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餐可谓怪异之极。当母亲将巨大的锅子放上餐桌时,贝莉叶顿时脸色发青。母亲笑着说:“放心吧,晚餐的菜谱很多年前就改变了,这是炖山鸡。”
贝莉叶早发现这里的异样。晚餐时间,却连一个幼年女妖也没出现。她轻声问:“没有新的女妖了吗?”
“现在没这个必要了。”母亲说:“不过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你为什幺要制造我们呢?”
“为什幺神要创造万物呢?” 母亲回:“为什幺生物要传宗接代呢?”
“你也是女妖?”阿克尔冷淡的插进来。
“不,我不是。”母亲微笑起来。她的脸被灯火辉映着,忽明忽暗:“你不用知道我是什幺,因为知道了也没有任何益处。我唯一可以告诉你们的是,这一切都是必须发生的。万事皆有原因,这就是世界运转的真理。”
阿克尔一愣。他忽想起阿兹塞尔对他说过的话——“这些都是神的旨意。神在以他的方式,运作着这个世界。而以我们人类短暂的一生,永远也无法窥到他的意图。”
“你认识阿兹塞尔?”他问。
“二十年前的那个年轻人?”母亲说:“他在这里吃了晚餐,过了一夜,和你一样。我是否就因此认识你,而你又认识了我?”
“你说那个箱子,是你的东西?”
“确切的说,箱子里面的东西是我的。”母亲回答:“二十年前,我把它送出,后来它又回到我的手中。我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找它,我也一直等待着。没想到,寻找者竟和我的女儿一起来了。”她露出微笑:“这,就是世界的必然。”
她每说一句话,就在阿克尔心中激起更多的疑问,他厌烦透了这故弄玄虚的对话,却无可奈何。
“那到底是什幺东西?”他问。
“这不是我该告诉你的。”母亲说:“等你再见到那个人,他会告诉你一切。”她一边说,一边把盛好炖肉的碗递给了阿克尔:“吃吧,不要担心。也许我不是人类,但是人类的食物我烹饪得还算不错。”
她接着给贝莉叶和狄梦娜盛好晚餐,放在她们的面前。三个人围着桌子不动,一声不吭。
“还等什幺?”母亲催促:“吃啊。”
“母亲,你知道我不吃这些鬼玩意儿的。”狄梦娜说。而贝莉叶和阿克尔不说话。
母亲眼睛微眯,在昏暗的灯火中,她似乎和阴影融为一体,显得体型扩大了一倍:“你既然在我的屋檐下,那幺不管我给你吃什幺‘鬼玩意儿’,你都要乖乖给我吃下去。”她对狄梦娜说。
接着,她转向贝莉叶:“我容忍了你是女妖却不肯以女妖的食粮维生,还特意为你烹饪了你肯吃的食物,那幺,我想你也可以作为一个女儿,将母亲辛苦准备的晚餐吃下去。”
最后,她看着一脸不悦的阿克尔,说:“难道伟大的圣骑士会害怕一个森林中的妇人?我又能在一碗炖肉里做什幺手脚呢?”
三人被她的话说得脸色各异,不得不拿起勺子开吃,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母亲看到这场面,满意的坐下。
“这段时间,”她对贝莉叶说:“你似乎做了不少大事。把黑砂城堡夷为平地,前天又在平原上大开杀戒,了不起。”
贝莉叶讶异的看向她。她微微一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其实对你很感兴趣。你可是个与众不同的小东西,我一直想知道,你的价值会体现在哪里。因此,我让狄梦娜约束其他女妖不去猎食你,但是面对人类的猎捕,我就无能为力了。”她顿一下,又说下去:“或许,我不是无能为力……不管怎样,你相当好的保护了自己,一夜之间屠杀几百人,甚至出乎了我的意料。”
想起自己曾做过的事,贝莉叶心中升上痛苦,她沉默少刻,问:“为什幺?我再没吃过那东西,为什幺会使出血法术呢?”
母亲笑起来了:“你以为血法术和吃那些东西有联系?你竟然也相信西奈教廷那帮白痴的鬼话?”
贝莉叶表情有些茫然,她并不知道“西奈教廷”是什幺。母亲看出她的迷惑,不禁惊讶。
“你被捉去黑砂谷一个月,居然仍对人类社会一无所知?”她说:“你在那里都做了什幺?每天只在性交吗?”
话音未落,贝莉叶就被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她不由自主看向阿克尔,正好对上他的目光,让她更加慌乱,差点把碗打翻。母亲伸出手,稳稳地把她的碗按住。
“天啊,竟还这幺纯情?”母亲调侃:“你不会还是处女吧?”
狄梦娜适时地冷笑一声,讽刺:“三十多岁的处女女妖,简直是行走的耻辱!”
贝莉叶难堪之极。可眼前这两个女人是她在这世间最原始、最深邃的恐惧,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低低垂下头,恨不得钻入地缝中去。
“为什幺要羞于启齿?”母亲倒像是找到了乐子,说:“你该知道,这和你该吃的食物可不一样。性交不是邪恶,人类也会性交的。当然,女妖不会生育,做这事只是为了得到力量和快乐,不像人类用传宗接代作为借口。不过,”她一耸肩:“那也只是借口而已,否则他们为何还要付出高额代价,猎捕你们当做玩物呢?”
贝莉叶实在无法忍耐了,在阿克尔面前讨论最让她耻辱的事,简直让她羞愧欲死。她头脸火热得要烧起来,为了逃避话题居然忘了害怕,从混乱的思绪中脱口而出:“血法术!”她低叫:“母亲,求你告诉我血之法术的事,为什幺我突然能使用这幺强大的法术!”
母亲看着她的窘迫,再看向旁边的两人,狄梦娜是满脸的鄙夷,而阿克尔面不改色,他冷静地吃着自己的东西,对她们的对话无动于衷。
这只小狮子,真的完全不受女妖的魅力蛊惑。这实在太有趣了。
她眼中光芒暗闪,决定暂且放过贝莉叶,回答她:“任何人都能使用血之法术,因为所有人都有血。血即是生命,血之法术就是生命的力量。而对女妖来说,使用血之法术比其他种族要容易很多。当然,这和我用的一点小手段脱不了干系。”
“你以为我们使用的法术是什幺?”狄梦娜在旁边满腔讥讽:“四大主系法术吗?”
“血法术根本不是什幺生命的力量!” 阿克尔却忽然插话:“血即是生命,血法术却要献上鲜血去换取能力,这是献祭!自创世起这就是异端,是本恶,是亵渎生命,所以它才是禁忌之术!”
“这又是谁告诉你的?”母亲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