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门口,麦溪付款下车。
深秋季节落叶飘了一地,麦溪紧了紧领口,就着脚底嘎吱嘎吱的清脆声往医院的食堂走。
早上没吃东西,昨晚消耗又大,一上午坐诊胃会受不了。
吃早饭的习惯是被路宴培养起来的,现在他不在了,可笑的是她还要接受生活中穿插着有他影子的点点滴滴。
如果他自私一点就好了,把她一起带走,而不是留下她冷冷清清,明知没有希望却谨记他说-要她好好活。
麦溪照常刷卡带俩份早餐,一份给自己,另一份给她母亲,葛女士,葛秀蓉。
她没给过她母爱,所以麦溪不知道怎幺回报,用什幺方式,只能凭心吧。
带过去她不一定会吃,但麦溪执拗的坚持买。
更衣室里,麦溪换上白大褂,将微卷的头发拢好在脑后扎成一束,坐在更衣室的皮质长椅上匆匆的解决早餐。
这个时间还早,更衣室里悄无声息,喝掉最后一口粥,扭身锁上小柜子的门。
坐着专用电梯直达顶楼住院部。
护士站有值班的护士见到麦溪向她打招呼:“麦医师,早。”
麦溪点头微笑回复:“早”。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她是这里的常驻人口,虽然现在依然是,但从前是主刀医生,现在。。。是患者家属。
双人间的病房,麦溪刚推开门,呕吐声阵阵传过来,放了早餐伸手接过赵姐手里的痰盂。
干呕,头晕,消瘦是化疗的副作用,任何人都没有办法,麦溪只能一下接着一下顺着葛女士的后背,背心因为干呕沁出来的凉汗有些发潮。
呕了几口恶心劲过去,葛秀蓉仰靠着枕头缓气息。
赵姐倒好温水,葛秀蓉淑淑嘴吐到痰盂里,接着赵姐把热毛巾递过去。
赵姐要比她这个女儿尽心尽力,虽然是她花钱顾得护工,应该是花傅北丘的钱才对。
这里的一切都出自傅北丘的钱包。
赵姐伸手要接麦溪手里的痰盂:“麦小姐,我去倒了它。”
麦溪看着葛秀蓉被干呕折腾出来的红晕,显得脸色不再那幺蜡黄,收了视线:”不用,我去就好 。“
在内置的卫生间里,麦溪刷好痰盂,冲了冲手,擡头看见镜子里自己的眉眼,和葛秀蓉还是挺像的,想着她又消瘦下去的脸,心里沉了沉,只能看着她痛苦,无能为力。
关上卫生间的门,将痰盂放到床下收好,旁边床位的人醒了。
拉开中间的帘子看见麦溪,眼角的细纹展露,笑着对葛女士开口:”麦子来啦,你好福气呦,有个当医生的姑娘,要我幸福死了呦。“
葛秀蓉坐直身体,睁眼笑着回复;“哪里幸福嘞,她忙的要死,顾不上我的,不然还要找人照顾我的呀。”
赵姐看着母女间的疏离感拿了壶,和麦溪说:”麦小姐,我去打热水。”
麦溪’嗯‘一声,听着她们的聊天不作回应。
麦溪要给葛女士独立病房的,但她不同意,说是有个人聊天才不会觉得无聊,时间过的快点,独立病房像是等死一样,她喜欢热闹。
对于葛女士的胰腺癌,麦溪说不清的情绪,明明自己比谁都清楚结果但又不能放弃不治,明明就只是生了生她却又让她背负作为儿女的责任,相比那个当事人倒是坦然的多。
麦溪摸了摸早餐还热:”妈,要吃点东西幺?“
麦溪叫妈的时候很少,因为和葛女士说话的时候很少。
葛秀蓉聊天的时候完全不像一个病人,言笑晏晏的转头看见麦溪手底的早餐:”拿过来好了呀,看着挺香的。”
麦溪支了桌子,将早餐放好,低头看着腕间的表,上班的时间到了。
葛女士瞥见麦溪的动作,头都没擡,一副轻松的语气:“到点上班去呀,我好的很。”
麦溪手插进白大褂的侧兜,:“下午我再过来,我陪床。”
走出病房,赵姐提了壶回来 ,麦溪站停:“赵姐,下午我陪床,你休息一下。”
赵姐撰了撰水壶的提手:“好的。”
“那我先走了。”
赵姐看见麦溪迈开的那条腿,伸手拽了麦溪的手腕:“麦小姐,几句话,想和你说。”
麦溪有些惊讶,以为是工资的事情:“你说。”
赵姐抿了抿唇开口:”麦小姐,我觉得.....你母亲热心的很,也很在乎你,你不在的时候常常夸你。“
”再说,哪有母亲不爱自己孩子的,她最近的反应有些大,吐得很凶,什幺东西都吃不下。“
”你多来对她是好事。’“
麦溪听着眼热,只好打断赵姐:”赵姐,下次说,我要来不及了。”
“那好那好,我有点说多了,你去忙,不能耽误正事。”
麦溪喉咙有些涨,微微发酸,勾着嘴角笑了下,快步往电梯走。
电梯镜面反射着麦溪朦胧的身形和脸庞,她有些不理解,在乎为什幺要扔下她不管,爱她为什幺不照顾她,借着母亲的名义考验她,用道义捆绑她。
用拇指拭了眼角溢出的微微湿润,呼出一口气。
生老病死她看的还少幺,这又算什幺,她还是那个麦溪,孤身一人的麦溪,除却路宴别人都不能让她心软。
(随缘更,亲亲们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