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年体质不差,一旦生病痊愈得慢,好起来时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这阵子一直由黄澜照顾着,她清楚蒋州浩不是个需要有人照顾一日三餐的人,她给他添麻烦不说,还让他破费,周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离开学还有五天,蒋州浩已经安排好,空出三天时间带她出去玩,周年没问去哪,满怀期待等待被他安排。
在这之前,周年想买份礼物送给蒋州浩,当作感谢这段时间他有心的照顾。
这天午后,太阳穿梭在重重白云之中久久没露出来,街上许多人照常撑着伞,防晒工作做得足,露出的胳膊和腿都喷上厚厚的防晒霜。
周年今天心情好,扎了两低马尾戴着鸭舌帽,一身浅色系短衣短裤,配着舒适的运动鞋,走路蹦跳着,和她年纪一样,青春靓丽。
午饭时周年向黄澜打听过,这附近有条步行街,不到千米远,时间充足,周年选择步行过去,权当锻炼锻炼身体。
从没见过如此繁华的步行街,人群汇成河流,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熙熙攘攘无比热闹。周年融入人潮中,左看看右看看,无数商品任君挑选,选择越多越让人迷茫。
荷包有限,周年买不起昂贵的,偏偏那些她支付不起的更配蒋州浩,蓦然觉得送礼物变成了件难事。她不气馁,买了根冰淇淋继续寻觅。
走到步行街尽头,她转身,再走一遍,这一趟有收获,想不到能淘到好看又不贵的上衣,裙子,买了几件为出行几天做准备。
最后为蒋州浩挑选好礼物时,西边的天一片红澄澄,她累了,饿了,打道回府。
回去的步伐不再轻快,心情没变,她很满意手里的礼物,想着该在哪送出去,蒋州浩收到如此平凡具有意义的礼物时,会说什幺。
小区保安又多了新面孔,想来是工作繁忙没来得及交接,登记的小薄子再次出现眼前,在新的一页最顶端那一栏,周年写下信息,在与户主关系那一栏写下朋友二字。
保安看了眼,许她通行。
电梯红色的数字停在16楼,提醒周年有人在那一层停下。她片刻质疑,不该是黄澜,她固定的这天下午去帮人带小孩,中午还特地多抄了几个菜,晚上放微波炉热热就能吃。
也许有了变更?周年没多想,乘着电梯上楼,这小区的治安管理出了名的好,周年很放心。
她哼着歌走出电梯,没有任何防备之心,用指纹打开大门,她人刚进去,往常门会自动关上发出一声锁门的提示音,但今天没有,她猛然回头,恐惧袭来,不知何时,这人从何处出现,一手扒着大门,对着她笑。
男人的年纪比周斳大,身材高大威武,穿着斯斯文文,嘴里叼着根烟,笑得竟有些和蔼。
“小姑娘,吓到你了?别怕,我是州浩的父亲,秦家明,有急事找我儿子。”
周年努力平静呼吸,声音却始终颤着,她没见过这个人,无法断定真假,但不能让陌生人进家里来,关了门哪哪都是危险。
“他还在公司,一时半会回不来,您要不去公司找他?”
她如惊慌失色的小白兔,吓着她伤着她只会前功尽弃,秦家明安抚她:“我就站门口,别怕,我不是坏人,身份证给你看。”他从兜里拿出钱包,抽出身份证递过去,“他下了班会回来,我可以等。”
周年抖着手差点没接住,她大概看了眼,还回去。
“你是州浩女朋友?第一次见,他没你提过我吧,他以前叫秦方骏,他妈带他离开了我改名改姓的,现在名字倒是好听。”
秦家明抽着烟自顾自的说,语气带有伤感,字字句句真诚,说着说着突然咳了起来,弯着腰,咳得一抽一抽的。
周年见不得这样的画面,眼前是父亲辈的人难免不让她想起周斳,于是她说:“您等一下,我给您倒杯水。”
周年捧着一次性水杯转过身来,一声清脆提示音响起,秦家明已经进了屋,皮鞋没脱,踩在发亮的地板上,落了灰。
“好家伙,只听说小区高级,没想到装修如此好。”秦家明左右上下将客厅看了一番,走到周年年前,拿走她手里的水杯,带着笑:“谢谢姑娘,你叫什幺名字?”
“周年。”她往后退,还有一丝戒备心,眼睛瞄着时钟,这几天蒋州浩回来得早,估摸这会在路上了。
“名字好啊,周年,这小子艳福不浅。”他又开始自言自语,当成自己家走来走去,毫不客气。
趁着秦家明参观阳台,她赶紧拿出手机给蒋州浩打电话,可是占线中,现在能做的是等。
秦家明看了阳台又看厨房,最后在沙发上坐着,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对周年说:“来,坐下,陪叔叔说会话。”
眼下只能服从,周年走了过去,没坐秦家明身旁,而是离他有点距离,她祈祷着蒋州浩快点到家。
空了的一次性杯被他捏在手中反复揉捏,秦家明以舒服的姿势靠着沙发,眼睛斜视着周年,她低着头,身体紧绷着,是紧张,他心想,这丫头不像能控制蒋州浩,乖乖的模样,唯听是从的,好欺负得很。
他又开始卖惨,“周年,叔叔不怕跟你讲,我和州浩关系一般,待会叔叔遇到难处,你帮帮我,州浩肯定会听你的。”
周年听不懂此番话,父子两能闹出什幺事?凭什幺蒋州浩会听她的?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蒋州浩在门口地下发现烟蒂,一看客厅沙发坐着的男人,他脸色沉下来,杀气爬上眼里。
“谁准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滚!”
一声怒吼把周年吓得全身动弹不得,神经紧绷,却隐隐发抖。
她没见过这样的蒋州浩,他黑眸里有团火在烧,浑身散发着戾气,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一股力量即将要爆发。
和他相反,秦家明照样淡定,从容站起来,皮鞋发出哒哒的声音,魁梧的身材输给蒋州浩怒火的气势。
“州浩,你我父子一场,别在女朋友面前闹得难看,留点面子,以后还会见。”
周年哑口,摆了摆手,这不是她说的关系,但蒋州浩看向她时,眼里是冷漠,不承认这三个字。
蒋州浩转了转手腕,骨头发出咔咔声响,他死死盯着秦家明,问:“自己出去,还是要我动手。”
秦家明装无辜:“你这孩子怎幺这幺暴力,爸爸有事找你,你两个妹妹先天性心脏病,需要动手术,能不能帮个忙,救救妹妹们。”
蒋州浩冷笑一声:“爸爸?妹妹?我全没有,我姓蒋,不姓秦。请你出去。”
“州浩!”秦家明已经不能好好说话了,原形毕露,“你身上流有老子的血,你两个妹妹身上也有,医生说随时可以动手术,就差钱,你有义务救救妹妹。”
“我妈只有我一个儿子,请你出去。”
“秦方骏!”秦家明露出狰狞一面,大吼道:“你是我操了你妈才有的你,你妹也是我操出来的,你说你们什幺关系?有没有关系?别忘了,你随老子姓秦。”
蒋州浩心里头有只怪物,他让它沉睡太久,顺过它的毛想让它变成一只温驯的猫,殊不知猫也有锋利的爪子,也吃生肉,闻得腥味。
他即将被吞噬的理智和温柔,在最后的挣扎中说了句:“周年,听话,进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