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痕

明茗进门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格外熟悉的,鸡腿味。

这什幺情况?

下一秒,她擡眼,看清了整个集装箱里面的构造。

被他们打了上下两层,快要变成一个loft。

楼下是一个大客厅,墙上贴满了隔音棉,开了三扇窗子用来通风,键盘,架子鼓,吉他,贝斯,散落在舞台上。

舞台对面,架着一台DV,而后是茶几和沙发。

侧边放了一个长方形的餐桌,还打出来一个水吧,柜台上放了啤酒饮料花生瓜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绿皮火车的餐车。

家电用具一应俱全。

明茗擡头看了一眼楼上。

有几个房间,应该是卧室。

从女人进来,到她看完排练室里面的陈设,屋内的其他三个人,就一直打量着她,眼睛都没移开过。

明茗收到那几股意味不明的目光,终于回过神来。

看她干什幺。

那天在会客室不是见过了吗?

她脸上有什幺东西吗?

想着这些乐队应该每天见了太多张脸,可能把她给忘了,于是明茗点了点头,又重新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工作室那边负责给你们拍宣传片的剪辑老师,明茗,摄影师在来的路上。”

这话说完,谭智手里的鸡腿差点没掉在地上。

那天几个人见过明茗,但是太匆忙,他们几个也云里雾里的,没仔细听,这会儿明茗说了名字,谭智和谭慧,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孟斯然一直看着明茗。

明茗侧头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女生,盘腿坐在椅子上,短发不过耳,剪的干净利落,五官格外明显,一双眼睛黑又亮。

黑T牛仔裤,脚下还踩了双马丁靴。

有点酷。

虽然看起来像是男生,但是明茗一眼望过去就知道她是女孩子。

怎幺有点感觉,外面那台重型机车是她的?

俩人正对视着,视线中间突然被挡住了。

许霁不知道什幺时候站到了俩人中间,擡眸看了孟斯然一眼,“别看了。”

孟斯然没说话,把头又低了下来,去调音了。

这会儿谭慧凑到谭智身边,拿过他手里的鸡腿,猛地咬了一口,小声嘟囔道,”这个名字,是耳熟吧。”

谭智点了点头,“好像在哪里听过。”

俩人挪着步子,凑到孟斯然身旁,问,“孟哥,你说,队长脖子上,是怎幺回事?”

孟斯然回过神,重新擡起头,打量起许霁来。

青年喉结旁,有两个格外明显的草莓印。

一边一个,像是对称似的。

她又眯眼瞧了明茗一眼。

女人脖子上有些深浅不一的吻痕,饶是她用遮瑕膏盖住了,却还是能看清楚一点。

最主要的,也没人会大夏天戴丝巾。

于是孟斯然声音很轻,低下头,不甚在意,“哦,吻痕。”

兄弟俩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手里的鸡腿都不香了。

“吻,吻痕?”

谭智一下子没控制住,声音有些大,就差喊起来了。

这声音一出,许霁和明茗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似的。

排练室里的气氛很是尴尬。

偌大的集装箱里,没有人说话,只有谭智和谭慧,紧张的呼吸声。

下一秒,一道男音急促地传了过来。

“这也太难找了,你们排练室怎幺搞到港口这边来了。”

宋强提着装备,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擡手擦了擦额际的汗。

明茗看到他跟看到救星似的,长舒一口气,擡手,猛地拍了一下宋强的肩,“你们的摄影师来了。”

这是什幺社死现场。

许霁脸上没什幺表情,从裤子口袋里翻出手机,连上蓝牙音箱,当做什幺都没发生似的,“昨天写的demo,你们听一下,只有一段,后面的词我们再改,听一下旋律。”

随后,他按下了播放。

潺潺的男音传过来,和明茗昨天在浴室听的那一段,是同一节。

音乐声一响,几个人立马投入状态,谭智和谭慧回了原位,按照beat去打鼓点,配键盘。

这会儿孟斯然跟着beat踩着点,等到音乐声停了,她擡头看着许霁,“这次要做电子混音吗?”

谭智把手上的鸡腿放下,擦了擦手,打了几个鼓点,“这个旋律的话,其实配核也行。”

“我们之前没做过核,队长的嗓子能行吗?”

重金属对嗓子的要求过高,许霁是低音,还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这会儿许霁拿着手机走上前,从地上拿过一个合成器,接通电源,“这次专辑,试试电子?”

他话一落,几个人点了点头,按照demo里的旋律,走了起来。

明茗和宋强站在一边,就那幺听着。

这会儿宋强抓了抓头,还有些局促,“明姐,你能听懂吗?我怎幺一个都听不懂?什幺电子?”

明茗大概知道一点。

Kanboing乐队风格不太固定。

刚出道的时候玩雷鬼,其标杆说是海龟先生那些歌也不为过。

所以那首《明明是你》一经发布,吸引的人不在少数。

但是后期又玩起了朋克,被骂的狗血淋头。

什幺都糅杂,总是被玩音乐的那些人批。

她还是略微能猜懂许霁的想法。

不能一成不变,多尝试一些风格。

所以他们每次的新专辑,都会走不一样的风格,尝试不一样的曲风。

这对乐队来说,是机遇,也是挑战。

就像是人打破舒适圈。

明茗还挺喜欢他们这样的。

这会儿看几个人都进入了状态,明茗擡手,撞了宋强一下,“开设备吧。”

许霁他们排练起来简直就是要人命。

明茗之前没看过他们排练,只看过他们现场演出,那时候一曲接一曲,明茗都觉得还挺容易的。

可是这一个下午跟下来,她感觉口干舌燥。

乐队里的四个人性格都不太一样。

许霁这人看起来骚气冲天的,床上也挺能折腾,可是到了音乐上,格外的较真和认真。

一个音不对了就要重来调整,词不对也要重新换,孟斯然填的副歌的词,被他打回去,不下二十几次。

谭智那边鼓的泛音太重,他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鼓皮,一层一层叠加,一层一层试音。等到音色太干了,他又觉得不对,要把鼓皮拿掉。

他用了vocoder,结果用着用着又觉得声音太过于像电流,又要重新改。

偏偏其他三个人一点烦躁和脾气都没有。

不过排到一半,孟斯然偶尔会和许霁对着干。

和弦不对,音色不对,俩人几乎快要吵起来。

过了一会儿,找到一个和谐音,又重新开始排。

这一个下午,明茗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排练,宋强在那边取材。

原来乐队排练是这样的。

明茗第一次看,还觉得有点新奇。

果然音乐是最好的滤镜。

因为很多话说不清楚,需要声音,需要音乐,而那些说不清楚的话,因为声音的加持,人只会去注重音乐的律动,不会去看到底是什幺样的人造就出了这样的音乐。

管你是美是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重要。

明茗觉得,她好像,有点靠近许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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