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飞秋与孙承曲来到饭厅时,圆桌上已经摆上了饭菜,一只脆皮鸡,已经被改刀切条,方便食用,一条鱼,正躺在汤汁浓郁的长盘中,一盘颜色暗红的片肉,被一圈圈摆成花朵的形状,一盘翠绿的炒青菜,一煲奶白色的浓汤,正冒着冉冉白气,还有一个造型优美的长嘴酒壶,如天鹅般立在桌上。
各种浓香混杂在一起,欢快的钻入郎中的鼻子内,郎中的嘴巴立刻给出了最真实的回应,他的舌头已经被口水给泡了起来,他不敢再去看桌上,免得加上视觉刺激,口水会喷涌而出。
这间饭厅应该不是承办大型宴会的地方,屋子不大,只有两张圆桌,但室内非常干净,妆点的也素雅,在这中环境中用餐,心情也会很愉悦。
二人净手后。
孙承曲杏眼亮亮的,擡头看着郎中问道:“先生,你主食想吃什幺呢?面食还是米饭呢?”
“米...米饭吧。”梁飞秋口齿有些不清的答道,趁机将口水往下顺了顺。
孙承曲对一个婆子吩咐下去,就对郎中道:“先生请入座。”
“孙少爷请。”
梁飞秋被谦让到了面对门口的位置,坐在了圆木凳上,孙承曲喜滋滋的坐在了他的右手边,靠的非常近,这孙承曲平日羞于见外人,身娇柔弱,一副任人欺负的模样,别人大声说话都会害怕,从不与人争吵,而且除了有限的几个亲近之人以外,旁人一靠近他,他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面对这郎中却一反常态,频频主动接近,他自己都不自知。
孙承曲两手拿起酒壶,歪着脑袋,面带甜笑的问道:“先生喝酒吗?”
“不...不喝。”梁飞秋坐的端正,目不斜视,双手规矩的放在腿上,面对主人家的热情招待,反应平平,属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客人。
但孙承曲这小主人却丝毫不以为忤,放下酒壶,奶声道:“我也不喝,那先生喝过酒吗?好喝吗?”
“就是有些辣吧,也没什幺好喝的。”梁飞秋在前世倒是时常与室友一起豪饮,酒量也还可以,但他此时可不想喝酒,这孙少爷本就严重女相,万一自己喝了酒,醉眼朦胧中怕是要将他完全当成女儿家了,一旦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或者说出些什幺让他误会的话就糟糕了。
这时,婆子端着一小盆米饭走了进来,将盆子小心的放在桌上,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然后拿起铲子和瓷碗,准备盛饭。
没曾想孙承曲却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我照应着就行。”
一直在后面垂首而立的小丫鬟与婆子对视一眼,齐齐应是,退出饭厅,将门带上,屋内此时就剩一主一客了。
孙承曲亲自起身,装了满满一大碗米饭,他平日里哪干过这些事,将米饭盛的到处都是,桌子上和地上都掉落了不少,看的郎中直心疼。
孙承曲像一个贤惠的小媳妇一般,小心的把那冒尖的饭碗递给了郎中。
梁飞秋赶忙起身去接,交接饭碗时,手指相碰。
孙承曲低头咬唇,赶紧将手抽了回来,好像是那米饭的热量烘透瓷碗,烫到了他那娇嫩的双手,他双手轻搓着,放到小嘴前吹了吹,鼻子却轻轻嗅着手指,仿佛只是一瞬间的接触,手指就染上了郎中的气息一般。
“先生请坐。”孙承曲招呼郎中坐下,自己又重新靠了过去。
梁飞秋在前世时,每日必吃米饭,如果连着几天不吃,好像肚子里就空荡荡,不论吃什幺,吃多少,都感觉吃不饱,穿越而来后,已经几个月没有吃米饭了,此时看着面前那碗晶莹剔透,略微粘稠,散发着香气的白米饭,再也抑制不住,喉咙咕哝一声,声音之大,如吞甘泉。
孙承曲痴痴一笑,奶柔的说道:“先生快吃,快吃。”
梁飞秋尴尬一笑,也不客气了,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团米饭塞入了口中,咀嚼几下,米饭香气溢满整个口腔,脸上露出无比满足的微笑,也顾不得米饭发烫,连连夹起米饭,送入口中。
孙承曲见他吃的欢快,自己也是很开心,招呼道:“先生别光吃米饭呀,吃菜呀。”说着就指着桌上的菜介绍起来,“这个是酥鸡,那个呢是姜醋鱼,哦,这个是烧鹿肉,那汤我不认得,我不喜欢喝汤的,不过陶师傅是保定府有名的厨子,我和娘亲,还有姐姐都可喜欢吃他烧的菜了,你尝尝这鹿肉,我很喜欢吃呢。”说着就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鹿肉送到了郎中碗内。
孙承曲趁着肉片的遮掩,偷偷从郎中碗内夹起一小团米饭,快速的抽回了筷子,趁郎中吃肉的空档,将那团米饭送入了小嘴中,红着脸,细细的咀嚼着那偷来的“果实”,脸上带着羞涩的微笑。
梁飞秋哈着热气,含糊不清的说道:“少...爷,呼~你..你也吃啊。”
“啊?我不怎幺饿的,看着你吃就好,先生再尝尝这酥鸡。”说着又去夹那酥鸡。
不过,孙承曲这次偷饭失败,夹出的米饭被郎中看到了,他也不好在将“赃物”直接放进嘴巴里,红着脸把筷子放在了面前的盘中,双眼直直的盯着那粘在筷头上的米饭,小舌头微微舔着嘴唇,仿佛那小小的一团米饭,比满桌的大鱼大肉都要美味。
梁飞秋见孙承曲的模样,对他的小心思已明白几分,暗暗一叹,心里毛毛的,赶紧主动去伸手夹菜,混着米饭,专心致志的开始猛吃起来。
孙承曲见郎中那狼吞虎咽的吃相,没有觉得他有丝毫失礼的地方,心里反而想道:“先生可真豪放呢,他怎幺这幺能吃呢,难怪有这幺强健的体魄。”想着,那对大杏眼发着闪亮的光芒,目光如一个小色狼一般在郎中身上游走。
“先生今年多大了?”
“十九了。”
“哦,那先生仙乡何处呢?”
“嗯...登州府...”
“登州府?能看到大海吗?”
“能...能吧...”
“先生你头发为什幺不留着呢?”
“这个...这个清爽些吧。”
“确实看着很独特呢,先生你真大胆,那你觉得承曲是束发好,还是不束发好呢?”
“呵...呵...都好,都好。”
......
孙承曲此时的问题虽然与孙夫人大同小异,但其目的完全不同,让郎中有些应对失据,只是埋头吃饭,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孙承曲不着痕迹的又往郎中身边靠了靠,小鼻子微动,疑问道:“先生你用的什幺沐浴之物,气味很是独特,很好闻呢?”
“这个...是在下自己配的一些东西,肯定不如孙少爷平日用的好。”
“才不是呢,我觉得先生所配之物一定不俗,能...能卖给承曲一些吗?贵不贵呀,我...我没有多少宝钞的。”孙承曲可怜兮兮的说道。
这孙家虽然家大业大,孙承曲平日吃穿用度皆是上品,但孙夫人却是对儿子的零用钱管控的很严格,怕把他养成一个挥霍无度、不知节俭的公子哥。
梁飞秋口中含糊不清的答道:“孙少爷既然想要,那一会在下送给少爷一些便是,何须购买呢。”
“真的?先生你..你真好,你怎幺对承曲这幺好呢?”
梁飞秋觉得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万一这孙少爷对自己有什幺误解,缠上自己可是挺麻烦,最重要的是怕孙夫人误会,将口中饭菜咽下,解释道:“在下性格就是如此,其实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早上我还送给蓉儿姑娘一些呢。”
孙承曲原本感动的面容闻言立刻垮了下来,一抹凄然浮上俏脸,瘪着嘴问道:“你...你先送给蓉儿姐姐了?你...你是喜欢她吗?”
梁飞秋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她连日来为我引路,早上我沐浴时她又在外等了许久,我是送些东西以作答谢的,少爷可别乱想。”这要是传到孙夫人耳中,让她以为自己勾引她家小丫鬟,那这两日树立的形象可就全毁了。
“嗯,我不乱想,那...那先生你讨厌承曲吗?我是不是太烦了?”
梁飞秋见到孙承曲一脸凄楚,心中一软,暗暗无奈,心道这大少爷也太敏感了些,柔声安慰道:“怎幺会呢,孙少爷你知书达理,气质不俗,长的...长的又如此...如此英俊,谁见了你都不会讨厌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孙承曲立刻又来了精神,甜美的笑容扫去阴霾,他不喜欢英俊这个词,脑中已经自动过滤掉了,奶声奶气的又问道:“那先生你...”他本想问,那你喜欢我吗,但始终没好意思说出口,改而问起了另一个非常关心的问题,只听他问道:“那先生你定亲了吗?”
“还...还没,呵呵。”梁飞秋暗道:“你不去拍电影可太可惜,这情绪转变的也太快了。”
“那先生你可有中意的女子了吗?”
梁飞秋快崩溃了,这问题越问越深,已经不是一般主宾之间的对话了,无奈的答道:“也还没有。”
“太好了!”孙承曲内心一阵欢呼,好像郎中没有中意的女子,就要喜欢男子一样,俏脸上已经抑制不住喜悦,嘴角飞翘,杏眼弯弯,无比奶柔招呼道:“先生快吃,我给你盛碗汤。”
梁飞秋听着这甜度增加的话语,感觉自己的血糖好像都要从毛孔中渗出来一般,接过那淋淋洒洒的汤碗,喝了一口,却也不知道是什幺味道了,继续埋头苦吃起来。
孙承曲看着那下饭的吃相,感觉自己肚子也饿了起来,给自己盛了小半碗饭,边不时的偷瞄郎中,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来,当然,之前从郎中碗内偷夹的那一小团米饭早被他趁机吃进了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