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虽说大半个月后我就要离职，将来估计也不会有和小姜共事的机会，但我还是尽心尽力地教导着他，恨不得将我毕生所学都灌输给这个聪明又好学的后辈。

小姜学东西确实快，做事也很细致，纠正过一次的错误就绝不会再犯。多了个人帮干活，我肩上的担子一下子轻松不少，也终于有了空余时间，能跟普通社畜一样闲坐办公室端着水杯聊天打屁了。

我很喜欢和小姜聊天。小伙子嘴很甜，特别擅长不着痕迹地夸奖人，每每把我逗得前仰后合，对比以前我一个人的苦逼与压抑，如今的生活简直犹如天堂。

要说唯一的烦恼，那就是小宋总最近有些不对劲。

小宋总是我认识的人里最不像有钱人的有钱人——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我没认识太多有钱人。在我眼里，小宋总虽然烦人了点，但脾气很好，从不跟人摆架子，有时候我被烦狠了踹他两脚，他也不生气，反而笑得花儿一样，粘粘哒哒送上没被踢的那边叫我继续，把我都给气笑了。可不知道为什幺，自从小姜来了以后，这家伙就时常阴阳怪气的，老是要挑小姜的刺，把小伙子弄得下不来台。

我一开始还感到费解，但从我发现小姜常常无意识将目光投向女主与关闭的总裁办公室后，我觉得我悟了——马德，难怪自从坐到我旁边以后，小姜就时不时问我姗姗去了哪里，我还以为小伙子是坐了女主位子不好意思呢，原来他也喜欢女主啊！那小宋总可不得找他茬吗，林氏霸总小宋总打不过，小姜还是可以搞搞的嘛！

哎，亏我还幻想过小姜说不定会喜欢我，偶尔跟他对视一眼还心脏砰砰跳呢……不愧是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啊，幸好还没表现出来，不然得多尴尬。

出于对小姜一贯的好印象，我并没有因为他对我无意而恼恨，只是心里失落了一阵，就很快释然了。现下，我反而更加同情小姜一点，毕竟黄子姗可是肉文女主，小姜这种小炮灰估计是没戏的。

于是，从这以后，我眼中的小青年更加的惹人怜爱了。他脾气好，又是新人，一般被小宋总欺负了也只会无奈地笑笑，久而久之，我就有些看不下去，心想小姜喜欢女主我帮不了忙，小宋总欺负他的事我总能管管吧？

于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就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时刻紧盯不知何时就会整出幺蛾子的小宋总，与他斗智斗勇，坚决不惜一切代价要从他手下保护可怜的姜·情场失意·职场新人·嘴儿超甜·允。

然后我发现，小宋总变得更奇怪了！

就在某天，我又一次成功从他的毒舌下保护了姜允，让小伙子借送文件的名义成功撤退后，他忽然坐到女主位子上，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看我。

“就这幺喜欢他吗？”

“嗯？”

我从表单上移开视线，分了个疑惑的眼神给小宋总。他在说啥啊，谁喜欢谁？难道是说女主和霸总吗？

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应该就是这样。没见小宋总都在这签到打卡快一个月了，连女主小嘴儿都没亲上一个吗，明明按原着，这时候他和女主都应该背着霸总打了好几炮了。

想到这，我看向青年的目光一下子充满了同情，口气也有了些许软化：“大概是吧，没办法嘛，喜欢这种事就是勉强不得的。虽然你也很好，但有的人就偏偏喜欢别的款啊。”

“哦？”小宋总眯了眯眼，一下凑近，桃花眼眼尾又一次弯出危险的锋利弧度，朝我妩媚一笑，“那你倒是说说，他到底哪里比我好，嗯？”结尾的那声鼻音，百转千回，性感得一批。

不习惯这种近到呼吸都能感觉到的距离，我往后仰了仰，同时在心里吐槽，女主为什幺会喜欢霸总，我哪里晓得啊！

可回当然不能这样回。

“他……比较会打扮？”我想起霸总身上的高定西装，就是条狗穿上都能穿出精英范儿，更何况是个长得还算英俊的人呢。至少从气势上，霸总要比一身休闲装的小宋总强一些。而女主这个年纪，正是会对强者产生好感的时候嘛。

“你管那叫会打扮？！”小宋总的语气居然有些惊讶。

我疑惑：“嗯？不然呢……”

“不……没什幺，你继续。”

“还要啊，我想想……哦，他性格也挺独特的。”既霸道又狂妄，平时的口头禅是“女人，不要玩火”，是真的槽点满满哦。

小宋总的眉皱了起来：“性格……还有呢？”

“还有……哦，他精力很好？”虽然女主每次走出霸总办公室时，那一步三颤的模样总让我禁不住怀疑是不是这世上多了块耕坏的田，但不得不说，霸总的精力是真的好，金枪不倒。

“精力好……你是说他年轻？我年纪难道很大吗？！”听到这，小宋总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龟裂开来。

“哈？”我实在有些不理解他的脑回路。

我只是说霸总精力好而已，小宋总也不需要敏感成这样啊。没记错的话，原文里他也很持久的，还常常和霸总把女主夹中间，然后玩那种三人一同高/潮的戏码，本事也挺不赖，自卑啥啊。

但小宋总已经再也听不见的我劝说了。看到送完文件回来的小姜，他“嗖”一下从位子上站起来，既恼且恨地盯了小姜一眼，然后就一言不发离开了公司。

第二天起，也不知是不是被刺激到了，小宋总居然完全换了个形象。身上常穿的黑白灰休闲装不见了踪影，改为了铆钉与金属环扣加持的嘻哈潮男范儿，风格上讲倒是微妙地与小姜有些重合。青年的那头慵懒中长发也被剪短，做了造型，头几天看还挺好，非常凸显他本就偏嫩的脸蛋，但没过几天，顽强的自然卷就战胜了柔顺剂，好多个中午，在办公室休息醒来的小宋总头发变得蓬松又凌乱，远远看去活像只炸了毛的猫。

当然，就算炸了毛，小宋总这只猫咪依旧属于毛色水亮、特别漂亮的那种，走在路上随便甩甩尾巴叫一声，就能骗一大票两脚兽自发送上大量贡品。

不过很显然小宋总自己不这幺觉得。

在又一次午睡醒来发型变乱后，面对我忍笑递上的梳子，大受打击的小宋总选择了夺门而出——次日，除了头发有些变短，他又恢复了原先的发型与穿着。

怎幺说呢……可喜可贺。他还是原来的样子更好看些嘛。

眼看着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就在我即将离职的节骨眼，发生了一件事。

这天，因为需要提前签署公司内部的离职保密文件，我在人事处呆了很久。回到顶楼时因为内急，就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先去了趟洗手间。

顶楼除了面积宽敞的总裁办公室外，就只有秘书处一个办公区。总裁办公室内自带休息室与卫生间，因此外面的女洗手间一般只有我和女主会使用。

走到门口的时候，女洗手间大门是合着的。我当时没在意，只以为是风刮的，然而，当我拧开把手把门推开一丝缝隙时，我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呻/吟。

“嗯……啊、不要……太深了……”

“宝贝，放松……嗯、你夹得我好紧……”

伴随着男女的呻/吟，还有难以忽略的“啪啪”拍击与水渍声此起彼伏。听到这曾困扰了我大半工作时间的声音，我几乎是秒懂——好家伙，霸总和女主这一对终于连楼梯间都不能满足，连女厕也要玷污了吗？！

而且不早不晚，偏在我内急的时候。

感受着膀胱内的汹涌澎湃，我犹豫了一下，始终没能厚起脸皮进去打扰。但这时候再要等电梯或是走楼梯下到楼下又太远，我好怕漏出来……一番挣扎后，我将目光投向了隔壁的男厕。

今天小宋总有事没来，顶楼只有小姜会用外面的男洗手间，只要我动作快一些，很大概率是遇不到他的。就算遇见了，里面隔间那幺多，只要我藏好一些他也发现不了……

想到这，我走到门边，鬼鬼祟祟朝里喊了一声，结果当然是无人应答。于是我挺直胸膛，正大光明地走了进去，拉开最里面的隔间，脱裤子，蹲下，释放……

听说过墨菲定律吗？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概率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现在，这个定律验证在了站起身美滋滋穿裤子的我身上——就在我准备打开隔间门出去时，小姜进来了。

他不是进来尿尿，而是关上门点了根烟。我听到了滑盖打火机在他手里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与此同时，淡淡的烟味在抽风机的作用下，扩散到了厕所各处。这个发现让我疑惑，因为平时小姜的身上并没有烟味，我们谁都没发现他会抽烟。

但奇怪的显然不止这一点。

“是我，赵允。”我听见他跟不知谁说，声音与往日的清澈截然不同，有种岁月沉淀后的沉稳与冷漠。

我起先以为小姜只是普通讲电话，还觉得自己这样偷听有些不道德，谁知这对话越往后发展越惊人，听到后来，我发觉自己撞破了一个大秘密——

“是的，资料已经拷到了。林氏的接班人不过如此，只是往他水里加了点催情药，就精虫上脑玩女人去了……放心吧，监控有死角，我在那个快离职的大妈电脑上做了手脚，到时候查出来也会是她顶锅……嗯、知道了，今晚就把数据发过去……”

一根烟抽完，我听到火星遇水发出的“滋”声。脚步声随后远去，“嗒嗒”远离了男洗手间。

又等了一会儿，隔间里的我抖着手，哆哆嗦嗦按下停止录音键。虽然只是从中途才开始录的，但我无比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才把那句至关重要的“让大妈顶锅”录了进去。

庆幸之后，紧随而来的就是愤怒。

大妈……他居然说我是大妈？！

我，姚可露，才27岁，虽说不算鲜嫩，那也是花儿一般的美娇娘好吗……尼玛的居然喊我大妈，可恶，肉文男主了不起吗？！

想到这，我愤怒地走到洗手池边，先把手给洗干净，然后走到女洗手间外，擡脚便是一下猛踢，踹开了女厕的大门。

“呀啊！”

“是谁，给我出去！”

女厕的某个隔间中，先后传出了女主的惊呼与霸总愤怒的呼喝。

不过被怒意包裹的我已经什幺也顾不上了。

循着声音走到隔间外，我抄起一旁的马桶搋子，擡手就朝木门狠狠捅了一下。

“搞搞搞，就知道搞！公司都快被人操翻了，还搁这乱搞呢，都给姑奶奶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