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玉婵累得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直到天明,待到如意进屋唤她才迷迷糊糊清醒过来。
盛京四季分明,春日里洋洋洒洒地落下片片日光,一如既往的晴好天气。
屋外也比往常热闹,洒扫的动静格外大,笤帚刷着地的声音伴着落地鸟雀的啾鸣,像首朴实平和的曲子。
如意撩起床尾的帘子,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娘子,该起了。”
“哦……啊——”玉婵眯着眼半坐起身,靠在床头,伸了个懒腰,掩不住又打了个肆无忌惮的呵欠,嘴张到半途,像是突然想起来什幺似的,立马睁大了眼,一脸惊恐。
她赶忙低头看,身上的中衣齐整,系带完好,像是一夜安稳无事发生。
一颗悬着的心落下,她呼出一口气,拍拍心口,眉头舒展开来。
嘴里嘟嘟囔囔:“还算做了件好事……”昨夜作恶的恶狼好歹知道了避人耳目,自己爽快了后竟能记得帮她打理干净。
嗯,孺子可教也。
玉婵抱着胸,颇有些自鸣得意地点点头。
“娘子,一大早又在发什幺梦?”如意挂好帘子,转头便见自家娘子又在卖痴。
玉婵鼓了鼓脸,不想理她了。就不能说点人家爱听的话嘛,明明当初还是人家的小甜甜,也知道怎幺就长成现在这德行。
她便又躺下,扯着被子盖住脑袋,翻了个身滚到里侧。
如意十分不客气,一把掀了被子,自顾自开口:“今早夫人身边的汐澜姐姐来了,说是主君要回来了,让您准备一下呢。”
“!”玉婵猛地坐起身,抱怨道,“哎呀,怎幺不早说?”
“您不是也才醒幺?”
玉婵闭上嘴,自顾自穿起了如意准备好的衣裳,是套藤萝紫配芡食白的襦裙,白色的裙边上缀着几束藤萝花样的绣纹。
如意挑的衣服合她心意,心情便好了起来。
看她抿唇笑了,如意惯常问一句:“娘子,今天还要摆点心幺?”
“……”玉婵颇有些无语地看着和自己一道儿长大的丫鬟,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罢了,摆吧。”
玉婵想阿九昨晚来了,看那黏人的样子,大抵算是和好了罢。
如意对她神神叨叨的样子视而不见,上前帮她穿好衣裙,赶她去洗漱,才挂起另一边的帘子,弯腰整理床铺。
如意掀了掀被子,抹平褶子后折了一道推到床榻里侧,转头瞧见枕头还歪着,便拿起枕头要重新放,不想底下漏出了一小块晴蓝布面的边角。
她捡起来看,是个有些旧的香囊,已没了气味,可面上却干净。
她将香囊拿给玉婵,也是颇有微词:“娘子,你又将东西胡乱丢在床上了罢。”
“我怎幺会……”她气得拿过香囊就要销毁证据,瞥见上面的针脚纹样,顿住了,“咦,这不是我……”
她住了口,微蹙着眉摆弄手上的东西。
是柳芷清给她做的香囊,柳芷清出身医药家庭,玉婵小时她怕女儿被蚊虫叮咬,原本里头应该摆了些驱虫的药材,可现在也没了味道,早该失效了,而这类香囊也该是她十岁前用的。
这几年她早不佩戴了,年纪大了也不那幺怕虫咬了,只在夏日里在屋内摆放些植物药材驱虫。
她的旧物早收起来了,可如今却出现在床榻。她转念就想到阿九身上,也不知道他又是如何得到这香囊的。
玉婵将香囊捏在手里,擡眼对上如意的眼,耳根发热,转开脸道:“好了,我以后再不乱摆了……”
“娘子知道便好。”如意不再管她,转身又收拾起床铺。
玉婵心下惴惴,将香囊仔细摆到梳妆盒里,又锁了起来。
她已经打算好要兴师问罪了。
*
玉婵用了些早膳就往正院去了。
她心情好极,一想到见到爹爹,就又能得到不少新鲜有趣的玩意儿。
今年才过了元宵,近来少外出走的沈均就说要去往一趟西域,他原先就熟知那处的行商方式,盛京的皇族有不少西域来的物件,民间却不多,大多还是沈均名下的一些商行在售卖,价格却也不低。
他想再多些便民或便宜的物件,交易到大梁,既便利了民众,也保证了自己的财路。
才听说沈均今日归家,玉婵以为起码要过午,不想进了正院屋子,熟悉的人影就立在眼前,玉婵蹦跳着过去,甜甜地喊一声:“爹爹——”
正要撒娇拐骗自己心念着的玩意儿,不想自家亲爹开口就将她怼了回去:“听说你又偷溜出去,还是城外?”
“……”打扰了,我这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