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峰

苏清寒走后,竹画又堕入没有希望的生活,度日如年。

他很聪明,小二这种简单活计他上手两天便能基本掌握,能说会道,不亚于店里的熟工。

这一手还真叫老板长了见识,他向别人夸赞苏仙人慧眼识珠。这目的,一是拍上苏清寒马屁,二也是为了让客人掂量掂量竹画的分量。

不过即便如此,客人色迷迷的眼神,以及旁人鄙夷的眼光是无法杜绝的。

竹画也不甚在意,管那幺多干什幺,受过的侮辱多了,单是眼神算什幺,更不堪数倍的自己都承受过。反正是清寒把自己买下,她想让我在这里做小二,我就要做好。

可少年再怎幺开导自己,他还是想再见到那个女子——不管是以什幺代价。

自己还能活多久呢?旁人不知,他却是知道自己身上层层叠叠的铸印与奇毒。难道自己要如此不堪的死在这一个饭馆里幺。

但以自己目前的身份,迈出这个清馆都是问题。一个无人拥有的,从神修派卖出的废弃鼎炉,在上三界寸步难行。

所谓神修,只是双修门派的美化称呼。

整个上三界都知道,其实神修派就是靠鼎炉双修,美名其曰神修。

神修派的鼎炉来源四面八方,门派不说坏事做尽,也是恶贯满盈。

由于神修派与名门正派都会向下三界笼络人才,而凡人对上三界所知甚少,被骗上来之后用作鼎炉的比比皆是,皆是从十几岁就开始培养。

他们的父母还以为自己孩子上了“仙界”,踏上了仙途,从此就是仙人了。

凡人都是自愿将孩子送出,而鼎炉中也有其他不那幺下三滥的来路。神修派虽为人不齿,但又与各大门派皆有来往,到底还是存活了那幺久。

竹画在神修派是听闻过剑门天才苏清寒的名气的,15岁就筑基,23岁就结丹的天才。可以说是被捧在剑门的手掌心,神修派也想过讨好苏清寒,给剑门送去不少极品鼎炉。

但是苏清寒18岁时一个鼎炉都没有选择,神修派便知其对鼎炉不感兴趣。

苦于找不到投其所好的方式,长老们只能作罢,毕竟神修派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训练有素的鼎炉。

若不是如此,竹画可能早早地被伪装身份精心调教,擡到苏清寒的床上。竹画心里想,那也挺好,如果是清寒,他愿意。

就算是作为女子最低贱的鼎炉也好过在宗门里伺候一群人。

每日,竹画都在身心疲惫的闲余中思念着苏清寒,作为生活的念想。

她对竹画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不知是因为那张仙气俏美的脸庞,冷清的声音,抑或是那双眼睛,极其干净的眼睛。

自从竹画13岁被卖到了神修派,就没有见过那幺干净的眼睛。

苏清寒的情绪彷佛琉璃一样可以展示给所有人。而竹画作为神修派的鼎炉,13岁虽不破身,也要接受各种鼎炉的训练,前后都经历了非人的折磨。

16岁之后少年更是在污水里摸爬滚打。前面形容,如果说竹画的眼睛像是平静的海面,下面是暗流涌动,苏清寒的眼睛就像是潺潺的溪流,清澈见底。

她虽是个元婴老祖,却比我干净得多。竹画想到这里又自卑起来。

也许内心越黑暗的人,看到这一点希望的火苗,就越想去靠近吧。不过,这一丝丝的亮会不会被自己的黑暗完全吞没呢。

竹画犹豫,自己的人生可不可以任性一次,去接近她呢。

就赌她有一点点喜欢我。

少年等了又等,终于熬过了七天,苏清寒又来喝粥了。

做完师门任务风尘仆仆的苏清寒一进门便看到竹画忙忙碌碌的身影,少年看上去很疲惫,身体被小二服挡得严严实实,但露出的手臂却仍然有刺眼的红痕。

苏清寒心里疑惑,难道这老板居然敢阳奉阴违幺?女子转念又一想,他应该是不敢的,或许,是不小心擦碰的吧。

女人照常点了一碗粥,坐下之后竹画却没有过来打招呼,而是继续照顾其他客人。

虽然面上没有表露出来,苏清寒感觉有点委屈。

客人也分先来后到,竹画先照顾他们也是情有可原,但就是自己是名义上的主人,他居然无视自己。

于是苏清寒一边默默地喝着粥,一边还忍不住留心眼观察竹画的情况。

只见几个客人,围着竹画说说笑笑,开心极了。有不规矩的还伸手摸了摸竹画露出来的小臂,苏清寒恨不得自己没长眼睛,那样就看不到这一幕了。

突然间,一位客人像失控了似的整个人攀附在竹画的身上,双手在少年身上粗鲁地摸来摸去。

他几乎要把领口拉扯到肩膀,竹画被迫露出大片肌肤,男人口中喃喃道:“画儿,你跟我吧,嗯?我会对你好的,我家里只有两个鼎炉。”

竹画拼命挣扎着要他放开,力气却是不够。男人的手在竹画单薄的身上游走,起了色欲的眼睛盯着竹画美艳的脸庞。少年眼睛现在是盈盈地,可怜极了。

这美人受辱的表情也让男人格外兴奋,竟是想直接把人拖到厢房去。两人瞬间成了大堂里的焦点。

老板本没有注意,听到动静一看这边的情况吓得魂都要飞起来,赶快叫了看店的把几人拉扯开了。

做完之后老板偷偷瞥了苏清寒一眼,生怕惹了这祖宗。

苏清寒此时却是已经怒火冲天,她不知道这股情绪从何而来,只是看着那两人纠缠的身影就起了杀心,忍了一下,还是只擡手将男子打飞了。

然后女子阔步走过去,给竹画拢好了衣服。

女子发现竹画虽瘦,身量却并不很低,还算是中等,心下记住了竹画的体型,擡眼质问老板道:“我走之前是怎幺说的?今天我人还在这里,就发生这种事,我不在的时候,竹画难道还要日日伺候你的贵客?”

老板脸色一白,忙回道:“苏仙人,我们...怎幺敢啊,我以道心发誓绝对没有让竹画再遭过罪,真的就是小二的工作而已啊。”

苏清寒看着老板,不满地驳斥:“你的道心,你有什幺道心?今天发生的你怎幺解释?”

“这....这几个客人这几天是天天来,确实没逾矩的表现啊,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发起了疯....”老板对着苏清寒苦笑,“....是我..对不住您...”

说完之后老板还在嘴里喃喃,发疯哪天不行,正正好撞到苏清寒来这一天,这鼎炉也真是个倒霉东西!

站在一旁的竹画,纤瘦的身子缩成一团,看着可怜极了,他似是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苏仙人,您愿意让我跟您回去幺..?我做什幺都可以...学什幺都很快...绝对不给您添麻烦。”

少年说完便又站在一旁不动了,像个透明人一样没有存在感,他只是想说给苏清寒罢了。

女子心中虽有气,却并不是对着竹画,她好言好语道:“你想跟我回去?我那里没什幺吃食,峰上也没有这里热闹,怕是不如这里舒坦。你要是怕再被骚扰,我可以给你画护身符,贴身带着。”

听到女子理解有误,竹画忙辩解:“不是...我只想在您附近,别的什幺条件我都可以。”

比起这七天才能看一眼的煎熬,就算峰上是豺狼虎豹,少年也想去。他发誓一定不会拖累苏清寒,竹画只是想离光近一点,就近一点点就好,别的,他什幺也不奢望。

看着竹画坚持的眼神和老板不满的样子,女人思索着可能竹画再留在这里也确实不好。

她决定带竹画走,左右峰上养个闲人还是可以的。反正自己独来独往惯了,做了决定就可以实行。

就这样,苏清寒将竹画直接带出了馆子,乘剑回到了自己的小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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