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了

自从发现金杰克的洞穴后,芙蕾雅和库赞就搬了进去。

库赞从新找了草料,长长的泛青干草,整理床铺,在墙壁上刻下八个青白色的划痕,代表他们已经在芙库蕾赞雅岛已经待满的天数。芙蕾雅称之为芙库蕾赞雅岛日历,并举例今天就是芙库蕾赞雅元年第八天。

芙库蕾赞雅元年第八天。

芙蕾雅和库赞决定做几个碗,芙蕾雅靠她的鼻子找到了适合的树木。芙蕾雅的嗅觉很灵敏,皱起的鼻子能从这颗从没见过的树木中闻到一股类似于橡木的清香。

冰刃割下,武装色摁出一个个圆形的小坑,一个不太规整但总归能用的原始风味木碗做好了,并总用来盛放库赞犯着淡蓝色的透明冰块,放在篝火附近,一点一点融化成淡水。木头碗一边被火熏出黑色,泛出快要烧着般的微微焦味。

库赞喝下混着点淡黄木屑的淡水,焦干的厚唇湿润,芙蕾雅接过去,、喝下剩下的水,粉色的舌头无意识地在焦黑的碗上舔了一下,库赞转过脸去,伸手擦掉唇边的水渍。

晚上芙蕾雅在火光前看金杰克的日志,一百年前大海贼的冒险透过泛黄发脆的纸张和黑色不大工整的文字显现在芙蕾雅眼前,尽管有些飘飞的字看不清或者不认识,但芙蕾雅看的很认真,下巴搁在蜷缩光滑的膝盖上,睫毛轻颤。她正看到关键的时候,却总有几个不认识的词破坏她置身于大冒险中,抓耳挠腮,想要搞清楚到底是什幺意思。

她看向库赞,显出一种犹豫的期望神态。库赞抿唇,伸出一只手臂,修长食指和中指一夹就将日志拿到手里,翻动那本毫无文学色彩的日志。

库赞的声音低沉厚重,带着点永不消散的倦意,轻轻地朗读:“十月二十日,海面上浮现一层白雾……”

芙蕾雅眼睛一亮,挨着库赞坐下,膝盖抵住库赞的小腿,女性的体温本就高,贴着冰冻果实能力者如同一团炙热的火。芙蕾雅伸出脖子去看日志上的字。姜红色的蓬乱发丝在火光中显出金色来,一头金丝线,跳到库赞视线里。

或许芙蕾雅才是金杰克最值钱的宝藏,让他杀死自己的船员的至宝。

这样的想法浮现了一瞬间,库赞朗读的声音微微一顿,在芙蕾雅的催促下才继续朗读下去。

库赞垂下黑色的眼睛,海贼嚣张的笔记和金色的头发一直在他的视线中。

芙库蕾赞雅元年第九天。

芙蕾雅从海边捡回来一只弹弓和两瓶酒,弹弓她不爱用,扔给库赞。酒倒是不想给库赞,但库赞一看是雪利酒就格外激动起来。

“这是泽法老师喜欢的酒。”眉飞色舞,整个人都生动起来。库赞的声音里透露出一种纯粹的憧憬感情。

芙蕾雅给打动了,往背后藏酒的动作一顿,撅着嘴递给库赞一瓶。

他们本来商量着省着喝,每天一小杯,但真的喝起来,极快就喝干净了两大杯雪莉酒。芙蕾雅还嫌不够地一直舔瓶口,把舌头伸进棕色的玻璃瓶里。库赞做不来这种动作,叹口气,松散地摆动手腕。

芙蕾雅扔下瓶子瘫倒在地上生气,她想喝酒想的发疯。

库赞本想说她一个未成年这幺嗜酒,转念一想,自己开始喝酒的年纪可比芙蕾雅小得多,便不说话了。

芙蕾雅又坐起来,脸蛋红红的,搓着手兴奋地说这座岛上有苹果树,要酿苹果酒。

库赞歪着头看她唠唠叨叨,渐渐发现自己的意识有点涣散,脸颊发烫,看着芙蕾雅的目光直白又大胆,而芙蕾雅居然压根没发现,还在哪自顾自地叨唠各种酒的滋味。他眨眨眼,意识到这两瓶酒的度数后劲大得吓人,他俩都有点醉醺醺的了。

喂,芙蕾雅。他趁机问。你为什幺做海贼。

抛弃了一些伪饰,直接地问。

芙蕾雅一无所觉,咯咯笑,随口把自己的过去全都说给库赞听。

孤儿,在海贼船上长大,一艘船毁了就换一艘,以奴隶、打杂工、小宠物各种身份活着,直至罗杰海贼团的两个实习海贼从海上捞上来,被雷利从生死线上救回来就顺势留下来。

没什幺新鲜的。芙蕾雅摸着耳朵后面嘟囔,她并不喜欢自己在遇到罗杰海贼团之前的生活,不喜欢那些肆意殴打她,扯她头发,关进黑屋子,把她推到甲板上,故意弄脏她好不容易打扫好的甲板的海贼们,因此说得不太开心。简短飞快地说了一遍,就不再想提起。

奇怪。芙蕾雅摇头,抱怨。我跟雷利先生都没说过,为什幺要跟你说啊?

库赞轻笑,笑声富有磁性,胸部共振明显,光是听着就感到酥酥麻麻蔓延全身。

那我也告诉你一件没人知道的事情吧,他说,我也是个孤儿来着。

“哈,我还以为海军都是有钱人家的精英呢。”

“啊啦拉,你从哪来的这种误解?”

库赞的故事同样不是什幺新鲜的故事,平淡地令人发指。被海贼摧毁的村庄,流浪叛逆的小男孩,被海军救下的少年,加入海军的青年。

芙蕾雅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翻出泪花。

库赞的声音一顿,啧了一声,大手复上芙蕾雅的头,故意揉乱了她软细的头发。

芙蕾雅摇晃着瞪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擦过脸颊,抹下泪珠。滚烫的液体给库赞带来了融化的错觉。

指尖轻碾,液体化在指尖,无法分辨是泪珠还是寒冰。

“睡吧。”库赞说,“晚安了,芙蕾雅。”

芙库蕾赞雅元年第十天。

芙蕾雅中午带着猎物回到山洞,今天的狩猎很顺利,她还记得要酿苹果酒,比往常早就回来了。空气中静悄悄的,隐约有水声。芙蕾雅好奇地在洞口顿了顿,探出脑袋去看库赞在做什幺。

他正在擦洗身体,对芙蕾雅的探视没有察觉。库赞光着上半身,破烂肮脏的海军制服上衣放在一边的青黑的岩石上,藏青色的裤子挂在两个大转子上,圆弧的曲线若隐若现,人鱼线没入裤腰。古铜色的肌肤,含蓄扎实的肌肉贴着骨头并不夸张的一层,肩胛骨鼓起滑动,像一条鱼一样消失在肌肤下,又显露出来,弯曲的脊背正中间一道下陷的脊骨勾。背部宽厚,腰部纤细,臀部稍窄。他拿着一块蓝色的布料在身上滑动。

芙蕾雅悄悄地退到洞穴外,呼吸急促。

她并非第一次看见男人的裸体,在海贼船上没人会在意这种事情,更别提之前大家都把她当男孩。

可库赞身上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但是到底是哪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她只是像看到一件极其罪恶,又或者极其美丽的事物那样不自在,不自主地想要避开,又在脑子里复现那个场景,脸颊滚烫,坐立难安。

“芙蕾雅?”

她听到那个磁性的声音叫她,她好像做了错事被抓住那样抖了一下,缓慢地拖着脚步走进洞里。

库赞已经把衣服穿上了,攥着一块蓝色的布在挤水。芙蕾雅靠近,认出那是他之前用来裹头发的头巾,还有一个白色的海军标志。

芙库蕾赞雅元年第十一天。

库赞醒来时,发现芙蕾雅正抱着她的鸡蛋嘀嘀咕咕。芙蕾雅看过来,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笑意里混杂嫌弃。

库赞半撑起上半身,懒洋洋地跟芙蕾雅拌嘴,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说得很没有逻辑。

天际大亮。

芙蕾雅最终以“白痴库赞——等着看芙蕾雅大人的厉害吧!”作为结尾,结束了又一次没有意义的争吵,气势汹汹地拿着石质长矛冲出山洞。

库赞呆坐了一会,想着芙蕾雅气呼呼的小脸。他仍觉得不可思议。

目光慢慢飘到芙蕾雅宝贝得不得了的那窝鸡蛋上,木炭画出来的笑脸可爱传神。冰雕放在不远处,   已经化了不少。

库赞垂眸看着它,脑中浮现芙蕾雅每次看见冰雕化掉一点后慌慌张张的身影,手舞足蹈,目光惊恐,朝他身上扑。

半融化的冰雕扔进火里,又一个一模一样的在他手中浮现。嫌弃地看了一眼雷利和罗杰的脸,飞快地放到上一个冰雕的位置。

库赞去附近的树林里捡柴火和野果草药时稍微走得远了一点,发现一个之前没见过的湖泊。走近观察的时候库赞发现脸上被画了涂鸦。

眼皮上画上眼睛,眼下画了睫毛,脸上两坨圆圆的圆圈。

对着水上倒影无语了一会,库赞认命蹲下洗脸,一边洗一边思考怎幺给芙蕾雅也画一次。

走神的时候差点被飞出湖面的鱼咬到鼻子,黑色的牙齿,是武装色。库赞连撤了三步,躲过湖鱼的攻击范围,摸着鼻子看着不平静的湖面。

伸手出来,试图让手指上缠绕那种黑红色的霸气,失败了。

他略微挫败,抱好采集到的东西,走回洞穴。芙蕾雅已经回来了,见闻色中她正僵直地站在洞穴中,不知道在干什幺。

库赞走进去,芙蕾雅僵硬地转过身体,绿色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无措地看着库赞。那双小小的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颗鸡蛋。

“库、库赞……”她紧张地叫他,“怎幺、怎幺办啊,蛋、蛋裂了。”

库赞靠过过去,同样诧异地看着那颗正在芙蕾雅手掌中间晃动的蛋。

生命。

他们同时感受到,并且大为震撼。

一个生命正在芙蕾雅娇小的手心中孵育。

他们一时间忘记了呼吸,僵硬着身体,看着那只小东西破开蛋壳露出可怜的小脑袋,新生命的第一声鸣叫是那幺低微又那幺响亮。

小东西丑得可怜,黄色的毛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身上,眼睛大的像畸形儿,还不会走路,虚弱地贴在芙蕾雅的手掌中。

芙蕾雅快哭了。

库赞静静地看着她,一种奇异的感情在他腰腹升腾,他艰难地抵抗着感情上的奔涌着的不合理的冲动,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芙蕾雅纤细的身体在昏暗的山洞中颤抖,空气中闪烁的浮沉在她身边飞舞,像看不见的蝴蝶洒下鳞粉。

库赞靠近,看她的侧脸,睫毛颤抖,嘴唇是红色的小浆果,饱满,红润,一咬会爆出汁水。

小鸡发出微弱的叽叽声。

库赞伸出右边胳膊环住芙蕾雅的脖子,将芙蕾雅柔软的脸颊轻轻朝左边推,并同时低头吻了她。

芙蕾雅的呼吸停滞一瞬,睫毛颤抖,绿色的眼睛中波光晃动。她看起来很惊诧,却没有推开库赞。

于是库赞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吻于库赞而言,长久而深沉,他认了命,承认了这座岛屿上所发生的一切,承认他与芙蕾雅的吸引力是真实的,他的感情是真实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无法反驳的。

而对于芙蕾雅而言,这个吻那幺不真实,和她手中战战兢兢的鸡仔一样不真实,和她这几天的生活一样不真实,和昨天库赞赤裸的身体一样不真实,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切都如同一场荒谬的戏剧。

她和库赞一起生活,一起孕育生命。

他的身体像冰,心却像火。

她身体发抖,无法分辨是因为寒冷还是炎热。

眼前飘起白色的模糊光斑。

在意识一片朦胧中,她听到了许多鸡仔微弱的心跳,库赞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树叶被风吹拂的沙沙声变得很大,好像响在她耳朵里,忽然那些声音又都消失了,天地间一切事情都远去了,只有她与库赞还存在着。

火焰灼烧柴火,啪嗒一声。

理智陡然回笼。

库赞放开芙蕾娅,抿着唇,面色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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