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封城,冻云迷路。浔阳腊月,江风苦寒。 一艘庞大游船就着风雪静静漂泊在宽阔的江面之上。
“少爷,前方似乎有人。”身穿绒衣的侍从弯身禀报刚刚从温暖的游船主舱里踱步而出的少年。那少年约莫十四五岁,拥毳衣炉火,身穿白蟒暗底锦裘,紫貂外袍。乌发乌眼,却美的雌雄莫辩。因着天气冷极,有薄薄的白雾随着呼吸从少年红唇之间溢出,令其面容望之更似临凡谪仙。
听到属下回禀,他不由擡眸远望——只见不远处江面上正漂浮着一个模糊人影,时沉时浮,好不可怜。
他雅致的眉宇微皱,想了想,还是立刻开口道:“救上来罢。看看是否还活着。”
“是。”得了主子的命令,立刻有几位侍从挪了游船上所备的竹筏小舟抛到江面,一跃而下,划着竹桨来到那沉溺人影旁边,将人从江面救起,提上竹筏,带到了大船之上。
“少爷,这人…似乎还活着。”
那是一个看上去十来岁出头的小女孩,头发乱糟糟地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面色乌紫,唇无血色,再加上身上穿的早已被江水浸的湿透的袄衣,看上去似乎能与此刻吹在甲板上的雪瓣融为一体。
少年将手炉递给随从,弯身蹲下,锦裘沓地,披风尾部的紫貂皮毛上也随之沾染了甲板凝结的点点雪色。温热的指尖剥开了女孩黏在颈间湿漉漉的黑发,静静贴在了那纤细地仿若一碰就碎的脖颈之上。
有微弱的跳动从冰凉的肌肤下传来,一下一下,细弱至极,却依旧顽强地挣扎着,维持了女孩细若游丝的呼吸。
少年望了望女孩稚嫩的面容,似乎有些犹豫。但不过片刻,他修长的手指还是解开女孩身上因被江水浸泡而变的笨重肥厚的湿冷棉衣,伸进了贴身小衣之内。
细腻冰冷的肌肤在手掌之下绽放,肌肤上残存的寒冷水珠打湿了他原本干燥温暖的手掌,却更能叫人更加清晰的感受到每一分光滑的触感。他敛了眉目,压下心中的异样,将手覆在了女孩心口,为她运送内力,护住渐渐微弱的心脉。
十来岁的女孩的身子已开始逐渐发育,为日后的窈窕之姿做准备,手掌下是略微凸起的小丘,正软绵绵地抵在他的掌心处,沉睡的乳尖在温和内力的刺激之下,不由自主地渐渐变得挺立,令他白皙的面容不住掠过一丝绯红。
少年垂着眸,努力忽略着掌中传递而来的触感,全神贯注为其输送内力。于是便没有看到女孩迷蒙间睁开,又控制不住闭合的双眼。
直到确认眼前的女孩的心脉渐渐强稳,他便立刻收手,将她衣衫理好后,站起身,从侍从手里接过手炉,吩咐下去:“把人带去回暖安顿,待她醒后再说。”
“是,”其中一位侍女向前领命,又补充道:“少爷,您前段练功时乱了经脉,此时身子正虚弱,又为救人失了些内力,不如现在便去休憩一番,您每日泡的药浴今日该提前一些。”
“嗯。”他想了想,淡淡应下,转身迈入船舱之中。身姿挺拔,如青翠玉竹,萧然而立。
***
十二岁的司霜雪以为此次完成暗杀任务跳江而逃后必死无疑,然而此刻却再次恢复了意识。胸口处还残留着内力包裹的温和气息,她不由想起了刚刚仿若惊鸿一瞥之间看到的少年。
那人略低着头,正将手放于自己心前,为自己护住心脉。模糊间只能看到其深邃眉宇,如琼枝一树。高挺的鼻梁线条流畅,连着微微抿着的薄唇,似昆仑美玉,俊逸无双,得尽天地之精华。
她想起这一幕面色微红,只觉得心跳加快,却不知原由为何。
想不通的事,便所幸不再去想。 她缓缓睁开眼眸,尚且迷蒙的视线映入一个纤细的女子身形,正背对着她往身旁的炉子里添着香煤,炉子里散发的带着草木香气的暖意熏的她一直以来紧绷的精神都放松了几分。
听到背后声响,那添香炭的女子转过身来望她,在看到床上的人迅速清醒后不由有些惊讶:“小姑娘,你醒了?”
“你是?”司霜雪试图发出声音,但因着长时间未开口,此刻发出的声音低哑黯沉,失去了以往泠澈。
“我叫碧荷,是我家公子在江上发现了你,将你救起,嘱咐我看护着你。小姑娘,该如何称呼你呢?”名叫碧荷的女子语气温柔,向她走来,递了一杯热茶塞到她手里,看着床上女孩稚嫩苍白的小脸,继而温声开口道:“可是遭了什幺难?若是有难处,不妨向我们家公子讲一讲。公子他是顶顶儿好的人,若能帮忙,公子他应是会帮一帮的。”
“多谢。叫我…小雪就好。”听到了她蕴含的关心之意,司霜雪微怔,不太自然地回了她一个浅淡的笑:“你家公子是谁?我该去向他亲自道谢。”
“我们家公子呀,”碧荷语调稍顿,还未开口时眉眼间便染了几分压不住的笑,仿佛提起这人,自己便也跟着与有荣焉的样子:“姑娘可知江临楚家?”
江临楚家?司霜雪眼眸微微一沉,稚嫩面容稍露沉思之态。
她如何不知?从小便耳濡目染得知这江临楚家便是武林正道数一数二的名家,更是魔教有名对头之一。然而她此时在魔教的武功地位,还接触不到关于这种程度的任务而已。
“知道。”她还是诚实开口回答,反正她从未与楚家有过交集,再加上她此刻的身份模样,应当没有人能看得出来她是来自江湖人人喊打喊杀的魔教出身。
“我们家公子便是楚家嫡少爷,也是唯一的少爷,楚莫云。”提起这个名字,碧荷眸光发亮,脱口而出的音调都因着兴奋而上扬。
碧荷的一副纯真的仰慕之态看得司霜雪一愣,这是她在魔教中从未看到过的神色,单纯到有些蠢笨,却令她心底感到片刻宁静,不用再时刻提防。
“姐姐可否带我去拜见楚少爷,我想要亲自谢过他。”无论他是不是魔教黑榜上欲被处之而后快的名字,司霜雪都只想去真心感谢他。她还有家仇未报,却差点便折戬沉沙于此,是楚莫云救了她一命,给了她继续向敌家复仇的机会。
她向来条理分明,一码归一码,若有一天她的任务是杀了楚莫云,她定会留他一条性命,以作报答。
“此刻少爷正在进行药浴,可能不太方便。”碧荷看了看窗外暗沉的夜色,有些犹豫的开口向她解释,或者说,是在找人倾诉自己一直隐藏而无法倾吐的担忧:“少爷前阵子快突破了,练功时心急出了岔子,老爷和夫人便要他外出游玩散心,平稳心性。少爷每日都要泡药浴,夯实根基,也能早些恢复。”
“唉,以前少爷冬日都只着薄衫都不觉冷,这段时日却要日日着锦戎与披衣,何时才能好呢?”说着说着,碧荷的语气有低落了下去,看上去倒是真真正正的为自家的少爷操心担忧着:“哎呀,你看我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小雪姑娘不用急着去拜见少爷,倒是饿了吧,我去给你拿些吃食来。”
碧荷弯腰替她整了整盖着的衾裘,以便让她更加暖和,继而转身,缓缓向舱门外走去:“你多休息休息,即便是晚了些许,少爷也定不会怪罪的。”
随着客舱恢复寂静,司霜雪立刻从床榻上起身,虽然这里的单纯舒适的环境令人眷恋,不知比魔教好了多少倍,但是她却决不能沉溺于此。若不能及时回去复命,汇报任务,等待她的,必定是更加残酷的折磨。
她所习武功特殊,更何况她是力竭坠江,未曾受伤,这短短时日的休憩便已恢复的差不多了。她五感全动,察觉到这一船之中没有人比她此刻武力更高深,唯有一人隐隐与她内力差的不多,可是却极为虚弱低迷,无法察觉到她此刻隐隐的窥探。这人想来便是楚莫云了。
司霜雪掀开被子,转身下榻。在穿被人烘干的靴履时,却瞄到了脚裸处所系的一圈红绳,那绳中间编串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瓷瓶,木塞还紧紧扣着,看样子没有遗失在江水中。
司霜雪心下微动,拔开了那木塞,微微翻转瓶身,只见一粒粒颜色不尽相同的微小药丸落入手心。她想了想,将其余药丸再次放回瓶中,只留了一颗纯白药丸握与掌中。
算了,不辞而别,便以此作为报答,让那人早日恢复。
她穿好鞋袜,理好衣衫,小巧的身影飞动间如梁间飞燕,蹁跹出了屋子,不留一丝声响。接着又继续仔细感应着楚莫云所在的位置,向他的方位奔去,一路悄无声息,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那是一间不算特别宽阔的内室,位于船尾的位置,与外屋的主卧之间相隔着一扇厚厚的帷幕阻挡。司霜雪推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仅容她一人侧身而过。猫一般轻巧的步伐没有发出噪音,她踱步掀开帷幕,不再靠近,屏息向内室看去。
整间屋子都没有亮灯,只有内室里支起的黄铜烛架上有微弱的光芒传来。烛火昏黄,水汽氤氲,有一少年正闭着双眼,裸身侧坐在内室中央摆放的木制浴桶里。就着昏暗的烛光,可以清晰的看到少年俊美无灼的侧脸,纤若蝶翼的乌睫在烛火里微微颤动,一头乌发不扎不束,湿淋淋地贴在他白皙却肌肉线条分明的背上。风仪倜傥,霜姿瘦雪,宛若天人。
司霜雪的脸又红了,她将那粒雪白药丸放于指尖,轻轻运功一弹,一抹似雪片般轻巧的物体便悄然跌入木桶的药水间,细微的动静没有惊扰到楚莫云,甚至,连一丝水波都没有荡漾。
这是魔教秘制的药物,专门针对在练功不慎走火入魔后,溶于温泉后,则有以促进经脉恢复之用。
在魔教这种地方,走火入魔对教徒而言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司霜雪早已见怪不怪,甚至,在看到碧荷担心楚莫云的时候产生了一种不解的情绪。
不是什幺重要的药丸,帮了便帮了。司霜雪心里想着,决定再观察一下楚莫云的反应,若是再过片刻后还没什幺不适,那便是没问题了。
只是她不知,魔教以毒闻名,却也意味着同样对各种药物极为精通。针对男女构造的不同,魔教所做的促进经脉恢复的药也不同。男子所取的药物为纯黑色,女子则为纯白色,平日里男女分开领取药物,不能互通。魔教男女在沐浴完融入药物的温泉后,则会欲望高涨,大部分人都选择找人直接纾解一番,淫乱无比。
司霜雪所练功法特殊,在习至大乘之前要求男女皆为处子,因此对此欲望有着天然压制之效。故而司霜雪从未受到过这方面的影响,便不知此药的副作用。
而此刻,她毫不知情的将此药阴差阳错的用给了楚莫云。哪怕给楚莫云用的是女子的药物,但是楚莫云也依旧起了抑制不住的反应。
正在司霜雪准备溜身之际,她突然看到浴桶里的少年突然抑制不住的呻吟了一声,即便在昏黄的烛光之下,也能看到那俊美如谪仙的脸上迅速染上了不可思议的绯红。
她微怔,还不明白发生了什幺,悄悄退到了帷幕另一边,再次掀开帘子,避开他的视线,凝视着楚莫云的背影。
浴桶中开始泛起浅浅波纹,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少年白皙的手臂在水中缓缓撸动,面色如染了胭脂的春水般潋滟动人。随着楚莫云唇间溢出的低哑呻吟,拍着桶壁的水纹也因动荡而溅出水滴,气氛逐渐变得暧昧起来。
司霜雪在魔教耳濡目染,并不似寻常女童一般单纯无知,一眼便看出楚莫云正在做什幺。
她脑海里浮现了那般风姿卓绝的俊颜,若兰芝玉树,又似临凡仙人。而此刻,这清冷谪仙仿佛被玷污沾染,拖下神坛,在她面前自渎——这个认知令她不觉心跳加速,有种陌生却无法掌控的兴奋弥漫全身。
在船窗外飘落的雪与月之间,他便是这第三种绝艳。
药性上身,使得他时不时挺腰低喘,尚未发育完全的喉结在喘息的间隙里微微上下滑动。他双眸染欲,似闭非闭,仿佛艳粉桃花片片铺落于春水,带着一种动人心扉的旖旎。
司霜雪看呆了。她在魔教里的隐蔽之处曾亲眼撞见几次性器毕露的男女混战,其中不乏有皮相极好的男子,赤裸身体,正在酣战。可却从未有一人能叫她生出此刻之感,哪怕是那一滴因着水汽熏腾而从鬓角滑落的晶莹汗珠,都带着惑人心魄的魔力。
她停了步子,更加小心的隐匿了身形,就这幺看着楚莫云,一眨不眨,感受着自己胸腔内的心跳渐渐加快。
药性刺激之下,并没有过多久,浴桶里的少年突然加快了手中动作,白玉般的面容微擡,向后扬起,薄唇间的喘息也兀地加快,偶尔溢出的呻吟更加低沉喑哑。直到随着身体微微的颤动,有乳色液体缓缓溶于药水之中,在木桶里弥漫开来。
随后,那所携着情欲的沉沉呼吸终于渐渐平缓下来。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从散发着草药味的水波下擡出,顺着指尖低落的的水滴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楚莫云的眸子逐渐清明,染上许些不解,他刚刚为何,突然被莫名的情潮所控?感受着药水渐渐冷却的温度,他拿起了搁置在一旁的从木桶中起身,准备擦干身体。
随着水波轻荡的声响,一个少年光裸的背脊与臀线就这样暴露在司霜雪的视线里。还沾着药液的背臀上划过滴滴褐色水珠,从白皙又充满线条感的背上一路划过腰线,划至饱满坚实的臀线里,又顺着山峦起伏的沟壑低落在浴桶水面,发出滴答声响。
骤然刺激之下,司霜雪看得有些口干舌燥,控制不住的咽了一口口水。
“谁?!”长年以来的的习武直觉以及被药丸滋润后逐渐恢复的经脉内力,令楚莫云仿佛察觉到了隐隐的窥视。
楚莫云回头探查,却发现四周寂静依旧,没有任何可疑踪迹。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
少年低垂了眸子,清冷如仙的脸在烛光中明灭不定。
几乎是随着话音刚起的瞬间,司霜雪便迅速闪身离去。脸上隐隐的红晕丝毫没有影响到飘逸的身法,几个呼吸间,她已跃至船舱外,运起轻功内力,飞身向岸边而去。
她飞速赶路,想着刚刚那样一幕,心神却有些飘忽。
楚莫云…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