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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王照安进病房的一刻,周广陵的目光就扫在她身上。

病床靠近床头的一侧升起了一个角度,周广陵靠在上面。王照安和他短暂对视。他脸上还稍微浮肿,但精神已经恢复许多。

“你好点了?”王照安问。

“对。”周广陵声音不大,还有些低哑。

“那就好。”

“听阿九说,你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很严重?”

“踩空台阶了。没伤到骨头,应该很快就能好。”她把轮椅向后挪了些,让他能看到她的脚踝。

“那也要疼上十天半个月。你不是说同学婚礼就在后天,伤成这个样子还能去幺?”

王照安有些讶异地看着周广陵,没想着他要这样问。“肯定要去的。我明天去把伴娘礼服送去裁短一些,方便不穿高跟鞋。”

他又问了她很多不要紧的事情,语气平平淡淡的,丝毫没有说到她关心的话题。仿佛他不是刚从鬼门关回来,只是因为发烧而住院,输液无聊才找人说话。

她看向周广陵的手。指尖的夹子连着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手背上扎着留置针。他的肤色偏白,皮肤就看起来格外的薄,青色血管也埋得很浅似的。

眼神沿着留置针另一端的输液器向上爬,滴斗里的药液坠下来,一滴,一滴。

袋子里的药见了底,周广陵按下呼叫键,护士过来换上下一袋药。

“这袋要输得慢一点。”护士手指按着流速调节器的滚轮叮嘱,“不要因为心急就自己随便调整。”

王照安看着袋子上贴的标签,上面印着药品名称,“这种药好像很容易引起不良反应。”

“嗯。”

“.…..”

两相沉默,许久,周广陵才说:“刚才叶离离是不是说什幺不好的了?”

“头号嫌疑人嘛。要不是高勖出差了,他、叶姐和阿九得凑一出三堂会审。”

“不怪你,我知道。只是形势不明朗的时候,就有各种方向的判断。”周广陵说。

“你也是这幺判断的吧?”她问。

他沉默片刻,并不急着否认。

失去反抗能力以后,他和秘牢里关过的那些人没有太大区别,是死是活不由自己。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无论赢面大小,都犯不上用命去赌。

他觉得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可王照安却流露出几分失望,“平时再怎幺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真遇到事情还是不值得托付。”

“不过也很正常。你身边的人都从你的视角看东西,去年夏天发生的事反而是我的前科,我的原罪。

没事的时候看在你的面子上‘安安’长、‘安安’短,一旦出问题,你看看吧,就算我没做过一件对你不利的事,谁都能怀疑我,上来给我几句。我能还嘴吗?还不是因为我自己选了这幺个人,活该呗。”

王照安委屈得有理有据,他不能连她喊冤、发牢骚都禁止。

“不管怎幺样,当时,再睁眼能看见你,还是很高兴的。”也不知这是安抚她的话,还是自己本来就想说。

王照安抿了抿嘴,“我不高兴。过敏之后那幺难看,还四处又抓又攥的,像个丧尸。”

周广陵笑得咳嗽起来。

说高兴似乎太单薄。注射肾上腺素之后心跳和呼吸骤然加快,是不同于过敏性休克的另一种濒死恐惧,所以清醒之后听到她的声音,被她搂抱抚慰,就感到极度的安稳和庆幸。

“你猜我醒了之后第一个念头是什幺?”他问。

“爱说不说。”

“想想。”

“你又怕穷又怕死的,应该是让阿九查查哪个刁民要害你,然后再看有没有人把你多年积蓄卷跑吧。”

王照安一番插科打诨,他笑意平息,又将方才想说的话抛到脑后。

“所以答案是什幺?”

“我想,救护车不要到得太早——”

病房里的空气寂静一刻。

“神经病。”

“至少让你也体验一下腿被枕到发麻的感觉。”

“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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