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知府家的千金裴燕婉是个傻子,五岁才会说话,十岁还分不清男女,行动都要人看着。
裴知府求医问道,竭尽所能,女儿还是痴痴傻傻,不见好转。
裴夫人起先心急,后来倒也罢了,只当她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怜爱非常。只可惜孩子不能永远留在身边,裴小姐与灵州知府家的公子施易指腹为婚,原本定在十五岁时完婚,裴夫人唯恐女儿过去受欺负,百般拖延,终究是拖不过了。
是夜,裴夫人在灯下垂泪,道:“夫君,这婚约就不能作废幺?”
裴知府叹气,道:“我也不是没有提过,可是人家都不介意,我又怎幺说呢?”
裴夫人哽咽道:“燕婉这个样子,我一刻看不见她都放心不下,嫁到别人家,我要怎幺活!”
裴知府又哪里放心得下,只是男人素来比女人心宽些,见妻子泪落如雨,好言安慰道:“年兄一家都是极和善的人,断不会为难燕婉,你莫要想太多了。”
裴夫人恨恨道:“我听说施易眠花宿柳,是灵州鼎鼎有名的浪荡子弟,这种人就是女儿好好的,我也不想结亲!”
裴知府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听的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流言。我见过施家的孩子,模样学问都是好的,且年兄的品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会容他放肆?安心些,睡罢。”
裴知府拿了手帕,替夫人拭泪。
他们夫妻二十多年,情深意笃,鲜少有口角之争。裴夫人年近四十,早已不复年轻时的光彩照人,裴知府对她的疼爱却有增无减。
纵然丈夫千哄万哄,裴夫人还是哭了一夜。
裴知府恐她愁出病来,这日带着她去抚仙湖泛舟。湖心有一翼亭子,一名青衣道人在亭中弹琴。裴知府亦是好琴之人,闻他琴音清正,宛若高山流水,端的是技艺不凡。所弹之曲亦非寻常,宛若天籁,一曲听罢,不由抚掌。
道人向他们夫妇看了一眼,起身作揖。
裴知府与夫人进亭中坐下,闲谈几句,道人道:“听闻令媛生来心智欠缺,不同于常人,夫人面带愁云,想必是为此事烦忧。”
夫妇两并未透露身份,闻言甚是诧异。
裴知府见这道人气度类仙,又主动提起这话,便道:“正是如此,不知道长可有良方医治小女?”
“此事不难。”道人从袖中拿出一只玉镯,道:“这只通灵镯能使令媛恢复如常。”说着放下玉镯,拿起拂尘轻轻一拂,寂然不见。
夫妇两大吃一惊,只当遇上仙人,忙不迭地对空跪拜。
回到家中,裴夫人拿着玉镯去看女儿。
裴燕婉正和几个侍女在院子里玩捉迷藏,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便哇哇大哭。
裴夫人急忙上前扶起她,哄了一会儿,又骂了侍女一通,牵着她回房,将那通灵玉镯给她戴上。
裴燕婉拨弄着手腕上的镯子,道:“母亲,这是什幺东西?”
裴夫人道:“这是仙人赐的通灵玉镯,保佑你一生平安的。”
裴燕婉道:“仙人是什幺?”
裴夫人道:“仙人便是能腾云驾雾,有大神通的人。”
裴燕婉道:“那他们住哪里?”
裴夫人道:“他们有的隐居尘世,有的开山辟府,有的住在天上。”
裴燕婉笑道:“住在天上?他们不会掉下来幺?”
裴夫人也笑道:“他们有法力,自然不会掉下来。”
裴燕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裴夫人将她揽在怀中抚弄,裴燕婉打了个哈欠,头枕着母亲的双膝睡着了。
浅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少女的肌肤细白如瓷,眼睫纤长,投下两片细碎的阴影,嫣红的唇瓣宛若玫瑰花瓣。
她生得如此秀美,不说话时,好像画上的仙女,一说话便显出孩童般的心智。
这样的仙女送到别人家,岂不是羊入虎口?
也不知这通灵玉镯管用否,裴夫人终究不太相信,看着女儿,又是一阵心酸。
裴燕婉做了一个冗长又错乱的梦,梦里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琉璃顶上的铜雀振翅欲飞,有一条星光璀璨的大河,她漫步河畔,走到一株素心兰旁,伸手轻抚它的花瓣。
“素秋,原来我只是个替身幺……”
云雾环绕的高台上刻着堕仙台三个大字,笔锋透着凛冽逼人的寒意。
她走上去,纵身跃下。
无尽罡风撕扯着她的身体,依稀听见有一个声音凄然呼唤:“觅姐姐!觅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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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她终于也来了,下午三点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