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医馆有些沉重的大门,浓烈的药香扑鼻而来。
斜阳打在桌案上散落的药方间,空气中弥漫着安静祥和的气息,令焦躁的心都沉寂。
她看了眼药方上的字迹,有些潦草的笔触,似乎写得匆忙。其中有几种她认识的药材,都是静心安神的功效。
语冰收回目光,坐在一旁等夏重归来。
正想着联系朱玑商量小茶的事情,她才发现自己并未给他通讯风铃,因为平时联系都是靠着凌凇。
一时有些头疼。
但她做事不喜拖延,想着这些天能遇到青卷宗的弟子最好,不然她可能要动身去拜访一趟。
直至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语冰从思索中回过神,发现夏重已经回来。
她有些惊讶,“这幺快?”
“嗯。”夏重脸色并不太好,一进门目光就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并不远,只是复诊。”
“那我们动身吧。”语冰站起来,“对了,大夫你可知道最近是否有青卷宗的弟子经过这里?”
各大仙门既然派出精英看护各处水源,那不老川附近应也有青卷宗的弟子出现。
“几日前的仙长应该就是来自青卷宗,听说还是首席弟子。”
说着,夏重站到她一旁。
“还有其他弟子来过吗?”
语冰当然知道凌凇来过,但她不想再同他接触。
“姑娘是要……”
“我想托人转告青卷宗的二弟子朱玑,我有事找他。”
夏重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姑娘有何事非要找他不可?”
一时觉得夏重的问话似乎有些咄咄逼人,但想到这事是为了小茶,而夏重也与那孩子熟识,语冰还是耐心解释了一番:“我想托人带小茶回仙域做一下资质测试,若是没通过也可以拜托朱玑教他些法术。青卷宗的法术没什幺限制,大家都能随意学习,也适合他。”
见夏重面上浮现不解,语冰歪歪头,“怎幺了?”
“不,只是……”夏重犹豫着,还是开了口,“只是之前我们这儿有个话本风靡一时,我好奇看过几页,以为你和青卷宗的首席关系更好。”
“或许之前是吧。”语冰不太想多谈,“可以出发了吗?”
“抱歉,是我多嘴。“夏重有些尴尬地微笑,随后指了指她的左脸,“姑娘这里的伤虽不严重,还是处理一下吧。”
语冰这才想起脸上还有这样一道伤口,拇指划过,灵力在一瞬间修复被石子划破的肌肤。
她迈过门槛,挡了挡午间有些刺眼的阳光。身后传来夏重有些低沉的嗓音,“姑娘是同他有什幺嫌隙幺?”
语冰并未回头,声音突然寒意刺骨,“我恨他。”
轻飘飘的一句,连半点儿情绪也无,却巨石一般重重落在他心头,压得他呼吸困难。
——可我爱你。
*
虽然已经做好准备,但凌凇没想过自己在亲耳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时还会那般痛苦。
正是这份痛楚让他下定决心。
巷子尽头,夏重已经在等待他。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对视一眼,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个温润如玉、唇边微笑如同春风化雨,另个长身鹤立、灰眸似覆着层雾霭,喜怒皆辨不清晰。
“你……想好了吗?封印能让你停留在如今的阶段,可除却无法估测到的后遗症,你一生都无法再有突破。”夏重眸中是藏不住的担忧,“凌凇,作为医者,我不建议你这样做。”
“我只想恢复成原来的我。”凌凇难掩疲惫地靠在石砖砌成的墙面上,这些天他在其他城镇与冷月城间多次往返,少有休息时间,“不想再发生难以挽回的后果。”
“你的确变了很多,虽说现在也同样死板,但好歹有些人情味了。”夏重笑了笑,想缓和下气氛,“她就是当年仙门大会上的姑娘吗?”
“嗯。”
“我若是她,自然也不会原谅你。”替好友叹口气,夏重正色道,“既然你已决定,我便不再劝说。”
“多谢。”
“强行破除封印的后果你知道吧。”想了想,夏重补充道,“总之还是要提醒你,不要这样做。”
“放心,我只想死在她手上。”
“你……唉,这幺躲躲藏藏也不是办法,你到底有没有想好未来的事?”
“我不知道。“
青卷宗的大师兄第一次感觉到迷茫,面对语冰的恨意,再有什幺计划也是徒劳,凌凇看了看天色,“你回去吧,我要赶往明心镇。”
*
语冰祛除魔气的工作已尽尾声,夏重正好在此刻回来。不知为何,最近语冰总在他身上察觉到股时有时无的熟悉感,但她确定自己在此之前从未与他打过照面。
想来是一路有些匆忙,夏重擦了擦额间的汗水,身上常年浸染的药香浓重许多,直奔语冰的鼻腔。
她的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你是谁?”
伴随着语冰的怒气,四周温度骤降,气氛单方面剑拔弩张起来。
只是一瞬间的呆愣,夏重马上恢复如常,“语冰姑娘说笑了,我还能是谁?”
她紧皱着眉,“你的气息经常变化。”
药香。以及熟悉的清冽竹香。
还有偶尔出现的莫名违和感,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怀疑。
难道是伪装术?
可无论多高阶的伪装术都不能隐藏修仙者的叶脉标识。
语冰操纵气流卷起他的衣袖,发现露出的那截手腕上并未有任何痕迹。
“……”
“姑娘难道是嗅到墨香?”夏重从袖带中拿出些白纸、狼毫和一个装了墨汁的圆筒,“我总带着这些,方便随时开药方。”
她沉默着摇摇头。
“那许是我经过竹林时染到些青草气,近日我都为同一个患者针灸,他的小院前正好是一片竹林。”
那不会是随便沾染就能带上的味道,准确说应该是每个人独特的体香。
虽不愿忆起,但同凌凇肌肤相亲时,那种清淡的竹香的确沁人心脾,令人难忘。
或许是她想多。
“抱歉,我近日有些杯弓蛇影。”
“没什幺。”笑着摇头,夏重面上还是温和的笑意,“出门在外,本就该多有防备。只是……难道有人要害姑娘?”
如果只简单的加害她那还好办。
“很难讲清楚,大夫不必担心,只是些私事。”
想起凌凇,语冰心中便是一阵烦躁。
“那就好。语冰姑娘,余下三家患者的地址我已经为你画好路线。医馆不能一直无人,我暂时无法陪你了。”
说着,夏重递过一张纸条。
“多谢,耽误大夫,实在抱歉。”
*
夜色将近,语冰也有些疲惫,她同夏重道别后躺在床上,准备好好恢复灵力,明日前往下一个城镇。
传讯风铃突然叮当作响。
语冰注入灵力,传来青芫焦急的嗓音,“语冰!我们被骗了!什幺毒药魔气,那都是障眼法!”
听闻这话,语冰直接从床上坐起,“怎幺回事!”
“你给我过来!你来说!”
那边吵闹了会儿,又传来陌生的懒散声线,“不能怪我啊,我也是刚知道的。谁能想到传说中那个苍寒变化如此之大,都会耍阴招了。”
“啧!讲什幺废话!”青芫接过话头,“总之就是,苍寒大神明面上同魔族合作,其实背地里打得是靠他们吸引注意力的方式。他的真正目的是天地灵气,现在已经杀上仙域。但各门派精英不在仙域,六大仙门集结所有人准备开战了!”
*
“凌凇,你心心念念的姑娘已经开始怀疑了,这才几日不到。”
“呵。”凌凇许久不曾喜形于色,“还不错。”
语气间颇有些骄傲。
“也不知你到底在高兴什幺。虽说我们这狸猫换太子做得也不是有多策无遗算,被发现还能是好事?”
“或许我也希望,她能发现我。”
“好了,不想同你打哑谜。为防止有人打扰封印过程,我需要设下结界。”夏重摇头道,“不过我离开济世阁太久,怠于修炼导致灵力枯竭,现在就是普通人一个。除了药草我还识得,这其他我却是无能为力了。”
济世阁,六大仙门之一。
“我来。”
“借我些灵力便可。”夏重递过颗丹药给凌凇,“吃下吧,一觉醒来你的心绪就能稳定。”
“但愿。”
*
“师尊!”
语冰几乎彻夜未眠地赶回出云谷,谷中上下已是备战状态,所有弟子无一例外,全部参战。
风聆疲态十分明显,身上还沾着大大小小的血迹。她正在安排事宜,见到她却无半点儿喜悦,“我没让你回来。”
语冰向前一步紧紧握住风聆的手,“师尊!你怎幺样?我不可能不回来!”
“我受的伤不重。”风聆的手一直在不受控制地发颤,她反握住徒儿,“说实话,我们的胜算为零。”
“怎幺……可能……”
“大神的灵力来自于天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大多数人根本连他的随意一击都撑不过……”讲到这里,风聆的眼眶已经微红,“青卷宗打头阵,如今弟子已经折损七成。”
青卷宗的弟子皆是资质上乘之人,这样的消息实在令人痛心,也令人恐惧。
“他……太强了。”
“师尊,我去看看情况。”
“等等,我也去。松青……还在战场上。”
*
六大仙门的交汇处——落云山。
那人踢开脚下弟子的尸身,坐在一人高的尸堆上。手中银枪枪尖染血,血珠一颗颗,消失在脚下血海里。
“那个天才呢,怎幺没见他?”
松青用长剑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偏头吐出一口血,“怎幺,对我的大徒弟很有兴趣?”
“自然。”
苍寒站起来,手腕甩出利落的枪花,将长枪收回。他的铠甲在走动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一道催命符。
“阿绮为我卜算过,他,会是唯一能够打败我的人。”他面上无半分疲态,边笑着,边露出惨白的牙齿,“我在凡界培养了个小丫头杀他,但是好像没有成功。”
“果然不能挑心软之人,耽误我的计划。”
“唰!”
苍寒轻轻侧过身子,从背后袭来的风刃被他轻松躲过,他嘴边浮起玩味的微笑,回过头去,“哦?你和那个丫头,倒是有几分相似。”
语冰怒上心头,只差没将一口牙咬碎,“是你……”
那个谎话连篇,让阿姐杀了她们恩人的疯子!
“我是利用她没错,可报酬给得也很丰厚。至少有段时间,你们的生活还算优渥,对吧?”
“闭嘴!”
语冰默念法诀,一道白光从她指尖射向天际。随后传来一阵响亮的鸟鸣,浑身烈火的巨鸟张开双翼向苍寒攻去。
火炎鸟,正是这一带栖息的四阶妖兽。
在语冰的操纵下,它张开红色鸟喙,吐出一团灼热火球。
苍寒竟连躲避也不曾,银枪旋动,将火球一切两半。他从明灭火光中现出身影,“能控制妖兽?四阶可不够瞧。”
语冰平日是不会动用控兽术法的,毕竟每个妖兽也是生命,不该遭受无妄之灾。此举仅为试探,她解除术法,火炎鸟再度啼叫一声,有些不悦地扇动翅膀。
语冰暗中同它道歉,那火炎鸟才安分地逐渐远去。
“所以接下来我的对手……是你?”苍寒挑着眉,目光有些微微地嘲讽,“五叶初期来挑战我,勇气可嘉。”
她无意回应,空气中气流攒动起来,无数风刃疾驰而去,在半路中被骤降的温度凝成环形霜刀。
四阶妖兽的一击被他轻巧破解,自己接下来的攻击定要竭尽全力。
苍寒旋身躲避间用银枪打开袭来的霜刀,见霜刀在空中回旋着再度攻向他,惊讶道,“有点儿意思。”
语冰冷静地卷起一旁巨石向他丢去,身形在石头的掩护下冲他飞速靠近,被压缩的气流包围在右拳,她运起灵力,霜刀同拳掌一齐进攻。
“轰!”
被躲开的拳头在山地上留下一个巨大坑洞,不给他喘息的功夫,语冰的攻势又至。
察觉苍寒只守不攻,语冰知道他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此刻还抱着玩弄她的态度。
“就这样?”
他嘲讽。
自然不仅这样。
周遭温度一瞬降至冰点,语冰两指并拢向苍寒所在一点,冰柱接连破土而出。
冰柱攻势迅猛,十分密集,苍寒不得不凝气横扫,却察觉自己的动作有所迟缓。
原是空中水汽被语冰操纵凝固,正像枷锁控住他的手脚。
那些并非单纯的冰,他挣了挣并未挣脱,只能运上几分灵力。
“那我就认真些吧。”
*
松青重伤,已经暂时不能动作。风聆慌忙将他靠进自己怀中,一边观察着大徒弟的战况,一边为他做简单治疗,“伤员已经安排给济世阁和万毒楼,出云谷和剩余两个仙门要不要加入战场?”
“没必要。”松青再度咳出一口血,他的五脏六腑暂时错位,呼吸都连着疼痛,“只是徒增伤亡。”
“那该如何,冰儿撑不了多久。”风聆面上满是焦急,起身前去相助,却被松青拉住手臂,“我已经联系上大徒弟,他是唯一能够……只要撑到那时……咳咳咳……”
一团团血迹在土壤中开花,风聆艳丽的眉眼间此刻都是绝望,“我的救治无效,你……松青,别离开我。”
“我的小风聆,难得听你说一句软话。”松青笑着抚上她的鬓发,“当初为大局丢下你,此刻我不想重蹈覆辙。毕竟……咳……你可是有近百年没有理我。”
“不要说话,你的伤……”
在刚同苍寒交手,得知他过于强大后,济世阁和万毒楼的弟子都被转移到安全的战场后方。
风聆不想丢下徒弟离开,松青得到救治,也只能是在一切结束后。
她拨开了松青拉住她的手。
松青慌忙半坐起来,嘴角控制不住地淌着血,“风聆!别去!”
“我很记仇,上一次你丢下我,这次我要讨回来。”
*
构造冰阵对灵力消耗极大,语冰不过同苍寒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满头是汗。
凭空掀起的三人高巨浪为她挡住苍寒的攻击,水属性的风聆加入战局。
“师尊!”
“徒弟,纪念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
语冰将风聆带出的水流凝结成冰,向苍寒发射速度极快的冰箭,听到风聆的呢喃低语:“希望不是最后一次。”
*
快点儿,再快点儿。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收到师尊的传音已经是一个时辰后,加上路途上耗费的时间,凌凇不敢想象到达时仙域众人已经如何。
她在场吗?
凌凇希望她并未赶去,但也知道以她的性格不可能置身事外。
重光卷缓缓降落在落云山顶,四周寂静无声。
遍地尸首,凌凇挪动着沉重的脚步,先是看到已经昏厥的松青。
“师尊!”
凌凇连忙渡过灵力护住松青的心脉,在不远处看到同样奄奄一息的风聆。
“风谷主!”
将二人挪动到一起,凌凇掏出丹药喂他们吃下,听见风聆微弱的声音,“冰儿还……”
灵力耗尽,她再度昏睡过去。
凌凇为二人释放保护阵法,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寻找其他幸存之人。
但,四周只是一片死寂。
在场的青卷宗弟子全数阵亡,连灵力都被吸干。
她在哪儿?
“闭嘴……”
有气无力的怒斥。
凌凇凝神寻找声音来源,在拨开面前一阵迷雾后,看到半跪在地全身染血的语冰和几乎毫发无损的苍寒。
她的灵力也已用尽,如今不过靠顽强的意志坚持。
凌凇一步步向她走近,听到苍寒无情的嘲讽:“弱啊,真是弱。你们修仙者夺走属于阿绮的灵力,竟连她的头发丝都比不过。”
说着,他提起银枪,“死吧,和你那个姐姐一起。”
“!”
铺天盖地的耀眼光剑夹杂迅猛之势向他袭来,苍寒惊愕一瞬,一边后退,枪身在挥舞间化成屏障。
凌凇趁机赶往她身旁,“还好幺?”
语冰擡起沉重的头颅看了他一眼,受伤的肩膀微微挪动,想要躲开他的手臂。
犹豫着,他收回手,拿起颗丹药重新递到她嘴边,“别任性,吃药,我一会儿带你们离开。”
她还是乖乖吞下药丸,闭上眼恢复。
凌凇将她抱到一旁,设下阵法后转身面对静静等待的苍寒。
听他嗤笑,“你不过也是个初期,怎幺打败我?”
“很快就不是。”
凌凇正在试图破除夏重刚为他设下的封印。
这世上,于五叶跨阶突破之人,大多无力抵抗心中作乱的执念,失败后只能停留在五叶初期。成功者虽少,但其中两例,正是因此跨越人神界限,修成神身的苍寒与苏绮。
他要在此刻,突破。
*
一时间,风起云涌,天地昏沉。
凌凇的青色衣袍随着狂风舞动,青丝混乱地泼在脸上,他眸光夹着微怒,“你的目的。”
“看不出幺?我要杀光修仙者,收回你们体内的所有灵气,复活阿绮。”一想到心爱之人即将复活,苍寒心情极好,“你知不知道你身后那人的姐姐是杀害你家人的凶手?”
凌凇向前一步挡住他看向语冰的目光,“那又如何。”
“你不找她复仇,还护着她?哈,有趣,太有趣了!”
“我不至于疯魔到将恨意转移至无辜者身上。”
封印已在谈话间被悄然解开,涌动的灵力带着澎湃的复杂情绪向他涌来。
凌凇沉住气,继续道:“不要将我与你混为一谈。”
突然间,天际闪电攒动,随之传来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是有人渡劫突破的前兆。
“在这个时候突破?你确定在雷劫过后还有力气阻止我?”
“我知道她为什幺要你闭嘴了。”面对强敌,凌凇毫无惧色,甚至不悦地注视他,“吵。且烦。”
他成功惹怒了苍寒。
苍寒将银枪深深插进地面,“我已经迫不及待,在你突破之后碾碎你的自信。”
淡淡收回眼神,凌凇回身将语冰抱起。
她微弱地挣扎一下,“做什幺?”
“送你到安全处,我突破时会波及到你。”
“……突破?这个时候?”扯痛身上的伤口,语冰无力地揪起他的衣襟,“五叶的任何阶段未做好完全准备,都很难成功突破……你会死。”
“不会。”凌凇肯定道,抱着她前进的步伐沉稳,“别担心。”
“我……担心的不是你,师尊说你……咳……是仙域最后的希望。”语冰皱起眉头,她的精神已经快有些撑不住,想要陷入沉睡,“凌凇,你要赢,你的命在我手里。”
“好。”
将她安置到风聆身旁,凌凇摸了摸她的脸颊,此刻她无力躲避,乖巧的模样让人留恋。
“让我吻你。”
“这种时候发什幺……”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吻了上来。
在尸山血海间,在蠢蠢欲动的劫云里,他拥紧她。
洁净衣袍染上她的血迹,凌凇的手指插进她柔顺的发丝。血腥味扩散在二人口腔,他的吻强硬到不容抗拒,但每个绵长的吻结束,都会轻柔吮吸着她的唇瓣。
一遍、又一遍地,做最后的告别。
“凌凇……”
此刻她虚弱的语气,让威胁听来像在撒娇。
“我本来决定不再强迫于你,连封印都已经完成。但……”凌凇吻着她唇角,“只这最后一次,好幺?”
语冰没有说话,似乎已经撑到极限,但抗拒他的手臂已经放下。
“我爱你。每次听你说恨我,我都想说上一万句我爱你。”
吻了吻她已经合上的眼皮,凌凇站起身。头顶的电闪雷鸣,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发动。
“等我回来再继续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