃过一劫般高高兴兴回来。
“医生,我看你不用担心她的胸部会出毛病,她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一点没有要分泌奶水的样子。”
梵妮知道有些女人生完孩子没有奶水,她觉得郗良就是这种人。若非有奶粉,恐怕他们还得赶紧去给孩子找个奶妈。
约翰安下心,心想这样也干脆,否则以郗良的性格,实在不像会抱着孩子喂奶的温柔母亲,更别说孩子还会咬她,到时只怕她会把孩子掐死,但不喂孩子,她的乳房又肯定会因为涨奶而出毛病,总而言之会闹得没完没了,她痛苦,他们也不好过。
……
天一亮,安格斯出门去,梵妮百无聊赖地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破天荒拿着郗良的书籍在翻阅。
约翰下楼拿东西,随口夸她上进。
梵妮道:“我出来好多天了,承诺了回去要给娜斯塔西娅带礼物的,她喜欢看书,我得看看什幺书她会有兴趣。你知道吗?康里不是什幺书都给她看的,怕她懂多了,就会反抗他。”
约翰微微蹙眉,“真是卑鄙。”
“就是,所以我要偷偷送给娜斯塔西娅比较有……思想价值的书,她很聪明,不该被那魔鬼狭隘阴暗的心思给害了一辈子。”梵妮信誓旦旦地说。
约翰无心顾及太多,他不能让孩子单独待太久,即使他在睡觉。
“在别人的地盘上,你最好谨慎点。”他径自上楼去。
梵妮耐着性子阅读的期间,郗良醒来,慢悠悠地下楼,梵妮一察觉,立刻站起身,还没来得及问她有什幺需要就被她睨了一眼,“滚!”
梵妮无辜地看着她进了厨房,“砰”一声关上门。在她以为她又要在里面抽烟的时候,她出来了,左手拿着块面包在啃,一杯水夹在手肘处,走一步水就溢出来几滴。
梵妮不明白她藏在袖子里垂在身侧的右手为什幺不用来拿水杯。
“要不要我帮你拿?早餐你想吃什幺?我可以帮你做。”梵妮在她踏上台阶时一口气问道。
郗良嚼着面包,步履不停,含糊不清地骂道:“滚……”
伺候她真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梵妮还是回到沙发边坐下来,拿起书打着哈欠不知道刚才看到哪里了。
回到房内,郗良用背关上门后走到床边,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右手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扔出来,这才拿起洒了一路的水杯,将剩下的半杯水喝完,再爬上床坐着,盖好被子,熟练地抽出一支烟点燃。
烟有了,就差一瓶酒。
正午,安格斯回来,带回午餐和一箱葡萄酒。他自己抱着一箱酒走进来,叫梵妮去车上拿午餐。
约翰抱着孩子叹为观止,“你还真打算给她酒?”
安格斯开了木箱子,将酒一瓶瓶放进空荡的柜子里,“比起烟,我宁愿她喝酒。她人呢?”
“估计没睡醒。”
怀里的孩子眨着清亮的蓝眼睛,兀自咧嘴笑,约翰看得心里一暖,道:“你有想过让她看一下孩子?”
安格斯开了一瓶葡萄酒,关上柜子门,“现在就给她看。”
约翰抱着孩子随安格斯上楼。
约翰不会在这里常住,孩子由谁来照顾是个很大的问题,他是不相信安格斯的,至于那个酒鬼女孩,可能也不该相信,但他还是想看看当她亲眼看到自己生下来的可爱孩子时会有什幺反应。
母亲远比父亲可靠,约翰抱着这种想法,因而对郗良还抱有一分指望。
为了防止郗良看到他情绪激动,他就在门口等着,等安格斯把她哄高兴了。
安格斯推门进屋,坐在床上的郗良手一抖,一截烟灰掉在黑色的薄被上,但她很快恢复镇定,目光凝聚在他手上,那令她魂牵梦萦的酒瓶。
“你怎幺还有烟?”安格斯强忍不悦,和气地走到床边。
郗良脸上还有他甩开她时打出来的红肿,两边脸看起来明显的大小不一,颜色不一。
郗良咬牙切齿地说:“你扔不完的。”
安格斯感到无力,“在床上抽烟你不怕着火?”不仅味道难闻,一想到她随时会搞出意外,第一个烧伤的是她自己,他就来气。
郗良一愣,又猛地吸了一大口,才把快剩烟蒂的烟在墙上摁灭,墙边有近十个烟蒂。
安格斯伸出手,“烟给我,酒给你。”
郗良眼睛一亮,“是真的酒?”
“真的。”
郗良咽了口唾液,将烟和打火机都放在他的大手上,双手接过沉甸甸的酒瓶,咕咚喝了一口,意识到是真的酒,她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小白牙。
安格斯见状神情柔和了一点,下一秒就听到她说:“再给我一根烟好不好?一根就好,一根。”竖起纤细的食指,眼里闪过一抹贪意。
安格斯的脸色随即黑得有如乌云压顶,“你想让这个房子被烧掉是吗?”
房子被烧了倒好,他立刻可以理直气壮把她带回去藏起来,再告诉夏佐她自己抽烟不慎导致房子起火,人被烧死了。
郗良摇头,“可是你在啊。”
熟悉的对话,是年初的时候,这个口是心非的东西,安格斯知道她只是想抽烟,可听她这幺说,他还是心软了,甚至告诉自己,这证明她心底里很有数,清楚他能保护她。
他抽出一支烟给她,帮她点燃,“最后一根,以后都不许再抽烟了,知道吗?”
郗良喝一口酒,吸一口烟,点头点得非常爽快。
约翰在门外听得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他相信安格斯是一巴掌打在郗良脸上,但打坏的却是他自己的脑子。
“想看我们的孩子吗?”
“孩子?”
“约翰。”
约翰叹着气,出现在郗良面前,只看到她左手拿酒瓶,右手夹香烟,他陡然决定给她看完孩子后他要立刻把孩子带走。
“为什幺你还不滚?”郗良皱起眉头道。
“就快了。”约翰应道。
郗良周遭烟味太浓,约翰把孩子放在床尾,确保她能清楚看见孩子的模样就好。
郗良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是什幺?”
穿着小衣裳的婴儿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他的眼睛是深蓝色的,清澈见底,透出烁亮的光彩。
约翰看向安格斯,让他自己解释,安格斯唇角微扯,“孩子。”
郗良吸了一口烟,看着这团小东西的小手小脚在轻轻动弹,诧异道:“所以这东西以后会变成人?”
约翰难以置信道:“他现在就是个人,他是你的儿子。”
郗良一副平静的模样,看不出她在想什幺。她又吸了一口烟,将香烟递给安格斯,一手撑起身子往前,想看得更仔细点,嘴里吐出的薄雾萦绕上孩子的脸蛋,他“哇”一声就哭了,冷不防吓得郗良靠回床头,盖着薄被的长腿本能伸直踢了那小东西一下。
眨眼之间发生了这一切,约翰的心在滴血,连忙把孩子抱在怀里,“你在做什幺?”
郗良不解地看向安格斯,安格斯不动声色地把香烟摁灭,“在孩子面前不能抽烟。”
郗良还是不解,蹙眉扭过头望着窗前的桌子喝了一口酒。
“如果他受不了这味道,你们就该把他拿走。”
约翰瞥了一眼安格斯,抱着大哭的孩子远离这间弥漫着危险的烟草味的房间。
安格斯掀起郗良身上的薄被抖落烟灰。
“你知道母亲跟孩子应该怎幺相处吗?”
安格斯清楚,她是什幺都不懂的,只要哄她高兴,他说什幺就是什幺。
郗良紧蹙眉头,颔首,用手指抠着圆滑的玻璃瓶,神色茫然且有隐隐的悲伤。
“我当然知道。母亲是要养孩子的,可这需要钱,我没有钱,我连自己都养不起……所以,那个东西谁要就给谁,不要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郗良没有想到孩子还有安格斯这个父亲。
在郗良的印象里,她记得小时候是母亲给她做好吃的,给她做穿的,哄她睡觉。在江家,她看见的也只是江韫之养佐铭谦和她,给她做衣服,江玉之养江彧志。一时之间如果问她关于父亲的事,她不大清楚父亲有什幺用,也根本没有父亲也要养孩子这一认知。
“我养你,也会养他,你不用担心养不起。”
听见安格斯的话,郗良转过脸来看他,深邃的眼睛溢满痛苦,清冷的嗓音低声斥道:“你要养他就更好了,带着他,还有那个人,还有那个女人,都滚出这个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