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在说什幺玩笑话?
让被绑来的人管理山寨银钱出入,若不是男女有别,且身份关系尴尬,叶莺团就要探出手去试这土匪头子额头的温度了,别是得风寒,脑袋发热,可这脸上冷冰冰的面具该是有降温作用的吧。
“不合适。”叶莺团摇摇头阻止男人,手握着笔杆子没有松开。
贺东一见她小动作就知道是口是心非,只当没听见,毋庸置疑道:“合适。”
小姑娘喜欢管账,就让她管个够,安安分分待在屋子里,省去了遇见苍蝇臭虫的麻烦,贺东替人安排地明明白白,不过要十日啊,也不知道他屋里之前那叠胡乱画来敷衍孙翔那群孬货的够不够?
临时再画点吧,男人摩拳擦掌准备离开。
叶莺团从未见过如此不讲理的男人,想做什幺做什幺,她急了,一把拽住男人衣袖,不想对方转身,惯性带着娇小身躯往前跌。
饶是贺东反应迅速,第一时间扶住了人,还是见小姑娘皱巴起小脸低头看向脚踝,先前就已经崴了一次,如今伤上加伤。
“疼……”叶莺团泫然欲泣擡起头望向男人。
晶亮眼眸湿润,贺东心脏漏跳了一拍。
别看老子啊,男人无言。
自认心狠手辣,杀人无数,记忆中畏惧眼神看得太多,这般向他求救的还是头次,贺东太阳穴突突跳动,无奈地用手臂托住小姑娘肘部扶着她坐下,手掌不曾挨到叶莺团腰臀分毫。
“待着。”贺东从床边小屉里找出个白净瓷瓶,单膝跪回小姑娘身前,沉声道:“把鞋袜脱了。”
叶莺团看着跪在她身前高高壮壮一座的男人,嚅嗫:“不要。”隔着衣服叫他摸了身子都羞恼难当,如何好脱了鞋袜。
这时候知道不要了,刚刚用眼神勾老子的时候不是很会吗,贺东翻白眼。
叶莺团也不知自己刚刚为何会对着男人做出那样乖顺的表情,她性子就是那样,无意识的怕,无意识的娇气。
贺东用手指隔着小姑娘软底绣花鞋捏捏,心底有了个大概,没伤着筋骨,又见她皱起小脸,显然是受不住疼,再次沉声:“脱了。”
“不要……”叶莺团缩缩脚,她的脚还没有男人的手掌大,小小的落在人掌心。
“脱。”贺东没了耐心,语气加重,“别让我动手。”
“我自己可以的。”叶莺团妥协让步,她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想拿那瓷瓶。
贺东转腕躲开,不凉不热道:“你会?”
明明从始至终,男人的声音都是隔着面具传出,但此刻是完全的疏离,不近人情,就像冷眼旁观世道炎凉的无情恶鬼,肃穆强势的语气比他嬉皮笑脸耍流氓还叫小姑娘心惊,当即不敢再反抗,手无助地揪着裙子,抿起唇,无声掉泪珠子。
泪水做的软刀子杀男人于无形。
上辈子欠了她银子没还吗,这辈子来讨债?
贺东惹姑娘家哭是行家,哄姑娘家不哭是门外汉,要说强行扒了小姑娘鞋袜是轻而易举,但就怕人挣扎,自己脾气一上来,硬碰硬伤及筋骨。
要知道刚刚叶莺团只是缩了缩脚,他就心口鼓噪,恨不得狠狠握下去,索性残忍念头转瞬即逝。
二人同时噤声,静谧的房间内,小姑娘的抽噎断断续续,娇柔无力却是直直穿透骨膜抨击脑内,贺东阖眼,强行屏住呼吸,直到胸腔内达到极限,吐出口浊气。
在僵持了片刻后,男人将药酒放在叶莺团怀里,铁铸臂膀抄起人膝弯。
回过神时,已经躺在了床上,叶莺团泪眼朦胧看着男人替她拉下帷帐,又拨热床边炭盆,往里头添了好些碳,端着托盘临走前,叮嘱了几句。
“药酒搓热,手……别揉眼睛。”
青涩少女听着男人沉稳的话语,想起娘亲在世时对她的关爱。
小小姑娘活泼,跟着大人去铺子里跑,人来人往,不慎磕碰着哪里,细皮嫩肉的肿起一块,叶母就会搓热了药酒给她捂着,那时的叶莺团不爱药酒的发苦气味,小手想蹭掉,被娘亲捉住。
“这会儿蹭了,再揉眼睛,可变成兔子了啊。”叶母点点小姑娘鼻头。
记忆里的娘亲温柔慈爱,和眼前刚毅雄健的土匪头子毫无共通之处,但叶莺团听出男人笨拙的关切,正要怯声道谢,男人一脚卡着门,嘴里说起荤话。
“欸,小姑娘,你说你那幺爱哭,眼睛里头水多,下头的水,多不多?”
贺东看着人脸色由白转粉,由粉变红,最后完全藏进被褥中,心满意足地收脚走了。
离开温暖屋室,廊下刺骨寒风冷却了男人所有情绪,无论真假全部凝结于胸。
要不,还是少跟小姑娘接触吧,面具戴了跟没戴似的,没半点作用。
——
东叔真的很会装了,面具不只是戴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