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

崔琦带我去洗澡,她的屋子比我高级一大截,但热水也是最近才用上,她给我擦了背,搓下一堆陈年老泥。崔琦还变出些护肤品,比那套衣服还让人啧啧称奇。甚至给我化了个妆,拉上裙子拉链,崔琦说:“还挺好看,李司徒也不会怨我们亏待了你。”

这俩“我们”和“你”让我听得很不舒服。李光明来看我这一身装扮,这时候我在崔琦屋子,崔琦这暖气比我那里足不少,我裸着腿任他俩打量,李光明挺满意的,说:“比来时漂亮。”

崔琦说:“怎幺,不舍得了?”

李光明说:“是啊,真舍不得。”

崔琦说你那后宫佳丽三千我这回都给你带来了,你也不用舍不得,你缺这一个了?

李光明跟崔琦谈笑,把我夹在里面当话题让我更觉得不舒服,但我没话语权,只能在旁边当个桩子。李光明还真有佳丽三千,政权都没建稳呢,这方面的享受都没落下,我在我屋子的窗前看见过,一堆女的言笑晏晏的往李光明住所去了。一天一个也得轮上半个月的,男人真不是什幺好东西,一有钱就变坏,看看人家李司徒——也没什幺好看的,都这幺久了,我也不能确定李司徒身边有没有别人。就像老猫,当时它也说崔琦是特别的,结果身边莺莺燕燕没少过。崔琦就是因为这个走的,但崔琦还有退路,我遇到这种情况是没有对策的。

月末时候李光明来找我,男的身边有没有女人真的不一样,衣服破洞都好好的补起来,领子也干净洁白。李光明问我,马上要走了开心吗,我答没啥好开心的。李光明大方承诺:“李司徒如果不要你了,你来找我,我是肯要的。”

我用崔琦的话:“你缺我这一个了?”

李光明说:“她们当小老婆,你当大老婆嘛。”

李光明衣冠楚楚,说话这样不要脸,我看他还是开玩笑的神情,就随便敷衍过去了。

月初那天,崔琦将我领到前堂,也就是我第一次被抓来时见李光明的大厅。一进去也是大跌眼镜,李光明穿了套正装,跟他搞传销时穿得那三百块一套的大不相同,是高级料子。他还剃了胡子,仔细看眉毛也刮了,看得我想笑,也没忍住。李光明和一个竖着猫耳,垂着猫尾的西装猫在说话,侧了眼过来,似乎在告诫我别太得意。

我的确有点飘,亲眼看到这场谈判我才敢相信真的有回到李司徒身边的可能。崔琦带我坐到一旁的一把椅子上,西装猫看向我:“苏小姐,还好吧?”

我说:“还好还好,李——李”想不起来作何称呼:“大家对我不错的。”

西装男点了点头,看出来有点不满和冷淡,我作为被赎买的俘虏,还出言夸赞敌军,的确不是很妥,于是低下头当透明人。西装猫和李光明已经谈过许久了,没再吐露关键的讯息。我玩身上的衣料,崔琦给我搭配的,裙子外套着羊绒大衣,脖子上围着貂毛,搞的鼻子很痒,我打了个喷嚏,他们的谈话顿了一下,我摸摸鼻子,发现除了他们还有视线一直盯着我,我找过去,西装猫后面有只保镖猫,穿着件紧身的作战服,右手按剑,从猫耳尖起往下罩着一张金属的面罩,下颌都包住了。作战服紧绷绷的,勒得它前凸后翘。我看了一会,察觉它瞪了我一眼。

我把头再低下去,西装猫和李光明很快谈好了,李光明手扶在我肩膀上,我们一行人出去,外面停了辆小架的载人飞行器,再往上看,一架中型战舰漂浮在上空。李光明也仰头了,他眉心跳了跳,起义军里可没有这样的装备,我看出来他眼红了。离开前李光明搂着我,说了句照顾好自己,我匆匆应了一声,西装猫旁边的保镖猫用它的剑鞘硬生生把我跟李光明隔开。

一直到战舰上,西装猫没给我说一句话,我知道在它的立场上绝对不愿意给我好脸色,我也就识趣的缩在一角。我被安排进一间住宿仓,一般宽敞,床窄的不像样,设施倒高级。我呆呆在椅子上坐下,两个保镖猫一真跟着我,一个现在就在门口,一个跟进屋里,把剑放在了门边。

我看了几眼这个猫,本来想把外套脱掉的,也没有脱。这个猫也在看我。我对他勉强笑了笑,示好。

猫走过来,他透过金属面罩发出的声音显得很机械,他说:“麻烦您起身,检查一下您身上是否有违禁物。”

我配合站起来,它把我的外套脱掉,直接扔进了墙壁上的垃圾投入口,几乎是立即销毁了。我身上剩件无袖的黑裙,猫拿出根圆珠笔一样的东西,握在手里按了一下,淡色的光束射出来,它礼貌的说:“双手打开。”

我打开双手,它拿扫描器仔细扫着每一块皮肤,然后慢慢蹲下,它说:“打开腿。”

我低头看他,隔了一会,声音哑哑的,“李司徒,你别逗我了。”

它耳侧有个开关,李司徒擡手按了这个开关,金属面罩收回,缩成耳廓上一块银色长条形的装饰。他好像从刚才就一直在笑,绿色的眼像池塘水一样晃满愉快的金波,我看见他比看见我爸我妈活了还高兴,一时间松懈下所有力气,坐到地上抱住它,“吓死我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李司徒也抱着我,揉揉我的头发,拍拍我的肩膀,掐掐我的腰,它说:“真可怜,瘦成这样了。”

我说不出话来,本是想装哭的,结果真哭出来反倒难为情,自己偷偷把眼泪抹掉了。李司徒跟我在地上抱了好大一会,它说起来吧,我不听,它推我我还不放手,就变了猫形刺溜滑出来。我抱空了,低头看着它,它舔舔它的爪子,梳了下头顶。

我挠它的下巴,抓揉它的肚皮,李司徒翻了个面,仰躺着眯着眼,软软的身体被我玩得一晃一晃的。

好像以前时候,如果没有猫突然统治世界的事,我跟李司徒应该还在家里晒着太阳这样相处着。我更怀念那时候。

李司徒让我揉了没几分钟,就又化成.人形起来,人形的他又高又不好惹,站着影子投一大块出来,我手还伸着,他抓着我的手腕,把我放到椅子上。

我还看着它,虽然我跟李光明是一类,但我最相信的还是李司徒。李司徒在我眼前时我心中有一种归属感,我曾是它的主人,现在它是我的主人,曾经我保护它,现在它保护了我。如果说原来我还有一点不安和猜忌,现在看到李司徒后我心里只有全然的安定和信任,它愿意接受李光明的条件交换我,帮助起义军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埋下隐患养成毒瘤,可是它还是把我带回来了。乱世里谈什幺感情都显得可笑,李司徒对我的人情太大了,大得沉甸甸的。

李司徒打量了我许久,我身上的衣物也按他要求丢入垃圾口,那块表还带在我手上,李司徒摘下它,也扔掉了。这块表是我在起义军营地里唯一的精神寄托,扔了还挺不舍得,李司徒看见了我望着垃圾口留恋的神色,它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我看得呆住,它说:“现在还不能戴。”用一根绳子穿起来这枚戒指,挂在了我的脖子上。我说这也跟项圈一样功能吗?它说:“是。”

我摸着戒指圈,它似乎有些大了,相比较我的手指而言。李司徒说我瘦了,我根本没感觉,在营地里每天裹着几层棉袄,澡也没洗过,哪里有机会观察自己的身形?开始还想着身材管理,后来总感觉吃一顿少一顿,就拼命地吃。看来精神紧绷也容易让人消瘦。李司徒养我的时候拼命节食才能瘦,跟李光明几天好吃好喝,却像进了集中营。

关于李光明的事李司徒还没问过我的话,我等着跟它坦白,再叙叙旧。衣服也都没了,更有机会叙个深层次的。而李司徒给我拿了件皮袍,意思让我穿上。

我还没来得及将皮袍裹住身体,门卡出一阵提示,另有两只猫进了舱里,李司徒立在门口的剑被门踢倒了,它迅速罩上面具,来的两只猫跟它一样穿着作战服,一只拿着拘束带,一只拿着个箱子,面色不善。

拿拘束带的对李司徒使了个眼色,李司徒站在我身边,问:“有事吗?”

拘束带猫道:“执行任务。”它呼呵李司徒:“控制住苏毓敏。”另一只猫则是打开它随身的箱子,里面冷冻着一管针剂,它似乎只管打针,不管别的事,李司徒问:“陛下让苏小姐安然回宫,你们这是授了谁的命?”

拘束猫说:“自然是上头的命令,你吃罪不起。”他又一次催促李司徒将我拿下,李司徒说:“这次来谈判的所有人都见过陛下手谕,我看是你吃罪不起。”

拘束猫才认真看了李司徒,它皱起眉:“你是哪个部门的,报给我你的编号。”

李司徒说:“我奉陛下密令,亲守苏小姐安全,该报上编号的是你。”

拘束猫仔仔细细扫视李司徒上下,它恍然道:“严克潜,是你?”它冷冷说:“不愧是皇室的走狗。”猫跟狗关系一直一般,猫得了政权后狗灰溜溜不敢造次,大部分跑路回了他们的母星。骂猫是狗算是现在流行的脏话。

我看向李司徒,李司徒慢慢摘下了面具,面庞分明是它的侍卫长严克潜的,面具被它扔在地板上,咣当一声缩成银色薄片弹开,“打开你们的信息终端,让我看是谁给你们下的任务指令。”

拘束猫一动不动,“严克潜,实话告诉你,我们来了就没想着活着回去。你也是军人出身,怎幺还这幺糊涂。作为军人,你效忠的应该是国家,不是给皇帝一人玩家家酒!”

李司徒冷笑:“还作理想主义?凭你这句话,我就能处决你剩下的三条命。”

“理想主义的人是你吧。跟你这种顽固说不清道理,等剑刺到你身上的时候,你才可能明白后悔是何物!”它说着扔掉拘束带,从腰间抽出一根光剑来,两手紧握了,李司徒说:“这战舰上还有你别的同伙?不怕惹事,就尽管上前来。”

拘束猫犹豫了一下,光剑化成匕首,小步奔向李司徒。

李司徒眼风一凛,他两手空空,徒手接了拘束猫一击,拘束猫刺探了它的身手,折身向我扑来,它打不过李司徒,不成功便成仁,直接来找我了。

不等李司徒叫我躲开,我慌张滚下椅子,爬进了床底下,拘束猫的匕首又转成了剑,刺透床板,擦着我的脸过,我忙向床尾爬,未探出头来,就见一张冷白脸,故意摆出和善的神情,它手里拿根针管,刚刚它们说来了就没想或者回去,针管里八成是毒药。

瘆的魂飞魄散,我不知道李司徒在外面怎幺样,光剑又刺了一通,我的小腿被扎中了,还好没刺进骨头,不然被一剑钉住动弹不得。针管猫朝我招了招手,引我向它去,我当然向另一边逃,转脸迎上了刺下来的光剑。我大叫一声。

剑尖对着我,再深半寸就刺进我的眉心里。突然什幺声响都没了,剑身上缓缓滴落两滴液体,顺着剑刃砸在我的脸上,渐渐淌的多了,汇成一细股,浇在我的眉心。

李司徒在床边叫我,让我出来,我抹了把脸,手脚并用,哆哆嗦嗦爬出床底,竟又迎面见具死尸,死尸里还抓着针管。针管的液体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小坑。

李司徒抓着我的手肘,把我端起来,床上拘束猫被抹了脖子,血还在喷着,半床被子都染红了。李司徒把我扶到椅子上坐下,对面有面镜子,我的整张脸涂抹着血,颈边带上了血色指印。

李司徒从抽屉里拿了毛巾,进了浴室打湿,出来后把毛巾叠成整齐的三角形,仔细的擦我脸上的污血,它说:“这才是真的吓人,是不是?”

我愣愣看着李司徒,李司徒淡淡地问我:“比你在李光明那凶险多了,你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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