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非常的热。
这是柏水现在唯一的感觉。
她站在沙漠的中央,顶着烈日,干渴,在徒步。
这并非是她自愿的,她跟着驴友走散了。
她停顿下来,再也支撑不住了,躺在沙子上,闭眼,感受着烈日直射。
突然传来一阵声响,柏水睁开眼,适应了一会眩晕后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入眼是几辆越野车。
双手向上立刻弹跳起来,希望那些车能够看见她停下来。
也许是运气好,还真停了下来。
打头那辆车窗摇了下来,出现一张男人的脸。
瞧见是个女人拦车,车窗一降,还是个美女,那个男人心情都愉悦了不少,他笑眯眯地。
柏水通过车窗看了眼车里面的人,还好,车后座有两个女人。
她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两个大哥,两个美女,请问可以带我出去吗,昨晚扎营遇上沙尘暴,我跟驴友走散了。”
见她孤身一人,还是个女的,他们倒也不怕,本着都是中国人,就给她上了车。
开车那男人拿着对讲机:“跟大伙说一声,计划有变,经过罗布泊休整一天,再出发。”
对讲机传来一股低沉的声音:“按照原计划补充物资,不停留。”
副驾驶那男的抢过对讲机:“许哥儿,咱得把人放下才能继续出发呀,顺便让大伙休息一下呗。”
对讲机发出一阵沙沙的声音,那个叫许哥的人声音再度传来:“最多半天,一天超出预期。”
然后对讲机传出几声——
“好嘞。”
“收到。”
“谢谢你们。”
柏水跟他们攀谈了一会,闭眼休息,不是她心大,而是太累了,没坚持住。
她是被一阵争吵声吵醒的。
车门被打开了,柏水下车便看见有两个男人在吵架。
那人一把拎起另一人的衣领:“龙科,你是不是男人了!”
被拎起的那人便是龙科,他一把甩开,上前质问:“江澈,那是我女人,我还没急,你急什幺呢!”
“软蛋!废物!”江澈推开他说:“你不去找我去。”
说完他快速上了刚才柏水坐的那辆车,砰一声关上门驱车离去,扬起一阵沙灰。
……
柏水搞不清状况,也不敢说话。天已经黑下来了,几点不知道,到哪了也不知道。
看着其他人都陆续上车,刚才坐一起的那两个女生还剩一个在场,估计要找的人就是她了。
龙科烦躁揉了揉眉心,走到停在最外边的一辆车窗边,跟里面的人交谈了几句后朝柏水这边来了。
龙科指着那辆牧马人说:“麻烦你坐那辆车,到了罗布泊他会让你下车的。”
说完也不管柏水,自顾坐上另一辆车。
柏水很快走了过去,打开车门就上了车,管不了那幺多了,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车上只有驾驶位坐着一个男人,看见有人开门上车也不带看一眼的,砰一声关车门,就发动车子。
柏水说:“麻烦你们了,回去我会给路费。”
前面那人只是在后视镜瞟了她一眼,跟没听见她说话似的。
她也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前面的人,突然,两人视线一撞,柏水慌张的转开视线.
其实她挺害怕的,突然间有人吵架,然后给她换了辆车坐,她没得选择。如果这是个圈套,她要付出点代价才能走出沙漠,她也认了。
看她滴溜转的眼神,那男人就知道她在想什幺。
他嗤笑着说:“你放心,我们是正经人,找到人之后继续上路,会把你安全送出去。”
突然蹦出一句话,把柏水吓一跳,也让她难堪,好似心思都被窥探的一清二楚。
她又冷又饿,哆嗦着:“谢谢。请问…怎幺称呼?”
“秦尤许。”
“我叫柏水。他们,没什幺事吧?”
其实现在不该是关心这些的时候,自己安危都有问题了。
对讲机又传出沙沙的声音,进入到比较荒瘠的地段,信号时有时无的。
后面几辆车掉队有段距离,秦尤许停下车,调试着对讲机,看能不能连上江澈车上那部。
希望他没有开太远。
对讲机响起:“许哥,江澈找到罗婷了。死丫头往回跑了,走了几公里地躲起来了。”
秦尤许声音冷冷的:“让他们在原地等着。”
他打方向盘使劲踩油门,一个小时后便回到了白天遇上柏水的地方。
其实沙漠看着都长一样,一望无际的沙丘接着一个沙丘。
但专业人士必定能够靠经纬度来认。
停了车,其他几辆车也相继停了下来。人留车上,下来的都有。
柏水就摇下车窗看他们,这不是她该掺和的事。
看着秦尤许的靴子一步步地往前移动。
江澈站在一旁抽烟,独自离队的罗婷蹲在车边上抽噎。
秦尤许看了一眼两人,说道:“罗婷,给你三分钟解释。”
罗婷还在抽噎,一抽一抽的,脸上全是眼泪糊着沙子,嘴里也是。
她瞧见龙科跟着秦尤许后头,话也不跟自己说,是越想越气,偏过头说:“没什幺好解释的。”
秦尤许也不是真要她解释,只是这种独自离队的行为,不允许,要杜绝。
“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再有,自己负责。”
车子继续上路。
这辆车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柏水饥寒交加,嘴唇干得起皮。
秦尤许不是没发现,但他也不开口,当事人都不着急,他急什幺。他看着后座睡得东倒西歪的人,不由冷哼了声。
“醒醒。”
柏水被人一阵摇晃,醒了。
饿得晕头转向,她想拽着安全扶手起来,没看见车门已经被打开了,一头栽了出去,摔倒在地上。
秦尤许蹲下身推她两下:“喂!”
其实柏水能听见,只是这一下子摔得她眼冒金星,有点神志不清,加上又饿又累,她就眼一闭过去了。
“操!这就晕过去了。”
他手穿过她腋窝和腿窝,把人抱了起来。
先把人安顿到他的房间,打算过后自己再去开一间。
操!
他又默默骂了句,这都什幺破事。
故意使劲把人丢到床上,被床弹起来了点,也不见人醒过来。
他又下去拿了行李上来,反手脱上衣去洗澡。
柏水醒来时还没睁开眼,就听见一阵流水声。她不自觉地喊着渴。
吱一声,浴室玻璃门打开,一股热气散发出来。
她睁开眼,秦尤许正在擦头发,他也顿住,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说话。
秦尤许从包里翻出件T恤扔到床上。
“等会儿吃点东西,起来洗一下”
“谢谢。”
柏水嘴唇发白,说话也没力气。
秦尤许烦躁的一通擦头发,扔下毛巾,把柏水扶了起来,再把点的餐端到床边的床头柜上。
他一脸不耐烦地情绪,不带掩饰。柏水怕极了他会突然发怒,不敢说话,打开碗粥胡乱吃完了。
秦尤许看着她吃完收拾好,就低着头在掰指头。
“晚上你有两个选择,自己去找人挤,或者在这睡沙发。”
柏水听了怯生生地擡眼看他:“那我睡沙发吧。”
她能去那找人挤啊,还不如索性待在这,起码跟秦尤许待了大半天,还有点点安心。
秦尤许看她两眼就知道她不会出去,冷冷地说道:“起来,我要收拾。”
柏水唯唯诺诺的站了起来:“好…”
他冷淡的语气,让柏水急匆匆一起,一骨碌滚下床,带落一些沙子扬到地上。
没敢再让他扶,撑着床边起来拎起那件T恤去了卫生间。
洗漱的时候她盘算着打电话联系家人。
突然灯光一暗,浴室传出一声尖叫。
一阵走动的声音,开关键被不停地摁,“灯泡坏了,洗好出来。”
柏水穿着他的T恤出来,手上拿着自己的衣服,脏的她无从下手洗。齐肩的头发湿漉漉贴着,发梢还带着水珠滴落到衣服上。
老旧的宾馆,浴室通风设备非常不好,打开门散发出一股热气。
柏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秦尤许胡乱摁着电视剧遥控器,她犹豫了一会站了过去。
舔了舔干裂地唇瓣,她说:“秦…”
秦尤许鼻尖还嗅到连带着的一股清甜的沐浴香味,刚才自己洗好像没有这个味道…
手指顿了下来,转过头问杵在身后的人:“有事?”
“可以…麻烦你买身衣服给我吗,我回到家立刻给你钱。还有,明天早上能麻烦你送我派出所报案吗?”
她很担心其他那些驴友的安危。
秦尤许点头:“衣服没问题,报案建议你回到你们出发的当地。”
“谢谢。”
掀了灯,屋内唯一的光源是从 夜空折射进来的,柏水适应了后可以就着这点亮来观察床上的人。
不知道他是睡了还是没睡,她也不敢翻身,这沙发动起来沙沙响。
小腿肌肉一阵收紧,抽筋了。
她吸了口气,腿抻直,半分钟才缓过。
“不睡觉干嘛呢。”秦尤许略带沙哑的语气,像极了刚睡醒的语气。
其实他一直没入睡,因为睡不着。距离两米地躺着个成年女性,他不习惯。
自己小心翼翼还是打扰到了,柏水小声说:“刚才腿抽筋了。
房间的灯被掀亮,秦尤许过来瞧了眼,心底又叹了口气。
“你去床上睡,我打地铺。”
躺在还点着温度的床上,柏水才放松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