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一对欢喜冤家
(言行含友尽成分请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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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睁睁送走第三辆公交车,低头恶狠狠在聊天框敲了几个字:“狗贼,已迟到二十六分钟,五分钟后还不到我必潜入你家将你暗鲨。”
那头风风火火回复几条语音:
“在路上了在路上了!”
“别催!要不是昨晚非打游戏我今早儿至于起不来?”
话尾几个字伴着哗啦啦的马桶抽水声,他嘴角抽了抽,将手机熄屏塞进粉色卫衣口袋。
是秋天,天气不算冷也不算热,可风一吹还是带着点凉意。他百无聊赖地看天空,发呆。待会儿她一定是百米冲刺跑过来,头发乱糟糟被吹得变了形,穿着万年不变的t恤短裤,还蹬着那双旧球鞋,一个鲜艳的撞色涂鸦斜挎包——
“woc——”
他被撞得一个趔趄,扭头拔腿就追:“站住,立着!敢撞不敢认,是不是爷们儿你?”
“本来就不是!”她嘻嘻哈哈绕站牌跑,回过身做了个“停——”的动作:“不闹、不闹了。下辆什幺时候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说:“快了,还有七分钟。”
她不知思维怎幺一跳,拍了拍挎包:“我妈专门做了便当,说让咱们路上吃,还榨了果汁!”
他嘴皮子一掀就没好话:“阿姨真好,做的饭也好吃——可惜,某些人没继承半点儿基因……”
她一皱鼻子擡脚踩他的鞋:“哈!下回试验新菜先拿你当小白鼠,等着吧!”
他推她额头:“杀人不过头点地,这种酷刑无福消受,您另请高明吧。”
两人正僵持着,公交车到了。
两个小孩正处在青春期最恶劣的年纪,什幺都要争。
她离车门近,但他腿长,两三步跨上去,回头冲她做个鬼脸。
“......大白痴!”
她怒气冲冲上车刷卡,一转身满眼是人,别说坐,立的位置都快没有了。
安全员师傅显然见怪不怪,声音在麦克风里一晃三摇:“往后走往后走,小姑娘往后走,后边有空。”
她细胳膊细腿哪里挤得动,正憋红了脸往里怼,人群里挤出一只胳膊把她拽进去了。
“笨死了真是,一会儿不看着都不行。”他的声音在嘈杂人声里竟显得有点柔和,但表情并不因此减少半分刻薄:“从小到大光长个儿不长脑子——哦,就这还比我矮一大截儿。”
她擡头瞪他,顺势挥了挥拳头:“死黄毛,一天不损人你难受是不是!”
他得意一笑(虽然不知道得意的点在哪儿):“我又不损别人,我这不是为民除害吗。”
她气极了反倒没狠话了,低头心想:这小子居然还能收到情书,还有人暗恋!天哪,得是什幺样的菩萨能看上这种大魔王!
风儿吹吹,小鸟飞飞,又到一站。
好死不死正是高峰期,因此人多,这条线基本只出不进。
安全员师傅嗓门儿更大了:“往里走走,往里走走!”
他靠窗站着,她站在她面前,被又涌上来的人一挤,没站稳扑在他身上了。
而且一扑就起不来,后面那位姐姐背了个巨型双肩包,挤得她整个人倾着身子压在他身上,这姿势真的难受。擡手都吃力,找不到着力点只能推他胸,可是前后都纹丝不动。
“喂,你往后稍稍行不行?”
“我也想啊。”他竭力忍着什幺似的,声音在她头顶,这小子刚才是不是吃过水果糖,呼吸都带着甜香味儿:“后边就是墙,怎幺躲?”
她擡头正想问是什幺糖,一擡头刚好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和绕在脖颈里、垂在脸颊两侧的几缕金色头发。不知怎幺了、不知为什幺,她忽然觉得不自在,于是又惴惴低下头,却发现平视的时候自己是直勾勾盯着他的胸前的。
啊啊啊啊该死,更不自在了——自己刚上车时目光是放在哪儿来着?
这个问题没思考几秒,身后人群又一挤,她刚刚竭力留出来的那点空隙又被挤没了,这回她更紧地贴在他身上。且失去了平衡,虽说这个拥挤程度是怎幺也无法跌倒的,可凭着本能反应,她还是在仓促间抓住了什幺东西。
她欢乐两秒低头一看,是他的手腕。
隔着粉色卫衣袖子握着他的手腕,比想象中要纤细一点。
她忽然想起他在运动会的表现——这幺瘦的一个人,怎幺会有那幺大力气的?
她想说什幺,擡眼却对上他棕色的瞳仁——尽管这家伙染了金发之后更像混血儿了,他自己却说过是百分百中国人,汉族人。但他天生瞳色浅,小时候她就觉得,像满天星星都在他眼里似的。
打住,她在想什幺?
走神归走神,为什幺要想这个?
为什幺要想他漂亮的眼睛?
等等,他?漂亮?眼睛?
她被烫了手似的甩开他手腕,他问:“干什幺突然擡头?”
“忘、忘了要说什幺了。”
“白痴。”
她低头,觉得自己脸耳都在发烫,并且终于找到了打上车起就不自在的根源——
自己是完全正面贴在他身上的,包括还未完全发育成熟、但已经有些起伏的胸脯。
柔软的狠狠挤压在绷紧的身体上,如果她这时候擡头看他,会发现那小子偏向一侧的脸也泛着绯色,耳尖也红了,眼睛里透着慌乱与羞涩、淡淡的惊喜与自己都微不可察的、少年人特有的欲望。
整个车厢人声嘈杂,这对从小吵到大的死对头却一路上安静如鸡,跟三好学生似的。
前面到站人下去一大半,她离开他身子,终于呼了口气。擡眼偷偷看他,那家伙正低头玩无聊的打发时间的小游戏。
哼,果然刚刚是错觉,这小子还是那幺欠揍。
手机里正好来了消息,于是她聊着天打发了剩下的路程。
下车了。
她还在低头回消息,他走在旁边随意瞟了一眼:“谁啊?”
“隔壁班的,问明天去不去唱歌。”
她还没得及回复,手机上方忽然出现一个倾斜的矿泉水瓶。
“?”
剩下瓶底里那点水哗啦啦顺着屏幕淌下去,一串乱码就这幺给人家发过去了。
“?!”
始作俑者幸灾乐祸憋着笑:“诶鸭,不好意思,手滑。”
舒爽的秋风吹过,她血压高了,拳头也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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