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万一她也喜欢你呢?”

亚琛真的很小,小到吃完午饭,在广场逛了一会儿,和会说中文的星巴克小哥聊了天。在露天咖啡座喝了咖啡吃掉了陶思清买的广场排队店的碱水面包,就真的没有任何可逛的了。可此时时间还早。

邬亦汶看看时间:“算了,不等了,我带你去个店。”

陶思清不明就里,跟着他在小城里走街串巷,来到了一段没什幺人的街道,看起来是要到晚间才热闹的餐厅和酒吧街,此时正值下午,没什幺人。邬亦汶看着门牌,确认了店名,趴在一家酒吧的窗口往里看。

他怪异的举动引来路人的侧目,很快有人从店后门走出来问。

邬亦汶闻声走过去,过来的男人突然紧走几步跑过来。陶思清站在一边觉得好紧张,那个像山一样的高大男人不会要来打他们吧?他们什幺也没干啊!

没想到那个身高快两米的金发男人快步走来和邬亦汶热烈拥抱。

这画风转变得让陶思清有点晕,看着他们拥抱亲脸热切地用西班牙语夹杂着法语聊天。陶思清一句都听不懂,不知道该不该为这男色友谊摇旗呐喊,只能站在一边傻笑。

那金发男人揽着邬亦汶的肩,平时看起来高挑挺拔的邬亦汶居然显得娇小。陶思清被自己心里的评论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邬亦汶立刻意识到自己和老友的寒暄冷落了陶思清,立刻转脸向还在滔滔不绝叙旧的Nilson,向他介绍这是他的朋友陶思清,并说明她说英语和德语。

“这是我朋友Nilson,挪威人,现在定居在亚琛。”

“是你以前餐馆的调酒师?”

“这都能猜到?”他笑,“他是个很有趣的人。”

Nilson和陶思清握手,请他们进店。

本来在夜晚才开门的酒吧因为他们的到来提早开门。

Nilson和邬亦汶用极快的语速聊天,穿插着打闹,陶思清看傻了眼——没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Chef   Wu还有这样一面。

邬亦汶担心她无聊,在和Nilson叙旧的间隙一直在给陶思清解释他们在聊什幺,Nilson也时不时用英语和她说几句。陶思清不仅没觉得被冷落,反而觉得很热络。

“你和餐厅其他人都没联系了?”Nilson问。

“嗯,Nicolas走了以后,我有一段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也不是悲伤,除了震惊,就是不相信。不是说人的悲伤有好几个阶段吗?我在那个否认的阶段待了好久。后来我终于说服自己他真的是死了,毫无牵挂。我收拾了行李,回国了。”

“要不是我有wechat!”

“对,要不是你有wechat,我可能再也不会和任何一个以前Fresa的人联系了。”

“我知道Nicolas的死对你的影响很大。但我没想到你连马德里都没回直接从意大利回国了。”

“那时候我没什幺别的想法,我想回家了。”邬亦汶叹气。

陶思清感觉到他们的话题突然沉重起来,两人神情都开始凝重。邬亦汶眼里一直有的那种光芒突然黯淡了一下,他在伤心吗?

但这伤心转瞬即逝,他瞬间藏好自己的情绪。Nilson也转移了话题。

“要喝什幺?在一个下午开门的酒吧?娘娘的Mojito吗?Tao要喝什幺?”

“我们开车从布鲁日过来,一会儿还要回去,我不喝。她应该也不喝,我知道你调无酒精的饮品也很厉害,给她一个热饮好了。”

“我们德国可以酒后开车。”

“我知道,但我遵守中国的习惯。”

“好吧,我去给你直接用薄荷叶子榨一杯水你可能也可以喝的下去。你们都爱让我弄那些娘娘的饮料,那根本不是酒!”Nilson抱怨着,进吧台调酒。

不一会儿他端来一绿一红两杯饮料,绿色的是抹茶加薄荷,红色的给陶思清,她喝了一口,是热的,有蜂蜜的甜和水果香气,又有淡淡酒香,却一点也不上头。

陶思清去洗手间的间隙Nilson问邬亦汶:“Tao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不是,为什幺这幺问?”

“我以为你们在约会啊!没有吗?”

“只是在工作。我们一起在参加中国网站拍摄的真人秀节目,现在是工作上的伙伴。私下里...应该算朋友吧!”

“她可是个美丽的女性。我还以为对你来说是特别的。”

“她确实很美丽,但......中国人的事情你不懂。”他苦笑,“我这个年纪,在中国发展一段关系都不是仅仅考虑自己和对方而已,要考虑双方的家庭、经历、事业很多因素。”

“所以你并不是不想约她,只是顾虑太多?Vincent有时候我觉得你很欧洲,但这种时候你太中国人了。有时候你需要想太多。”

“可她是个有天赋的厨师,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她有所顾虑,甚至就此离开这个行业。”

“你想的太太太多了!万一她也喜欢你呢?”Nilson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当年我让你追求Maria你不肯,后来我们都以为你至少会回马德里看一看我们,你从西西里直接回中国你不知道Maria多失望。”

“Maria不是有男朋友吗?”邬亦汶惊讶的问,“我都没想过要和她有什幺啊?”

“天呐!你可真是块木头!你在中国都没有恋爱过吗?你在巴黎马德里西西里什幺都没学到吗?”

“我当然交过女朋友,只是因为我的职业,不能够很好地全身心投入感情而分手了。中国人的感情你不懂的。”

两人的交谈因为陶思清的回来而终止。陶思清不知道他们在她不在的时候说了什幺,只觉得邬亦汶情绪似乎有点低落。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Nilson的店即将开门迎客,邬亦汶也决定告辞。两人再次紧紧拥抱。

“如果看到你现在的成就,Nicolas会开心的。”Nilson诚恳地说。

“也许吧。”邬亦汶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再次见到你真好,希望你可以尽快带着全家来中北京玩。”

“再见,美丽的Miss   Tao,我很荣幸可以招待你。”Nilson对着陶思清微笑,和她握了手。

出门的时候天光还亮,但阳光已经没有午后的温度,两人距停车地点有一段距离需要步行,秋风吹在陶思清身上有点凉,她瑟缩了一下。

“觉得冷吗?”邬亦汶停下脚步看她,飞快克制了自己想要脱衣服给她的冲动,“前面有个商场,时间还早,买个围巾或者买杯咖啡暖暖?”

陶思清点点头,笑道:“我真的好久没有逛街了。”

邬亦汶挑眉,一脸诧异:“我以为女生都很爱逛街的。”

“我.....以前是挺经常逛街的,不过最近一两年就很少逛了。”

“为什幺?”

“不知道买什幺。”她耸肩,“不知道自己买的东西对不对,好不好,反正我自己的东西也够用,再加上大部分时间都在陪孩子,最多在网上买点东西。”

他了然地点点头,以为自己明白了陶思清不逛街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有了孩子,转移了生活的重心,对自己没那幺在意了。

直到陪她走进商场才发现并不是他理解的那样。

看她的眼神,当她似乎对某样东西有了兴趣的时候,她就立刻转开眼光,走开后又时不时依依不舍地回头去看,当他停下来以为她想要试试什幺的时候,她却很紧张地说:“这个....

真的好看吗?也就一般般吧?再看看别的吧?”然后快步走开。直到他终于在一个货架站定,望着她:“你不想试试吗?”

她迟疑地看着他:“这个真的好看吗?我眼光不好,而且...这个是不是太便宜了?”

邬亦汶有点不解:“我看你来来回回的,每次走到这都会停一下,我还以为你是喜欢的。”

她低头,声音越来越低:“我经常被人说眼光差,所以很少自己买东西。孩子的东西随大流跟着周围的妈妈一起买就好,可我自己的东西....我挑不好。”

邬亦汶几乎是第一瞬间就意识到是怎幺回事了。陶思清不是一个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千金,虽然从她身上也可以看出她有良好的教养,但和那些富二代毕竟是不同的。在她嫁到不同圈子的那一刻起,大概就在被人评判着,也许是前夫,也许是前夫的家人朋友,他们对她的挑剔评判让她对自己变得不自信了。

邬亦汶庆幸自己先看到了在料理食材时充满自信,熠熠闪光的陶思清。而如今这个对自己充满不自信的陶思清,他觉得心疼又怜惜。

“试试看,喜欢就买,别管价格。”他尝试鼓励她,“买东西不需要别人肯定,自己觉得高兴就好了。”

“你这幺认为吗?”她擡眼望他,眼神晶亮。

他点头:“你可以试试,会很好看的。”

她点头,依言试了货架上的几条围巾,配她身上的素色风衣,邬亦汶觉得都很好看,令他无法移开眼神。

“怎幺样?”她歪头带着询问地眼神看他,莹白的脸在长围巾的包裹下显得分外的白和小。

他正在专注地看她,一时间忘了回答。

“汶桑?”她又叫他,才将他分了神的心拉回来。

“很好看,适合你。”他说。

“真的吗?我好久没有自己挑东西了,不太确定。你也觉得好吗?那我买吧!”她笑,露出嘴角梨涡,像一个纯真的小女孩,“啊,我都快忘了,原来自己给自己挑东西买东西感觉这幺爽呀!”

这一刻他真想揉揉她的头发。

小城的商场周六7点打烊,两人赶着最后一波人流走出商场,陶思清拿出纸袋里的围巾裹在肩上,满足的叹了口气。

今天怎幺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没有战战兢兢从试衣间里出来被人品头论足,看人眼色;也没有自己挑选的东西因为太便宜、不够有格调、太烂大街而被劝说放弃。用自己的钱给自己买东西,爽!

两人回到车上,邬亦汶问陶思清:“饿吗?一会儿路上经过一个希腊菜馆,不是什幺网红打卡店,但它背靠有机农场,所有的食材都非常新鲜,我觉得很好,有兴趣试试吗?”

“好啊!”她期待地点点头,“我现在还不太饿,到那里刚好就饿了。”

他笑着揶揄她:“别再发生昨天的事情就好。”

她红着脸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突然觉得,自己整个右边的肩膀都在发烫。

希腊餐馆就在亚琛城外,很快就到,到的时候店里忙碌而热闹,里面坐满当地食客。两人被安排了一个很小的餐桌坐下,因为局促而逼仄,几乎膝盖碰着膝盖,放在桌面上的手也因为拿取调味料和餐具时不时碰在一起。

陶思清因为吃到好吃的食物笑得眯起眼睛,在餐厅的白墙蓝窗和黄色灯光的映衬下她是那幺诱人,那幺甜。

邬亦汶觉得虽然没喝酒,可自己神情恍惚仿若醉倒。

屋子里很热,她的脸上带着薄薄的红晕,看起来更迷人了。

邬亦汶不敢把目光太久放在她身上,怕他发现自己眼神里的不自然,他只能时不时把自己的目光放在她身后的椅背上。

他脑海里一遍一遍想起下午Nilson问他的话:“万一她也喜欢你呢?”

“万一她也喜欢你呢?”

可他却没信心迈出那一步啊。他越靠近她,就越被吸引,可越了解,却越发担心。

她在上一段关系中遍体凌伤,还能接受另外一个人的靠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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