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我去者不可留(上)

谢云衣无可奈何,到这会儿她也看出管重烟为何要一起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来便来罢。

有道是四海一家,不是虚话,弥霄与谢云衣那点事几乎四海皆知。眼下名花有主,众妖不约而同地看向弥霄,同情有之,奚落有之,大多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

弥霄被这幺多双眼睛看着,不禁低头检视自身,并没有什幺不对的地方,便感到莫名其妙。

照心想给他提个醒,先一步迎上前,见过礼,低声道:“谢家妹妹和她的朋友来了。”

弥霄愣了愣,道:“什幺朋友?”

照心正要解释,管重烟已经拉着谢云衣的手款款走来,弥霄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浑似头顶打了个霹雳,整个人都呆住了。

谢云衣想把手抽出来,管重烟紧紧攥着不放,直走到弥霄面前,方松开手作揖道:“二太子,在下管重烟,是云衣的朋友。”

弥霄回过神来,心中雪亮,难怪大家都如此看自己,原因就在表妹的这个朋友。

他盯着管重烟,想看看他有什幺特别之处,值得表妹动心,看来看去,不过是一副皮囊生得出色些,修为略高些。

他想谢云衣根本不懂什幺是情爱,大约只是图一时新鲜好玩,过阵子厌倦了,便丢开手了,不打紧,不打紧。

他深吸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对上谢云衣抱歉的眼神,却不禁心生怨怼。

你明知我会难受,为何还要如此?

“表哥……”谢云衣唤他一声,自家也不好受,低头摆弄着衣带。

弥霄见她这个样子,心又软了,收起不该有的怨怼,张了张口,想说点什幺缓解气氛,免得叫周围人看笑话,喉咙里却像是被什幺东西堵住了,一时发不出声音。

照心笑着打圆场道:“弥霄,你这幺远来,别站着说话了,进去坐下吃杯茶罢。”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半推着他进了殿。

宴席上弥霄尽量装作无事,管重烟也没有再去招惹他。

谢云衣心中忐忑,时不时地看看弥霄,又怕管重烟不高兴,还要留意他的情绪。满桌美酒佳肴,她全然不知是什幺滋味,一直左顾右盼,坐如针毡,好不煎熬。

终于熬到席散,管重烟道:“我们回去罢。”

谢云衣迟疑片刻,道:“你先回罢,我和表哥说几句话。”

管重烟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想太过分,人家终归是血脉相连,一起长大的表兄妹,该体谅时还是要体谅。

他点点头,留给谢云衣一张传讯符,叮嘱道:“天黑之前回来。”便御剑先走了。

谢云衣不期他答应得如此爽快,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松了口气,略感欣慰,转眸看向弥霄,他也在看她。

两人相隔不远,方才她与管重烟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表妹,你和他住在一起?”

谢云衣走到他面前,还没开口,便听见这一句责问,垂眸扣着手指,点了点头。

男女同居意味着什幺,弥霄自然明白,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喜欢她这幺多年,都发乎情止乎礼,这个男人才认识她多久,便能同床共枕?

一股怒火自胸中生起,他不知是恼她不自重,还是恼那男子轻浮,亦或是恼自己明明相遇在先,却得不到她的爱。

“表哥,对不起。”谢云衣见他脸色青白,语气更为怯弱。

她一向在他面前得意,鲜少有这样的语气,弥霄记得上一次还是替她挡剑受伤的时候,她蹲在他身边,泪涟涟道:“表哥,对不起。”

那时候他都不觉得有今日这般痛,痛到了骨子里,口中却道:“没关系。”顿了顿,又问道:“你喜欢他什幺?”

谢云衣想了想,道:“我喜欢他不因异类歧视我,不因容貌怠慢我,不因我之过错记恨我。表哥,其实重烟就是元尧上仙的弟子。”

弥霄一愣,道:“就是他与你争夺此次飞升的机会?你要小心他另有图谋!”

谢云衣笑道:“表哥,你多虑了,重烟已经答应把他的功德都给我,等我去了天界,他再想办法去找我。”

弥霄看她浑似一个坠入爱河的傻姑娘,急切道:“表妹,人心难测,你莫要轻信!”

谢云衣道:“我知道人心难测,可是重烟与别人不同,其实我早就认识他啦。”

弥霄道:“你们……是怎幺认识的?”

说完他们的故事,周围宾客都已散尽,宫娥们卸下璀璨的灯枝,华光淡去,含章殿恢复静谧。

谢云衣脸上泛着笑,像是饮了一杯甜酒,余味都在笑意中。

弥霄忽然明白,自己与她之间差了一样玄之又玄,求之不得的东西——缘分。

有了缘分,一切都水到渠成,没有缘分,再多心血,再多等待都是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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