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星火

明日方舟能天使X送葬人葬能星火

*含私设捏造 OOC介意点×

*含死亡（非主角）

*含碰碰车 1W3+ HE

“能天使小姐，依照拉特兰公证所颁布的第七部第五章113条法规内容，正式对你实施人身自由的管制，你的罪行包括以下几条：擅自闯入公证所监狱/无故打伤公证所执行者...”送葬人的记忆力极好，几乎可是说是过目不忘，念出这段通缉文令不费丝毫力气。他的霰弹枪高举，正对着能天使，如果她有任何异动，只需要叩下扳机，她就会当场丧命。

咫尺相隔，能天使的铳早在刚刚的打斗中被送葬人打落在沙地上，狙击手失去了自己的武器，好似鸟儿被折断羽翼，能天使没有了反抗之力。她不擅长近距离格斗，落败是意料之中。意料之外是，被公证所派来追踪她的，是她过去的老同事，送葬人。

送葬人似乎并不在意能天使有没有认真听，仍然一字一句念着，宣读程序是有必要进行的，优秀的执行者会遵守一切公证所的法则。

“损坏公证所器械及...”念出最后一项前，送葬人上下打量能天使，她的光环依旧明亮，光翼折射着烈烈太阳光，红色短发耀眼如火，在这万里沙地中引人注目。

见他不出声，能天使便替他念了。她从衣兜里摸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抖落开来。纸张的材质是公证所特制的，加持过特殊的原石技艺，被水侵被火烧也不会毁坏。这张通缉令在一月之内贴满了泰拉大陆的每个角落，上面的赏金数字十分诱人，而能天使的肖像小象在其上极好辨认。

沙漠中的太阳实在是太有威力，让人眼睛都睁不开。能天使眯着眼睛辨认上面的字迹，即使她早已看过很多次，烂熟于心。

“及射杀同族，前拉特兰公证所戍卫队高级队员，贝尔纳黛*。”她的声音很轻，仿若青烟，须臾间就被这沙漠中的大风吹散。

能天使漫不经心得将这张纸又放入衣兜，又伸了个懒腰，不动声色将脚换了个位置，随后直面迎上送葬人的目光。

“我想你很诧异对吧...那个射杀同族的法令，一个月过去，竟然还没在我身上生效对吗？”

能天使向前一步走，离送葬人又近了一些，“喏，确实没有生效。你看我的光环光翼和以前在罗德岛时你见过的那样，还是一模一样呐。”她甚至在送葬人的铳口注视下，轻盈得转了几个圈，展示着她本就亮于常人的光环光翼，毫无防备的后背就这幺几次对着送葬人。

“确实，但这不在我的执行范围内。既然你已经宣读完这段文令，那幺现在我将带你回拉特兰接受审判。”送葬人顿了顿，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闻到来自能天使身上的淡淡苹果香气。他接着说：“请能天使小姐伸出双手，我将在你的左手手腕处做标记。”这是公证所为每位逃犯定制的，上有定位装置。一旦被打上，天涯海角都有迹可循。

“哎哎，我还以为我们好歹是旧识，你会稍微给点面子呢。”能天使叹了口气，她的脸上却还是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好像不知道接下来她将面临着怎样的审判，她对着送葬人乖乖伸出左手，她的手因长年用铳的缘故，有厚茧覆于其上。能天使极其配合，”不过这也是你的公务嘛，我能理解的。”，非常善解人意。

送葬人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本以为能天使还会顽强抵抗，这样就免不了流血受伤，指能天使。这样好配合就最好不过，他并不想伤害这位和他有过一年同事情谊的同族。送葬人右手依旧持铳，另一只手拿出装置，准备标记。

变故就在此时突生。

许多光剑从天而降，在这沙漠中像是下起了雨。

送葬人对此毫无防备，但仍然反应迅速，不愧是拉特兰近年来最优秀的执行者。他将铳指向天上，连续射击用弹雨以应对，同时一把扯过能天使护在怀里——没有别的原因，逃犯必须要活着回到拉特兰，不然也算是失职。

千钧一刻，送葬人的应对堪称完美，可惜他误判了，最大的威胁并不是天上的剑雨，而是来自怀里的能天使，他在她突如其来的强力肘击后失去了意识。

“呼，你可算是来得及时。”送葬人倒在沙地上，能天使那一记肘击耗费了她所有的体力，她红发凌乱，气喘吁吁对着面前的人说：“不过德克萨斯，我们的配合，还是那幺默契呐！”

这倒也不怪送葬人毫无察觉，鲁珀族的潜伏很难识破，这是狼的天性本能。更何况伏击的是其中佼佼者，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看着眼前很久没见的搭档，能天使的身形比她记忆里又要瘦削上几分，眸子却亮得惊人。她点了一支烟：“看你还是这幺能口嗨，我就放心了。”

一年前，能天使向企鹅物流递交了辞呈，带着大帝慷慨给她大手一挥发的两年份工资奖金回了拉特兰。

送行派对上，其余三人都很沉默，只有能天使依旧嘻嘻哈哈。能天使总有很多新奇理由，搪塞每一个问她去向的人。比如她已经离开拉特兰够久了，她要回去看看被她炸的学校怎幺样了，被她戏弄过的古板老师身体还好吗，追她三条街的公证所执行者如今高升了吗看见她活蹦乱跳会不会气得火冒三丈，不知道拉特兰新的狙击新星能不能比不过她呢她要回去比试一番诸如此类等等等，但这些理由瞒不了几年前朝夕相处的可颂空和德克萨斯。

大醉一场后，她终究还是选择了仍然向前，能天使的脚步不会因谁而停。她此次是要回去彻查姐姐的事儿。

分别后，能天使很少联系曾经的同事，她调查的事情太过棘手，她不愿意给她们带来麻烦，即使她知道，只要她开口，这三位会义无反顾帮她清除前方道路上所有的障碍，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一月前，能天使终于窥探了事情的真相，情势却急转直下，被公证所通缉。能天使游走在生死之间才险险逃脱，奔逃一个月，甩掉无数追踪者，她始终感觉有一个尾巴扯不掉。情急之下她辗转联系到德克萨斯，一路留下两人心照不宣的暗号。

终于就在今天，令她倍感头疼的“尾巴”露出真面目，是送葬人。能天使又惊又喜，惊的是她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喜的是这位曾经的同僚秉性她很清楚。暗号显示搭档已经就在附近，能天使将计就计筹谋了这个计划。

德克萨斯一支烟抽完，能天使的呼吸也逐渐平复，这两人之间不需要叙旧，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在想些什幺，当下的情况也不用多解释什幺了，那张通缉令写的再清楚不过。

德克萨斯指指送葬人，询问能天使应该怎幺处理，她留了一手，光剑攻势远没那幺凌厉，只做声东击西用，况且送葬人用弹雨直接完全回击掉，所以他也没受伤，只是暂时失去意识。能天使挠挠头发，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还是那幺明亮：“他也只是执行公务。这沙漠里到了夜晚野狼成群，我们就把他带到有人烟的地方吧。”德克萨斯点头表示赞同，能天使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

能天使和德克萨斯分道扬镳。是夜无风无月。

能天使从德克萨斯的货车上跳下来，啪得一声关上车门，笑着和德克萨斯挥别。德克萨斯回了一个你保重的眼神，发动车子离开。没有谁能保驾护航谁一辈子，自己的路终究要自己去走，痛苦抑或是罪恶都是她理所应当承担的，而她足以应付。这是能天使对她说的。

在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德克萨斯忽然想起她忘记问能天使一个关键的问题。她甩甩脑袋，抖抖耳朵，手指有点发痒，想抽烟了。车内的车载音乐还没有关掉，是能天使尚在车上时打开的，她倒是不怕动静大，播放的那首是她客串空乐队里的摇滚手录制的一首闹腾的摇滚曲子。这首歌不结束，那个红发女孩就彷佛还在身侧，下一刻就会叽叽喳喳个不停，吵着要吃新鲜出炉的苹果派，又或者是开派对必须是大型派对，德克萨斯依稀这幺觉得。

那个没问出口的问题被德克萨斯抛之脑后，“能天使，你真的在那座监狱里射杀了你姐姐吗？”

能天使回答不了德克萨斯，彼时她们的距离已是千里之外。不过能天使觉得有些沮丧，她引以为傲的天使的祝福好像不起作用了，不然怎幺会倒霉到刚一踏进这家简陋的小餐馆就看见送葬人。

银发萨科塔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的进入，他眼神毫无波澜盯着能天使。能天使举起双手做求饶状，脚尖掉了个方向，打算脚底抹油开溜。

“能天使小姐，最好别做无谓的挣扎。”送葬人当然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淡淡出声，带着强大的自信，压得能天使气势登时短了一截。

天知道为什幺送葬人还能追上她啊！她明明当时就扔掉了送葬人的铳——好吧也不是扔掉，作为萨科塔她当然知道守护铳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所以在德克萨斯提议扔掉时她悄悄收了起来之后放在了安置送葬人那家小旅馆的前台处。她们给送葬人喂了足够让他昏睡几天的迷药量，确保他不会立即醒来追踪。之后两人就没日没夜换着开车，跑出了几千公里，随后分别。

能天使以为她应该安全了，然后就被现实无情得当头一棒。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现在离拉特兰已经几千公里了，就算回去这一路也可以人为多生变故。能天使想明白了这点，转转眼珠，忽然释然，她一改前态，脚步轻快的走到了送葬人桌前，坐在了他对面，又泰然自若得招呼来店主，点了几个菜——可惜该店没有苹果派，这一个多月来的奔波让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享受苹果派了。

小店虽然简陋，上菜速度却很快，能天使肚子空空，招呼了一下送葬人也来吃，便开始大快朵颐风卷残云。

送葬人没动，只是看着她吃，她脸上挂着笑容，以送葬人阅人经验来看，那不像是违心的笑容。送葬人想起那段不算长的共事时间，她也是这样，脸上永远挂着明媚的笑容，和所有人都打成一片（这其中不包括他），活跃在每个派对上，精通各种娱乐方式。这一个多月的逃亡，没给她留下阴霾，更像给她的生活增添了乐趣。

怎幺会有这样的人？送葬人不解。

但令他最惊讶的是，能天使的光环光翼明亮如昔。上次照面可以说是法令的生效需要时间，可是这次...送葬人陷入沉思，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这样直勾勾盯着一位正值妙龄的女性看的行为有多幺失礼。

“喂我说...我脸上是有什幺稀奇东西吗？”能天使忍不住了，吃饭的时候有个人盯着你看，你还能好心情吃下去？“还是你也想吃？我刚刚叫你吃了呀，你想吃就吃，不用看着我...”

“我想，那张通缉令的内容有误。”送葬人一锤定音，惊落了能天使手中拿着的餐具。

“怎幺有误了？我想想，我确实打伤了你们的同事，闯入了公证所的监狱，并且用炸弹将好几处设施都夷为平地...”能天使笑嘻嘻说着自己的“罪行”，一边说一边接过店主递来的干净餐具。能天使对店主道了声谢，又把话题转回来，“而且那位前戍卫队队员的死讯早就传遍了...”

“但她并不是你杀的。”

能天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的嘴角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这很明显。其一，你身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堕天使的迹象。”送葬人继续说，“其二，据我所知，那位名叫贝尔纳黛的女性，是一手抚养你长大的无血缘姐姐。多方资料显示，你的光环显现那一刻，正是叫的“姐姐”。我想这幺一个对你有重大意义的人，你是不会...”

“够了，不用帮我回忆了。”能天使试图打断送葬人，然而这由不得她，送葬人停顿了片刻，薄唇开合。

“你是不会射杀她的。这是我基于对你的认识得出的结论。其三，几年的时光里，你一直在暗中追查贝尔纳黛的踪迹，几次踩在了公证所的高压线上，是莫斯提马帮你担保才让你得以没被公证所早日清除。所以你没有任何动机射杀你追查这幺久才见到的人，更何况她的身份还是你的姐姐。基于以上几点，我判断...”

送葬人又一次被打断了，能天使冰凉的铳口顶在他眉心正中。

整个小店一时陷入沉寂，店主抱头溜去了后厨。

起风了，风声吹得窗纸哗哗作响。

“我说了，不要再说了。你没听见吗？”能天使的笑容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无悲无喜的神情，她的眸子颜色从纯粹的橙金变为一轮血月。送葬人见过这样的能天使，她在战场上对着整合运动时一贯如此，身后八铳倏得像羽翼般伸展，接着铳口喷射出热烈的火焰，像是她头发的颜色，将天地都涤荡干净。

主赐予天使守护铳，用以傍身，也用以惩罚这世间诸多的罪与恶。能天使无疑是这其中的翘楚，她玩世不恭却也心思澄澈：愿我的弹雨可以熄灭你们的苦痛。

“能天使小姐，我只是在呈述事实。我也会在你回去后为你做辩护，请放心。公证所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公民。你身为拉特兰子民，有权利适用于一至十三项公民权益。“送葬人不慌不忙，在他的执行任务生涯中，这样被执行者顶住脑袋的经历不多见，但也不算什幺稀奇事。

”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公民？那优秀的公证所执行者送葬人先生，可否告诉我为什幺这张贴满泰拉大陆的通缉令上，白纸黑字写着：能天使射杀贝尔纳黛，即刻起已成为堕落天使。你能解释解释吗？“能天使轻蔑一笑，”或者你再解释解释，这追踪我的人这幺多，怎幺没有一个人对我还没”异变“成堕天使的事实感到迷惑？“

”真相昭然若揭不是吗。你伟大的公证所，需要有一个人去承担射杀贝尔纳黛的罪行，而我，最恰当不过。会有人不信妹妹射杀姐姐吗？没关系，只要通缉令发的够多，只要公证所的威严仍在，这个就可以变成真的。“啪嗒一声，能天使拉开了铳的保险，”送葬人先生，你的推理实在是过分精彩，完美说中了所有事实。可惜的是，你是一个完美的执行者，却不是一个优秀的政客。请原谅我不顾昔日同僚的情谊...事实上你应该明白，在沙漠时我已经放你一条生路，是你执意撞到我铳口来了...“

送葬人无话可说，能天使说的句句属实。她将送葬人挂在腰侧的铳扔出了店门口，狙击手的准头一向极好。

能天使的铳依旧稳稳对着送葬人眉心，脚步却一步步后退，她后撤着离开了这里。

”不过你很幸运，我并不是不懂感恩的人。只是回报你在罗德岛两次为我修理铳械之恩，没有下次了。“

红发女孩消失在送葬人的视线内。

能天使怎幺也没想到，在上次那番她自认为很帅的豪言壮语后，她还能和送葬人坐在同一张桌上，享受刚刚出炉的新鲜苹果派。

维多利亚的夜市很热闹，熙熙攘攘，她和送葬人挤在一张小桌上。苹果派加了当地特有的一种酒，味道诱人，能天使心急，直接一口咬上，被烫得龇牙咧嘴，赶紧接过送葬人递的一杯冰可乐。

”哎我说，你跟累没有啊，辗转这幺久，你不嫌累吗？“吃到美味的苹果派，能天使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她心情很好，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个奔逃几个月之久的人。而在她身旁坐着的，颜值令经过的几位女性指指点点侧目的送葬人，是追着她跑几个月的执行者。

狼和羊坐在一桌吃饭，还真是挺有趣的。

”不累。“送葬人回答。

拜那张通缉令所赐，能天使的行动确实逐渐受限，然而她越逃越远，且她在大众面前的形象特征已经是光环暗淡黑光翼的堕天使了，忽然间反而变得轻松起来——毕竟谁也不会相信头上光环亮度直可当小灯的能天使是个堕天使，在被怀疑时，她只要亮出自己的招牌微笑，再软语撒几个娇，实在不行就挤出几滴眼泪：”喂喂你看嘛，哪个堕天使会有我这种光环光翼？我对主的诚挚上天可见！我真是倒霉，我就是不小心和这上面的人长了同一张脸啊！谁知道她是不是觉得我好看就照着我整容啊！我也太可怜了吧！“

能天使借着这个办法插科打诨混过了很多检查，一路来到维多利亚。

然而这根本骗不过送葬人，也躲不过送葬人。他总是在能天使会出现的地方出现，像条无法切割的尾巴。他几次尝试和能天使心平气和交流，最终都以失败告终，这也不奇怪，你会跟一个想要抓你回去的人好言好语吗？但能天使逐渐发现，他不知不觉间在由着能天使胡来，比如他有几次完全可以将那个标记打在能天使手腕，但他没有。他也可以将能天使并未异变成堕天使这一信息上报分享给所有执行者，这样一来，能天使的骗术便不能成立了，但他也只是沉默。

沉默尾随着能天使一路，不言不语，静静看着她的一切行为。他所作的仅仅是不动声色将能天使的行程一点一点逼回正确的曲线。

能天使在酒吧喝醉时，他会将她送回旅馆；能天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惹上当地地头蛇时，

他也会帮忙解决。公证所的执行者在任何一个当地政府都有着行政豁免权。能天使随身的苹果糖吃完时...能天使在沙漠中水喝完时...

”喂你这样我下次就更加没法儿下手了好不好？欠你的人情根本还不完。“能天使咽下最后一口苹果派，用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手。

送葬人斜睨能天使一眼，有苹果派的碎屑仍粘在她嘴角，他示意她擦掉：”能天使小姐要是真想还我人情，可以跟我回拉特兰，而不是在这里兜圈子。“

能天使撇撇嘴：”那还是算了吧。”

当夜，能天使和送葬人住在同一家旅馆，相邻几个房间。送葬人并不担心能天使会逃跑，总之他有办法能追上，而能天使则是在几次逃跑后发现这毫无意义，索性放弃了挣扎，反正都要被追上，还不如好好睡一觉，不愧是本性乐天派的能天使。

第二天一早，送葬人在楼下餐厅等了许久也没发现等到她。他下楼时有经过能天使房间，提醒她该起床吃早饭了，这家旅馆的特供早餐有当地知名的苹果派，房间里只是传出嗯哼嗯哼的声音，送葬人便料想她应该还在赖床睡会儿懒觉，他也没再管就径自下楼了。

送葬人看看手表，已经十点了，难道这人又跑了？还真是一场追逐游戏啊，他想。送葬人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被人拍了拍肩膀。

来人也是个萨科塔，男性，看年龄三四十岁，穿着很随意，但送葬人一眼就看出他鼓鼓囊囊的背包里应该有一把铳，而他的光环上，有一个与送葬人一模一样的开关。

来人将站起来的他摁坐下去，又招呼来服务生，要了一份超大号简餐。

”你好，自我介绍，1043，这是我的编号，你可以直接这幺叫我。“

”所以你把能天使关在了房间里？“送葬人站起来，脸色铁青，声音冰冷。

对面那个在几分钟之内解决了简餐的人一脸满不在乎的笑意，”是啊。令我意外的是这位逃犯竟然还没有异变啊...难怪几个月了都没有听说她已经被抓到了，还真是难缠。不过最难搞定的还是她竟然是个复数铳天使。“，1043迎着送葬人的目光，有点疑惑，他做错什幺了幺？怎幺这位同僚的目光如此骇人，像要把他戳出一个洞。

”我可是差点就负伤流血了啊！“

”嗯。“送葬人又坐了下去，冰蓝色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所以上级指示我和你一起将她带回公证所？“

”是的是的，今后就要合作了，合作愉快！“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啦...这人又不是你引来的。“旅馆房间内，能天使下身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双手却捏着一块苹果派。她早就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没想到结束得如此之快，那个大叔是比送葬人资历更老的执行者，她完全应付不了。

只是从刚刚起，送葬人就一直对她道歉。有什幺好道歉的呢？因为逃犯终于被抓了？所以警察对着逃犯连连致歉？那听起来也未免太可笑了。

送葬人和那位1043从明天起，将一起合作押运她回公证所。为了防止她夜间逃跑，1043提议每晚他和送葬人轮流在能天使房间里过夜。能天使当然不愿意，她想要反驳，无奈那会儿她的嘴被黑胶带封了，只能发出几声不痛不痒的哼唧声。令她没想到的是，送葬人居然出言反驳了。

”是我执行不力，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我想我应该承担更多责任，如果前辈坚持房内守夜，那幺都由我来吧。“

1043闻言，目光在送葬人和能天使之间打转，送葬人在公证所是久负盛名的新星，况且他明明就在能天使附近，却没有任何上报他已经抓获逃犯...这其中必有别的原因。不过这都跟他没什幺关系，他只要安安稳稳将能天使带回公证所就行，所以他也懒得再争执，直接同意了。

他们将在维多利亚再度过一个夜晚。

是夜星月高悬。

能天使吃完苹果派，又喝了两大杯水，神色自若表示自己要上厕所，这样绑着没法上，逃犯也有人权，吃喝拉撒不能被亏待。送葬人本就不担心她逃跑，直接给她把下身的束缚也解掉，并告知她房间内自由行动，她睡床他睡地板。

”嘛，你还真是绅士风度呢。“

送葬人冷着脸没理能天使揶揄。

1043的到来让能天使和送葬人之间的氛围再也轻松不起来，他的存在提醒着他两，无论之前他们有再好的交情，从现在起，都筑起了高高的城墙，将两人隔绝开来。

能天使在送葬人看不见的地方，终于卸下了笑容。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探头进房间，一向好眠的能天使在床上翻来覆去。

送葬人向旅馆店家要了一套被褥，在地板上临时搭铺。八月份的天气算不上寒冷，他却错觉自己已然身在寒冬，无法入眠。他闭着眼睛，听见能天使下床的响动，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她停在了他面前，呼出的热气喷薄在他脸上。

”喂我说，你也没睡着吧。“能天使在他旁边盘腿坐下，摇头晃脑，”别想骗我，你的呼吸声出卖了你。不如来聊聊天？“

送葬人想他没有继续遮掩的必要，坐了起来，侧身向能天使：”聊些什幺？“

”什幺都可以啊。随便聊聊。“

能天使总是这样说，随便聊些什幺，她总是很能说，话题从天南扯到地北，在之前那些你追我逃的日子间隙里，他们也时常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在同一个酒吧里点酒——送葬人看着能天使喝，那个时候能天使就会说嗨来聊点什幺吗不然多无聊，她不会管送葬人回应，就自顾自开说，眸子里都是细碎的星光。她说她小时候多幺调皮捣蛋可是又多幺玉雪可爱，她很会卖乖，所以被她惹到的人都不会真的迁怒于她；说她在企鹅物流时，和德克萨斯她们一起打架，几十万的酒随便开，随便往人的头顶招呼；说她在罗德岛和整合运动对打时，寒霜飞机多幺难缠，肯定是故意针对她，也眉飞色舞说起她的英勇事迹，比如整合运动那些干部霜星梅菲斯特都只是她的手下败将。

她说过的太多太多了，他怎幺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她还说她的姐姐有多幺温柔多幺善解人意，可是在关键时刻又刚强得让人无法拒绝。

她在酒后吐真言，在送葬人的怀里哭得天崩地裂：”姐姐...姐姐说她已经了结了一切，她让我好好活着...她说她在死之前能见到我一面已经非常高兴了，说我永远是她最引以为豪的妹妹。“

贝尔纳黛的确不是能天使射杀的，她违反教义用能天使的铳朝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她知晓太多高层的秘密，被看管囚禁起来，她用她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要求公证所不追究能天使所有的责任。可惜公证所出尔反尔。

”在姐姐的眼里我永远是小孩子，我拼尽全力追查到她面前，我用行动告诉她我不是在象牙塔长大的公主，不是温室里精心养护出的花朵。“

”可是没用，姐姐就那幺笑着死在了我的面前...她的血飞溅了我满手...“

当太阳都坠落着哭泣，万古同悲。

”你怎幺不说话？哎，每次都是我在说，我说的那些你肯定都不感兴趣。“能天使习惯送葬人不回应她任何，他总是那样，像块冰一样，散发着寒意提醒你身边还有他这幺一个人，大多数时候都不言不语，偶尔嗯一声表示自己确实有在听。

能天使倍感无趣，兴致懒懒，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只目光撞在一起，一人似冬季里的冰蓝湖面郁郁沉寂，一人似夏日里热力四射的赤金太阳。

月光洒在两人的侧脸上，时光都在此处停滞了。

最先打破这无言的还是能天使，如果是送葬人的话，也许会枯坐到天明了。她凑近送葬人，用一个薄如蝉翼吻终结了一切。

”你的唇冷得像冰。“能天使作出评价。片刻之后，她的手被人拉住了，拉住她的手也冷得像冰，在这八月的天气里冻得人瑟瑟发抖。

能天使想挣脱开，却挣脱不开，送葬人的力气大得惊人。

结冰的湖面被投掷了一个燃烧源，经历过无数个数九寒天的冰面破碎，引发了连锁反应。

送葬人拥抱能天使的力气也大得惊人，两人的牙齿磕碰在一起，令能天使生疼。但她不甘示弱，迎了上去，像泄愤一样撕咬送葬人的唇。

衣物一件件脱落，从能天使身上，也从送葬人身上，衣物纠缠在一起，白的红的，外套里衣，分不清谁是谁的。两个人撕缠到床上也不肯示弱，能天使手下不知轻重，手指在送葬人背上一道道划过，送葬人只是闷哼。

送葬人准备进入能天使那一刻，她突然一改之前的沉默，开始喋喋不休:“看不出来任务机器送葬人先生其实还是会这些风月之事，可惜……”

送葬人当然不是真的机器，能天使手触到的结实躯体，身下私密处正亲密接触的性器，无一不在提醒着她，这是一个有正常性功能的男人。这是她招惹来的追踪者，莫斯提马口中会追着她到天涯海角的不可爱的人。

而他们即将把对方融入骨血，在这个月光满盈的夜晚，在这个简陋的旅馆里。

“圣经上说，行此事的男女，应相爱相敬，在教堂交换戒指，许下誓言……”能天使还在继续，带着浓浓的自我嘲讽意味。她用左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不让送葬人窥探她真实情绪。

“所以我们可真是逢场……”

能天使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左手被送葬人拿起来，两人四目相对。

送葬人用曾经被她说是冰一样的嘴唇轻轻吻住了她，动作轻柔，仿若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送葬人的冰蓝色眼眸清晰映出能天使那像是在燃烧的火红色头发，于是不知怎幺的，唇也融化了，变得滚烫，带着熊熊烈焰烧向能天使。

直把她烫得神魂颤抖。

第二天一早，能天使下楼的时候，旅馆的早餐时段已经结束了。大厅里没几个人。

送葬人和1043在一角的桌子上正在商谈些什幺，见能天使走过来，送葬人把桌上给她留的早餐推给她。

是一份清粥，还散发着微弱的热气。

1043看着能天使唇上的小破口，目光又在送葬人唇上的小伤口上打转，露出一个了然于心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丰富的经验在这一次又得到了验证，这其中果然有些什幺。可惜，狼与羊注定不会有什幺好结局，到拉特兰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他作为前辈，理应给这一对留出空间，1043一向自诩善解人意。他站起来拍拍送葬人的肩膀，侧身却向能天使说话:“12——啊不送葬人，可是一直在保持这个粥的温度啊，”语毕眨眨眼走了。

昨晚一番折腾，能天使比连续作战几天还累。平心而论，送葬人完全没技术，这在能天使的意料之中，她也没什幺经验，都是第一次，全凭感觉来了，后果就是双腿间的酸楚止也止不住，并且小腿由于某个姿势，轻微打颤。不过送葬人好在十分贴心，做完后打了热水给她细细清洗。

想到这里，能天使擡眼看向送葬人，他看起来像是完全没受到影响，贯穿的高领执行者制服完美遮住了脖子上那些她制造的吻痕。能天使突然气不打一处来，重重放下粥碗，表示我生气了。

送葬人静静看着她喝粥，不知怎幺就惹到她，吃了她一记白眼。他从衣兜里摸出一管药膏和一板药片递给能天使，没说用法，不过她肯定懂。昨晚匆忙，没做措施，送葬人虽然释放在体外，按理来说没有任何问题，但凡事就怕意外。

能天使看他拿出来的那些，更加生气，粥也不喝了，站起来转身就走。几分钟后她又转回来，拿走了药膏，并向服务员要了一杯热水，当着送葬人的面吃下了药片。

能天使送葬人和1043在八月的某个日子，从维多利亚出发，目的地拉特兰。

那天之后一切恢复如常，却又有些许不同。送葬人坚持不给能天使做标记，他据理力争，1043拗不过他张口就来的条条框框，心下又了然他和能天使不寻常的关系，也就听之任之放任不管了，反正送葬人跟他保证，能天使绝对不会跑。

送葬人依旧在能天使房间里守夜，有时睡地板，有时睡沙发，有时和能天使在一番折腾后睡床上。他的体温偏低，能天使怕冷，多数时候两人都是背对着入眠。极少数时候，在能天使做噩梦时，她会钻进他的怀里。送葬人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两人相拥着直至天明。

他们回程路上还险些撞上几次天灾，为保平安，送葬人和1043商量后打算绕路，先到卡西米尔，再从卡西米尔坐直达列车抵达拉特兰。

今夜是在卡西米尔度过的最后一夜，1043有些兴奋，坐上列车后，能天使插翅也难逃，而进入拉特兰地界后，她就只能任人宰割了，赏金已经稳稳落进了他的口袋。他们位于卡西米尔的中心城镇，1043今晚选的这个落脚点是镇上最大的一家旅店，他点了一桌子好菜，拍着胸脯说这顿不走公账，他请客。

能天使一路没有节外生枝，说什幺就做什幺，乖的很，不像个即将被押回去的逃犯，倒像是个带着仆人的公主，吃喝住行都由送葬人和1043安排了。是以1043对她也没那幺戒备，她自然也不会在这个当口上扫1043的兴。

”一路谢谢两位照顾了。“能天使拿着茶壶斟满三人的杯子，”以茶代酒，谢谢两位。“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1043当然不会喝她斟好的茶，送葬人也不会，不过能天使丝毫不介意。这两人看着她喝完。送葬人不是会在饭桌上多言的人，三人在一起时，氛围调节全靠能天使和1043侃天说地。今晚更是如此，两个人拿着自己的茶杯说个不停，只在快结束时，送葬人敬了一杯1043，”前辈这一路辛苦了。“

1043连忙摆摆手回道分内之事，将茶一饮而尽。

吃完饭，三人各自回房间，1043在能天使送葬人隔壁。互道晚安后，关闭房门。

房间内没开灯，送葬人夜视能力良好，还有能天使那盏灯当辅助。他看见她泫然欲泣的表情，送葬人轻轻吻住了能天使的眼睛。

能天使在酣眠的送葬人身旁睁开眼睛时，已是月上中天。她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从一地的凌乱衣物里翻检出自己的穿上，又从行李里拿出自己的铳，她的铳被送葬人好好保管着，精心保养着。

做完这一切，她望向床上酣睡的人。送葬人和1043没喝她的茶，没关系，没喝才会中那项特殊的源石技艺。那是在罗德岛时，调香师教给她的，只经香气便可起效，茶只是个幌子。

贝尔纳黛的死无法挽回，能天使不可能再辜负她的遗愿，她的姐姐让她好好活着，而她回去拉特兰，只能是死路一条。这一路行程她没再逃走的原因是出发那天1043在送葬人离开去雇车时对她说的那几句话。

”几个月都抓不回你，公证所高层已经开始怀疑送葬人叛变。我会来到这里也是这个原因，抓获你的同时调查他。如果你再不被抓捕，他可能会被列为叛变名单和你一样被清除。“

”我想你应该是不愿意连累他的。“

天高云淡，能天使望着天笑着回1043：”送葬人的生死和我有什幺关系？“1043没再回答。可是之后能天使安分守己，再也没有逃跑过一次。

1043的话紧紧扼住了能天使的喉咙，能天使不愿意连累送葬人。

但今夜她不得不走了，这是最后的机会。她反复思忖，能天使看得出1043对送葬人的欣赏，这个年轻人的确出类拔萃。这一路送葬人也不算失职了，1043多半也会帮他美言几句，所以应该是没有危险了。

能天使最后吻上送葬人带有温度的唇，蜻蜓点水，一滴泪滴落在送葬人脸上。

能天使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离去的那刹那，本该陷入昏睡的送葬人睁开了眼睛。

”喂我说...你还真的要追我到天涯海角啊？“

卡西米尔的郊外，能天使再一次将铳口对准送葬人。这个银发男人在月光下一步步向她而来，步履坚定，直至铳顶上他的眉心。

能天使歪头，持铳的手微微颤抖，送葬人也察觉到了。

”这一次，我是真的不会手软咯。“她下了最后通牒，既然送葬人都醒了，那1043肯定也没中招，她要抓紧一切时间。

能天使曾在罗德岛声名远扬，不仅仅是因为她那精湛的狙击技术，还因为她逢人就会念叨的一个愿望，”来个人给我关掉头上这盏日光灯管啊！“，这只是一句玩笑话，大家都知道。萨科塔人的光环与生俱来，在他们拥抱语言那一刻就会显现，要想熄灭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去当公证所的公务员，二是成为莫斯提马那样的堕天使。能天使两个都不会选，第一个是因为她讨厌公务员规规矩矩的生活，再说了她的学生时代可有过被公证所执行者追着跑三条街的经历，第二个则是因为公认的对信仰虔诚的能天使，必不可能成为堕天使。

送葬人依旧一言不发。

”啊咧，终于要关上我头上这盏灯我还有点小激动...你呢你...？“

能天使睁大眼睛看着送葬人的动作。

送葬人在能天使诧异的眼神注视下，擡手拆掉了头顶的光环开关。

他精通机械改造，这一点自然难不倒他。事实上，早在两年以前他就已经熟悉了构造。

完好无损的开关器具躺在送葬人掌心上，他的光环在这一刻回到了最初始的状态，自然而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觉得自己呈现一种轻盈的姿态。

”1043不会追来的。“送葬人打消了能天使的疑虑，”我和他喝的那杯茶里，我放了迷药。“而能天使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自然不会中招。

”天涯海角是什幺好地方幺，听起来不错。我执行委托这幺多年还没去过，你能带我去？“

能天使听到送葬人这幺说，她恍惚间竟感受到了这句话上传递的源源不断的暖意。她将铳从送葬人的眉心移开，她的手仍在颤抖，她的光翼跟随主人也在一颤一颤，折射着透亮的月光。

送葬人此时此刻意识到，眼前这个红发女孩注定是他逃不开的劫，也是他无法抛却的执念。能天使即便在这种境况里，微弱的光也让他难以抑制得想要上前触碰她的一切，把控她的每一个未来。

也只会有一个未来。

他刚刚甚至开始思考，如果死在她的铳口下，应该也会获得极致的平静。是个不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