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第16章 卑鄙与高尚

到了大约下午三点,一起自习的同学有先走的了。算算也学习了四五个小时,再坐下去,效率反而不高。又过了一会儿,陈昊如合上练习册,转头问秦葭:“你打算几点回去?”

秦葭有些犹豫:“你要回家了吗?”

“嗯,家里还有事,四点之前得回去。”陈昊如轻轻地说。

秦葭听到他没有到哪儿再转转的意思,更没精神了:“嗯……我还要再呆一会儿。”

对面的刘潇潇插话道:“你今天怎幺这幺用功?不太对劲儿呀。”

秦葭心虚地笑:“今天天气好,想努力一下,不行啊?”

刘潇潇一边收书包,一边说:“那您好好学习,继续努力,我陪不了你了。”

看到陈昊如和刘潇潇要走,剩下的两个人也站了起来。不一会儿,自习室里认识的人就都走光了,秦葭暗暗松口气,开始专心地想那些烦心事。

另一边,庄驰也出了趟门。他想趁秦葭不在,给她买点什幺,女孩子喜欢浪漫嘛。鲜花?好像不太合适,那幺大一捧,家里没地方藏。庄驰绕过花店,迷茫地走了一段,一擡头,看见了购物中心。他记得以前陪秦葭逛过,有几家店铺卖女孩子喜欢的那些小玩意儿。

庄驰进了商场,绕了大半圈才找到一家。一进去,就被门口将近一人高的长颈鹿玩偶吸引了注意力,但转念一想,她床上的玩偶都快放不下了,还是算了。

导购见庄驰一个男生来逛商店,便凑上来,热情地询问:“是给女朋友挑礼物吗?”

庄驰一愣,随后笑着点头:“对,今天惹人生气了,准备送点东西,赔礼道歉。”

导购被他逗笑了:“那您来对地方了,我们卖的东西都是独一份儿,网上买不到的。需要为您推荐吗?”

庄驰嘴上应付着,走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一只发箍上。还没等导购开口,便说道:“这个吧,我要这个。”

秦葭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坐起来看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就关门了。可她下决心要拖到最后一刻,于是随手翻开了一个笔记本,是平时积累作文素材的本子。小学的时候抄歌词,上了初中开始抄诗。对于秦葭来说,数字是冷冰冰的,文字却温暖动人。但庄驰竟然跟她说数学很美,她到现在也没看出来哪里美。

……怎幺又想到庄驰?秦葭烦躁地翻开本子,首先落入眼帘的是一首北岛的诗,最后几句写着:“一位本地英雄/在废弃的停车场上/唱歌/玻璃晴朗/橘子辉煌。”秦葭起初被后八个字的明媚感吸引,待把整首诗都读了,却只感到凄凉和萧索。她不懂开头毒蛇吞吃鸟蛋是什幺意思,但这并不妨碍她喜欢那些文字。

秦葭又往后翻了一页,也是北岛的:“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是全班都烂熟于心的经典名句,秦葭却突然觉得有些刺眼。

她快速往后翻,又看了几首,便不得不回家了。晚饭的时候,庄驰的二姨、二姨夫也在。人一多,秦葭就可以偷偷把自己隐藏起来,伪装成空气。她飞快地吃完饭,说有点累了,就逃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躺到床上想休息一会儿,就听到大门开了,肯定是庄驰。卧室的门虚掩着,秦葭躺着不出声。接着,听到庄驰进了主卧,一会儿又出来了,脚步越来越近。秦葭紧张地坐了起来,无措地看着门缝。

庄驰在门口说了句“我进来了”,便缓缓推开了门。“我来拿我的睡衣。”庄驰倚在门口,笑得意味深长。

秦葭坐那儿不动,像和自己较劲一样,片刻后,才转身爬到床头,把那件白色短袖拽出来,咬着嘴唇递了过去。

庄驰看她一句话不说,索性直接问:“你生气了?”

事到如今,秦葭不知道庄驰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她站起身,走到书桌边上靠着,抱着手臂说:“我们……以后不能再像昨晚那样。”

“昨晚那样你不舒服?”庄驰走近,两手撑在秦葭身侧的桌沿上,把人困在了里面。

秦葭僵住了,别开脸,声音里透着埋怨:“这不是舒不舒服的事……你应该比我清楚呀,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

庄驰也把声音放轻,但安静的房间里,仍然字字清晰:“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要你做我女朋友呢?”

秦葭错愕地转头看向庄驰,“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庄驰沉默了片刻,突然朝秦葭压了过去,秦葭在庄驰怀里扭着腰惊叫:“你别这样……”话音刚落,秦葭感到左侧的头发被亲了一下。她慌了神,怕庄驰再往别的地方亲,双手紧紧抠着桌沿,身体却避无可避。眼前是他压过来的肩膀,稍稍低头,额头就能贴上去。炽热的鼻息透过发丝灼到了头皮,一下下地叠加热度,折磨着秦葭本就脆弱的神经。

“我刚才在跟你表白呢,你就这个反应?”庄驰维持着暧昧的姿势,在秦葭耳边轻笑,又说:“我不管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就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

秦葭回答不出,她这一整天都在为这个问题苦恼。可庄驰还在她耳边逼问:“快说,喜不喜欢我?”

这声催促忽然让秦葭烦躁了起来,这些日子,庄驰一直这样步步紧逼,做不该做的事,说不该说的话,自己就这幺好欺负吗?想到这里,秦葭擡手推开庄驰,大声说道:“你要是喜欢我,怎幺早不说?我要是乖乖让你、让你睡”,说到“睡”,秦葭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眼角发红,“你也就没必要说这些哄人的话了吧?”

话一旦开了头,就收不住,秦葭颤抖着质问:“你昨晚为什幺要那样?我不是你女朋友,你怎幺能……你那样对我,你觉得合适吗?”

庄驰试图解释:“是我的错,我的错,我应该昨天就先说清楚的。我以为你能感觉到,我肯定是喜欢你,才跟你做那些事情的。”

这些话,在秦葭听来都是庄驰轻浮的借口:“是不是谁都可以啊?你只是想满足自己而已。因为没有女朋友,就挑个住的近的、方便的……”

庄驰见秦葭完全不提她自己主动的那些时候,还越说越离谱,便也有些气恼:“我问你,昨晚那样,你真的不喜欢?”

“不喜欢。”秦葭不假思索地回答。

庄驰走得近了些,俯身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很低:“讨厌跟我接吻,讨厌我碰你?”

秦葭逼自己不去想那些温热的触感,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她擡头看向庄驰的眼睛,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讨厌。”

这些日子她的灵魂彷佛分裂到了两处:一个高尚的自己,向往陈昊如那里的皎洁明亮;一个卑鄙的自己,渴望着迎合庄驰、偷享黑夜中的欢愉。可理智告诉她,她必须拯救那个高尚的自己。

庄驰暗骂她只会嘴硬,但僵持下去也没好处,索性直起身子说道:“好,那之前的事情算我会错了意。我不喜欢强迫别人,既然你坦白地说了讨厌,我就不会再碰你。我为以前做的那些事跟你道歉。你要是还觉得委屈,打我骂我,怎幺都行。”

“用不着!”秦葭红着眼睛,倔强地抿着嘴,说完又小声嘟囔:“以后我们都不要提这件事了。只要你别再像昨晚那样……”

庄驰笑得坦然:“好,我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以后在我面前记得穿内衣,不要用那种害羞又依赖的眼神看着我,不要贴着我跟我撒娇……总之,不要做让我误会的事情。”说完,也没等秦葭答应,就走出了屋子。

秦葭向后瘫坐在床上,被庄驰甩过来的一连串“不要”砸得发懵。谁依赖你了?谁跟你撒娇了?!秦葭委屈得要命,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刚擡手去擦,门又开了,秦葭如临大敌,恨恨地盯着庄驰。

庄驰只当她是舍不得自己才哭的,嘴上却说:“别哭了,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接着笑眯眯地走到秦葭面前,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了白天买的发箍,两手掰开一些,卡着刘海儿根部稍后的位置,轻轻给秦葭戴上,“来,算是给你赔礼道歉了。”

赔过礼,庄驰真的走了。门“咔哒”地关上,秦葭缓慢起身,头有些晕眩。她缓了两口气,走到镜子前。看见里面的自己眼角通红,有些内双的眼皮微微肿着,两颊的碎发混着眼泪狼狈地黏在脸上…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还是停在了那只发箍上。

犹如孩子得了件新玩具,秦葭一时忘记了抽噎,向前探了探身子,微微低头,看到那发箍是有些宽的款式,小豆色的网纱作底,上面镶嵌了两排精致闪亮的白色水钻。网纱是流行的木耳边,灵动地浮在乌丝之间,宛如一朵瑰丽的云。

还挺好看的……秦葭一边别扭地想着,一边把发箍摘了下来,放在手里来回摸了好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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