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佛斯号是艘单桅杆的大船,红色的几何龙头,金边装饰。
芙蕾雅跟着香克斯跳上船,贝克曼迎他们去甲板。
芙蕾雅一上来,就感到热浪和人气,甲板上升了篝火,烤两只大海王类,酒水随意摆在地上,海贼们一口肉一口酒好不快活。
见香克斯回来,他们大声打招呼,笑嘻嘻地叫他老大,船长。
香克斯攥着芙蕾雅的手,一面随意地挥手,一面把她安放在宴会中心篝火近处。
不认识的人递来两个酒杯,香克斯没要,直接拎起一箱酒放在芙蕾雅面前。
“行不行啊,老大!”有人嚷嚷,“跟妹子喝酒还对瓶啊!?”
“芙蕾雅酒量很好的!”香克斯扭头喊一声,又看她,目光灼灼,给她一瓶酒。
“我在西海发现的酒,超好喝的!伟大航路都没有。”
芙蕾雅抓起一瓶,咬掉瓶塞,尝了一口,果然好喝。香克斯笑嘻嘻,自己也拿起一瓶。
厨师多米尼克又带来冰激凌,芙蕾雅尝一口就满面红光,身边直冒小花。
他俩一边吃喝一边聊天,香克斯说西海的酒、北海的遗迹、南海独特的风俗,芙蕾雅说香波地不法地带打群架,说天龙人在香波地的讨厌事。
酒喝十几瓶,芙蕾雅就没话说了,她回想自己这段时候在香波岛群岛这些经历,也不过是没事找乐子,跟香克斯的冒险根本不能比。她干脆闭上嘴专心听香克斯讲他的冒险故事。
香克斯说北海的杰马尔,说在南海遭遇海暴意外闯进一处桃花源,说西海有个贵族要收编他们。
火灼烧木柴噼里啪啦,海浪涛涛间杂香克斯絮语、人生沸腾,周遭酒臭人汗潮咸,
芙蕾雅恍惚,突然听不见那些喧嚣,声音全都不够大一样,人也都远了。她以为自己还在奥尔杰克斯森号上,罗杰大叔还没死,她和香克斯巴基还是密不可分的实习生小组,在宴会上负责搬酒。
她醉了,撑着胳膊看火,一头栽进回忆里,觉得身上暖和,没注意自己上身前俯,快栽进火里。
手臂上传来拉扯的力量,她被拉得后仰,倒进一个怀抱里。一仰头,贝克曼抿着唇,皱眉俯视她,目光在她脸上巡视。他脸上还带着芙蕾雅打出来的伤,鼻梁上贴一块创可贴。
“啊!贝克曼!”香克斯叫他,举起酒瓶,“一起喝啊!”
贝克曼扫了他一眼,放开芙蕾雅,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
“不了,船上总得留个清醒的人。”贝克曼一面抽出一根烟,点上。
芙蕾雅忽然钻出来,嘴巴一伸,把贝克曼手里的烟叼走了。
贝克曼吓了一跳,芙蕾雅叼着他的烟,得意地看他。贝克曼无奈,垂了下头,一缕黑发随着他的动作打转。
芙蕾雅吸了一大口,对着贝克曼吐出四个从小到大的完美烟圈。烟圈散在贝克曼鼻尖,闻惯的尼古丁里多出一股女孩子的甜味,是下午品尝过的冰激凌味。
贝克曼喉头滑动,手指发麻。微小的火苗在腰腹后攒动,兴奋灼烧间吐出理智挣扎的嗡鸣。他用余光去看香克斯,却看见白色雾气后芙蕾雅的眼睛里写满了孩童般单纯的兴趣。他忽然明白芙蕾雅是故意的。
小孩想看蚂蚁的反应就用水淹没蚁穴,她觉得贝克曼的反应有意思就故意要在香克斯面前挑逗他。
你还不能怪她残忍,只能怪贝克曼这幺招她喜欢的人要被香克斯带到她面前。
贝克曼垂下眼睛,后退一步,远离这个大麻烦。
香克斯还在一边拍手叫绝,也伸手跟贝克曼要烟,要学怎幺吐烟圈。
贝克曼简直想给他一拳,让他睁开那双被爱情蒙蔽的眼睛,好好看看他身边这个女人。
芙蕾雅咯咯笑,把没吸完的烟塞进香克斯嘴里,香克斯被呛了一下猛咳嗽。芙蕾雅抱着肚子笑倒在地上。
香克斯吐出烟,一边咳一边擦嘴,问她什幺时候学会的抽烟。
芙蕾雅回答,在香波地闲得无聊去酒吧就学会了。
哦……香克斯点头,反应一下,问,酒吧好玩吗?
不好玩。芙蕾雅飞快地答,但是可以跳舞。她蹦起来,拉起香克斯的手,兴奋地提议要跳舞。
香克斯当然答应。
香克斯拉着芙蕾雅的手,跑到一块空地上。他们手拉手、面对面站着,香克斯听见自己心跳很快,他们随着海贼们粗放的歌声左右摇曳。
芙蕾雅还在酒吧里学会了两种舞步,香克斯干脆只会打转,于是他们不断旋转。他们旋转,所有的东西也围着他们旋转,篝火、人脸、酒箱、地板,所有的一切都转啊转啊,转成一团模糊的色块。芙蕾雅的细纱裙子打转兜住香克斯的小腿,头发缠住香克斯手臂。两个人转着转着贴在了一起,他低头看她,她仰头看他,吐息交缠,四目相对。酒精发挥威力,把他们的理智搅得乱七八糟。他们都知道亲昵过了界,但谁也不在意,谁也不去想,继续贴在一起旋转。
直至头晕眼花,脑袋昏胀,再也受不了。他俩停下来,走不了直线,晕晕乎乎地在酒箱前坐下,扶着脑袋。
香克斯喃喃:芙蕾雅……这幺跳舞好难受哦……
芙蕾雅大骂他是笨蛋:这才不是跳舞嘞!你不过是在转圈而已,当然难受了!
啊……香克斯失落地轻叹。
周围人哄笑,说香克斯好逊。
香克斯露出挫败的表情,不停地鼓涌,挤进芙蕾雅怀里,把太阳穴贴在芙蕾雅膝盖上。
我好难受……他哼唧。
芙蕾雅一面骂他笨蛋,一面把两只手摁住他额头上,帮他揉揉。
揉了一会,香克斯觉得没那幺晕了,又问芙蕾雅还想跳舞吗?
芙蕾雅说,跳什幺舞!你只会打圈而已。
但是贝克曼会。香克斯说,眼睛亮起来,倾情推销,贝克曼跳得可好了!
香克斯没想那幺多。芙蕾雅说要跳舞,他就像让芙蕾雅跳得开心。
闻言贝克曼咬着烟看过来,眼神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爱国忠臣看沉迷女色的昏庸帝王也就是这种眼神了。
芙蕾雅瞧他一脸警戒也笑了,故意说好啊,就是不知道贝克曼想不想跟她跳。
众人起哄,喊贝克曼上来跳舞,气氛炒得火热,不容贝克曼拒绝。
贝克曼吐出口烟,眯着眼幽幽看了眼芙蕾雅,迈着被人压着上前般沉重的步子,朝芙蕾雅伸出一只手。
芙蕾雅手掌搭上去,猛地被拉起来,一下撞到贝克曼胸膛上。贝克曼一手牵着她,一手虚放在她腰上,随着歌声的节奏摆动。脚步前后滑动,脖颈微微扭动,皮鞋跟着拍子,裙子飘起来,裤腿和裙子相蹭,手握住又分开。
贝克曼全神贯注,总怕芙蕾雅突然袭击,一二三时他想如果芙蕾雅这时候用小腿蹭他该怎幺办,二二三时想如果她扭过头亲他脸颊该怎幺办,低回旋时怕她一下转进他怀里。贝克曼跳一支舞,比打架还费神,流了一身汗。可直至一曲终了,芙蕾雅都规规矩矩的,一步也没故意挑错,更没故意贴上来。
他松开芙蕾雅的手,女人的体温天生比男人高,一松手变觉得有点冷,下意识再握住,却只握住一团冷气。
芙蕾雅又被别人拉走,要请她跳舞。船上没来过女人,就这幺一个,船员们都想跟她跳舞。
芙蕾雅咯咯笑,谁请她都答应,一曲又一曲,一舞又一舞。
直至她再也跳不动了,倒在香克斯身边,香克斯给她递酒,递冰激凌,拍手说她跳得好。实际上最后芙蕾雅都只是在转圈摇摆而已,什幺舞步早就忘了。但香克斯恭维她,她就骄傲地收下来,擡起下巴一点头,那样子要多高傲就多高傲。香克斯直笑,拿袖子给她擦汗。
后半夜篝火烧尽,芙蕾雅喝了烂醉,在贝克曼的提醒下才想起来回家,香克斯要送她,但他也和芙蕾雅一样醉醺醺的,两坨烂泥,瘫在一起,恨不得化成一滩。
贝克曼无奈地找了两个还清醒的船员送芙蕾雅回13号。
自己把香克斯扛起来,扔进他房间里。香克斯倒在床上,贝克曼嫌弃地看他一眼。
他喊了香克斯几声,见他没反应,不耐烦地砸舌头,扭身离开。
手指刚碰到把手,听见香克斯的声音幽幽。
“你该自己去送芙蕾雅回去的,贝克曼……”
“被开玩笑了,香克斯,她——”
“芙蕾雅喜欢你。”香克斯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地说,“我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是芙蕾雅会喜欢的类型。”
贝克曼半晌才找回声音:“你什幺毛病,香克斯?”
香克斯轻笑,声音隔着被子,有点闷闷的,“芙蕾雅高兴就好了,要是你送她回去,她会更高兴的。”
“啧,你们的关系别把我扯进去,我会离她远远的。”
“唔……就是这种口不对心的理智,是芙蕾雅最喜欢的。”
“香克斯!”
贝克曼又想抽烟了,但他又想到芙蕾雅喷到他鼻尖那口烟,忍住了。
香克斯喃喃自语般回忆:“从原来开始,她就喜欢故意在雷利大叔面前调戏别的男人让他生气。不知道是因为太喜欢雷利大叔,跟雷利大叔有点像的她都喜欢,还是本身就喜欢雷利大叔和你这种的,她挑逗过得男人都是跟你们有点像的类型。跟我完全不一样啊……”
“……那你还喜欢她?”
香克斯又笑起来,“贝克曼。”他声音轻轻,语调像在梦里,“这样的芙蕾雅也很可爱啊,不是吗?”
贝克曼闭上眼,声音暗哑。
“没觉得。”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