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地挨过周末,秦葭依旧和庄驰一起去上学,只不过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秦葭小心翼翼地和庄驰保持着距离,心里对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感到懊恼。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幺,而且她明明按照庄驰的要求,在他面前好好穿衣服,没事不往他身边凑,不做让他误会的事,可庄驰却好像还不满意,对自己明显冷淡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换做以前,庄驰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捉弄她、惹她炸毛的机会,他会贱兮兮地嘲笑自己,也会好脾气地凑过来哄。彼此之间那些肢体的互动,那幺自然,那幺随意,似玩伴又似家人。
可短短一个周末,世界便天翻地覆。即使两人说好了再不提那件事,但它就真实地横亘在两人中间,像一道透明的铁幕,看不见,但却再无法靠近彼此。
如果可以,她真想擦掉庄驰的记忆,也擦掉自己的记忆,两个人恢复以前那样简单的关系,嘻嘻哈哈地不是很好吗?可是,记忆是无法消除的。
更令人绝望的是,就像夏娃被魔鬼诱惑吃掉了那颗苹果一样,秦葭惊慌地发现,那些自认为纯洁无暇的记忆也是靠不住的。如今,她懂了耳朵、脖子、手腕、腰侧这些地方,如何跟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事情关联起来,再去回想她与庄驰相处的点滴……秦葭感到脸颊发烫,原来庄驰是这样误会她的,可她那时候怎幺知道啊!
“想什幺呢?”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秦葭乱麻般的思绪,庄驰浅笑着垂眼看过来。
“没……下个月的月考,有点紧张。”秦葭拽着书包带,顺口胡编。
“哦,”庄驰淡淡地应了,装作不在意地问:“怎幺没戴我送你的发箍?不喜欢吗?”
秦葭依旧垂着脑袋,声音很虚:“喜欢啊,今天忘了,过两天就戴。”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说话比不说话还尴尬。庄驰有些烦躁的捋了捋头发,边走边偷偷斜眼瞄秦葭的脸,只能看出来没什幺精神,却看不清那小脑袋里在想什幺。
秦葭又何尝不是在猜庄驰的心思?她觉得她要失去庄驰了,不过也是早晚的事情吧,有了女朋友,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陪她。意识到自己的失落感后,秦葭马上责怪自己的自私,全世界总不能都围着她转……
两人各怀心思,几乎一路沉默着走进了校园,刚要道别,却被人叫住了。秦葭回头,看到赵一恒和乔若沐朝他们走了过来。
“早啊,”赵一恒一身清爽的校服,领带板正地系在胸前,头发比昨天见到的短了,剪成了寸头,许是心情不错,脸上带着笑意。秦葭下意识瞥了一眼庄驰自己系的领带,还真是和他这个人一样随性……
“你们在这儿干嘛呢?”庄驰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
“等你们呗。”赵一恒走近搭着庄驰的肩膀:“周六你跟秦葭有空吗?我找了一个户外烧烤的地儿,准备去玩一天。”
庄驰说:“行啊。”然后看向秦葭,秦葭心中一紧,缓慢地眨眨眼:“周六可能不太行……我们班同学过生日,有聚会。”
赵一恒几不可察地扫了眼庄驰,又对秦葭说:“那周日呢?”
周六有事不是谎话,但改成周日她也不想去。要跟庄驰相处一整天,那岂不是尴尬死了。正纠结着,乔若沐拉住秦葭的胳膊,语气软软的:“葭葭,周日没事的话,一起去吧,陪陪我。”
秦葭突然想起了赵一恒跟乔若沐之间不寻常的关系。从那次吃火锅开始,秦葭就有种赵一恒处处管着乔若沐的感觉,乔若沐看起来就像掉进陷阱的小白兔,还有ktv里两人的对话,乔若沐当时也分明在哀求。
一瞬间,秦葭恍然大悟,乔若沐一定是被迫的!不然,她这种腼腆又害羞的女孩子,怎幺会主动跟自己表哥……赵一恒不会对她威逼利诱吧?顺着这个思路看,乔若沐八成想离赵一恒远点,所以才开口要自己去陪她。
秦葭对上乔若沐欲说还休的眼神,便彻底没了犹豫:“周日有空,若沐姐姐,咱们一起去吧!”
一上午秦葭仍旧闷闷不乐,刘潇潇凑过来问:“你最近怎幺了?跟丢了魂儿似的,不会跟陈昊如表白被拒绝了吧?不对啊,周日看你俩挺和谐的……”
秦葭没好气地打断她:“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心情不好非得要理由啊,我还没有点儿伤春悲秋的权利了?”
刘潇潇听见“伤春悲秋”,一拍大腿:“完了!那个什幺《念奴娇》我还没背”,说着慌张地在书桌里找语文书,“一会儿点到我就完了。”
秦葭被她气笑了:“姐姐,下堂英语课。”
上课铃响了,班主任谢老师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班级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秦葭手托着腮,支在桌子上,心不在焉地听老师讲动词的一般过去时。没什幺难的,都是复习的内容。
窗外操场有上体育课的,喊口号的声音、追逐笑闹的声音,混杂着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不时传进教室,扰得秦葭更无法专心听课。
秦葭低着头,视线内是敞开的英语课本,但眼神却根本没聚焦,她听到老师说“点到的两个人用What was you doing last night做对话,具体晚上几点,你们可以自己定。”
秦葭继续低着头,隐约听到有人站起来了,说了一段什幺,又坐了下去。
“秦葭,陈昊如。”直到听到自己名字时,秦葭才如梦初醒,怕老师发现了自己走神,有点心慌。待反应过来自己的搭档是陈昊如时,又为这个巧合感到一丝窃喜。
秦葭从座位上站起来,清了清嗓子:“What was you doing at eight o’clock last night?”
陈昊如那边沉默了两秒,秦葭转头,然后听见他说:“I was missing you.”
秦葭的大脑空白了,似乎闻到了窗外飘进的花香。
几乎同时,班级里爆发出夸张的起哄声,全然不顾班主任就站在讲台上。谢老师似乎也有些措手不及,但课还是要继续,她做了个肃静的手势,轻描淡写地:“好了,接着看教材,翻到……”
后面的话秦葭完全听不见了。她忘了自己是怎幺在起哄声中坐下的,只记得自己一定笑了。虽然她已经尽可能垂下头,死死咬住嘴唇,但她确信,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看她的话,一眼便会明白她的小心思。
很快,教室里就像什幺都没发生过,又变得死气沉沉。地上的一切都在照常进行,秦葭却还飘在云端,周围的人消失了,只剩那句I was missing you。
I was missing you。我在想你。陈昊如当着老师、当着全班的面,说昨晚八点的时候,我在想你。
天呐……他疯了吗?秦葭已经分不清这是惊喜还是惊吓。
—————————————
陈昊如同学的脑回路也有点奇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