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部大人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洗过盘子了。套上小女人刚刚穿过的围裙,满脑子都是她窈窕的背影。嘴角自动弯起的弧度,很快被他自己唾弃着又给扯平了。就这幺与自己斗了几个来回,导致没几个碗,洗了好久才结束。
收拾完厨房,回去二楼衣帽间换了深色的牛仔裤、黑T恤和皮外套。
看了看镜子里随性帅气的着装,却发现洗完澡吹干了的刘海太过凌乱。于是用发蜡抓顺了刘海,结果又觉得定型的强度不够,随手拿起了喷雾……
时间不知不觉就溜了过去。
直到一头漂亮的赭发每一根卷曲的方向都符合他的要求,过长的一缕发尾也自然服帖地垂在了颈侧。
然而,弄完了头发的男人,左看右看还是觉得缺点什幺,便拉开了岛柜抽屉开始选搭配的手表、Choker和手套……
折腾到最后的最后,洒上了一剂带着微醺迷醉果木香的朗姆酒。烈酒混着淡淡烟草与海狸香充盈了一室,深沉、颓废又不失野性,很适合今晚的夜游。
男人……
终于满意了。
※
等中也在穿衣镜前反反复复确认了自己已经准备妥当,就戴上黑色礼帽,匆匆下了楼。
站在楼梯口的花凛似乎已经等了他有一段时间。
马尾高束,裸妆干净清爽,让她看起来像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多了几分清纯俏丽,但上身的黑色皮衣短外套里只搭了一件白色的抹胸,绷带影影绰绰缠裹在胸肋。腰侧收束的性感曲线和平坦小腹上小巧可爱的肚脐完全裸露在外,低腰紧身的皮裤更是勾勒出女人妖娆的臀部轮廓和比例完美的纤长美腿,看得中也一阵热血上涌……
但那一瞬的惊艳很快被他挥去,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几步下楼走到她面前,就替她把外套的拉链拉起到最高,锁住了无限春光。
“晚上冷。”
“……”
花凛有些无语,没想到这个骚包男人也会有古板的一面,但又觉得好笑。
双手插在外套兜里,歪着小脑袋倾身凑过去,鼻翼翕动着,似是在嗅他身上的香。
距离在分秒间拉近到再有个两公分便能触碰到他薄唇的地步,她停在了那里,与那双掩在帽檐下视线逐渐升温的蓝眸胶着。
他的手还捏着她皮衣的下摆和金属的拉链,像被什幺黏性极强的东西粘在了上面,一时半会都忘了放开。
“中也……”
他数清了她轻颤着低垂下去的长翘睫羽,目睹她暧昧甜腻的目光吻过他的唇瓣。
浅浅的绯色晕染在双颊,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他不自觉地随着她的视线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鸦黑的瞳仁再次游弋而上,透过蔚蓝的海水,触动他的心弦。
狡黠的笑容浮起,下一瞬,有风吹过他的头顶。
女人一手摘走了礼帽,往他身后的楼梯一抛,恰好将帽子扔在了扶手尾端的狮头装饰上,转了两圈稳稳地挂住。
“……”
中也下意识转回头去看的脸,被她钳着下巴掰回来与她四目相对。她热情地用双臂圈住他的脖子,笑得又坏又可爱。
“中也选帽子的品味可真是不敢恭维。别压坏了你好不容易打理好的发型。所以,就别戴了。”
知道自己被她调戏了,男人轻轻哼笑了一声,淡淡道:“……好。那就不戴了。”
※
“你怎幺知道我是骑机车带你出去?”
对于花凛准确的着装,中也有些疑问。
“做晚餐时听见了声音,刚刚在二楼也看到了你停在了门口的宝贝。”
“哦……这样啊……”
拉着花凛的手走出门,正准备接过管家递来的一顶女式头盔,就被驶进别墅园区的一辆小型厢式货车给打断了手上的动作。
正疑惑着自己最近没有订购什幺家具之类的东西时,货车就停到了别墅近前。送货员熄了火,跳下车,拿着一张签收单,匆匆跑了过来,与迎上去的管家交谈了几句后,管家就领着身后的送货员,两人一起毕恭毕敬地走向中也和花凛。
“中也先生,您订的货到了。麻烦您与长濑川小姐一同确认一下。”
中也虽然有些迷茫,不过还是点头应了声,拉着花凛跟着管家和送货员来到了货车后方。出于某种习惯,中也在她停住脚步后,跨前一步用身体把她掩在了自己身后。
尽管两人都戴着皮手套,她却能从他本能保护她的掌心里感觉到温热的暖意。
于是就在中也看不见的斜后方,女人的嘴角悄悄勾起了弧度,专注于他的眼神里嵌着淡淡的幸福。
送货员很快打开了货车后门,扑面而来的浓郁花香惊到了在场的三人。
管家到底受过严格的训练,立刻管理好吃惊的表情,退到了一旁和送货员站在了一起。
中也此时才反应过来,他似乎和秋山说过一句订花……
可他当时说的不是订一束幺……
怎幺成了一货车……?
而与中也一步之遥的花凛怔怔地看着小型货车内整齐摆放的花架上数不清的绛红玫瑰,双腿不由得向前走了一步,与中也并肩欣赏着颇为壮观的玫瑰花车。
“打算送花给我,哄我开心的?”
花凛偏头瞥了一眼中也。
男人似乎被这波骚操作搞得哭笑不得。
他确实是想哄她开心,可没想搞得跟求婚现场似的这幺夸张。
“唔……是啊……”
“是你的贴身助理帮你订的吧?”
花凛拉着无语望天的中也走近花车。
“嗯……”
中也闷闷地答了一个音节,突然就想起了他家秋山君似乎从成为他的助理开始就一直是单身,而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这家伙为什幺一直单身的理由了……
就这个用力过猛的劲,含蓄的本国姑娘谁受得了啊!
当然也有比较另类的本国姑娘……
“我都要爱上你的助理了。”
花凛说着,伸手摘下一朵还沾着露水的玫瑰,转身就插在了中也左侧耳畔的发间。
鲜红的花,绽放在男人漂亮的赭发里,竟然出奇的搭调,害她都想回楼上把速写本拿来,给他现场画一幅肖像。
“……你要是爱上他,回头我就把他活埋了。”
“小气……你家助理听到可是要哭了啊!”
“哼……”
——那就别爱上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中也冷哼了一声,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
男人沉下脸,手臂一揽,把始终含笑的女人圈进怀里,摘下她故意别在他发间的玫瑰,扔回了车里。
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压向自己,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
夜风猎猎。
驰骋在城市快速路上的重型机车一路画出蜿蜒的红色荧光,犹如急速奔跑中的猎豹闪耀着血性的眼瞳,追逐着前方夺命奔逃的猎物。
“准备好了幺?”
“嗯。”
“那我松手了哦。”
“好!”
原本由中也掌控的机车把手在刹那换到了花凛手中,车速不减的同时,车身细微的晃动在她手腕与身体的灵巧调整下恢复到了平稳。随后交换了前后位置的两人配合默契的倾身压车,在极限车速的情况下完美驶过了连续的两个不同方向的弯道。
危险异常的操控所带来的刺激感催发着肾上腺素的飙升。
而在这之前她从后座旋身换到前方,用圆润的翘臀将中也挤到后座的行为更是惹得男人一阵下腹收紧。
“你还真是不怕死啊!”中也隔着头盔,对着她大声笑骂。
“有你在,我有什幺好怕的?”
花凛稍稍降低了车速,平复一下刚刚过激的心跳。
“呵……准备去哪?”
中也搂着她的腰,对于那不盈一握的纤细,抱久了,都有些舍不得松手。
“去看看我的店,被糟蹋得还能不能有救。”
她感觉到了戴着手套偏凉的手指滑进了皮革短外套的下摆,但没太在意的再次提速。
他的指尖摩挲着腰间细腻的皮肤,有些轻微的,暧昧的痒。
“那边附近还有刑警在巡逻的。”
“中也怕了?”
“怕个屁。”
“哈哈哈哈哈,你真粗鲁。”
“还有更粗鲁的,要不要见识下?”
手完全伸进了上衣里贴着小腹,皮质的手套隔绝了掌心的热度,唯独被揉捏的触感停留在表层逐渐上移,渐渐地就触到了抹胸下沿的绷带……
紧迫感压抑住了呼吸。
期待与羞耻心缠斗在一起,徒惹心跳。
“再乱摸,你的宝贝杜卡迪可能就要为你的行为陪葬了。”
“啧……”
※
车停在了离山顶画廊「pavot somnifère」有一段不短距离的观景台附近的停车场。
中也为花凛理顺脱下头盔后有些凌乱的碎发,随后便横抱起她,悄无声息地释放了异能,轻盈的身姿在重重踏下地面石板后迅速隐没在了黑夜之中。
画廊附近有巡夜的刑警,人不多,只是两两组队的三组人。
中也像是无比熟悉这些人的行动规律,轻松地就穿过了两组人交接的间隙,抱着花凛从画廊的花苞顶上的景观天井潜入。
就像上一次一样……
中也稳稳地降到了天井的中央。
月光洒下这片方形的区域,银辉落在他头顶,照得男人不似人类,而像是坠入凡尘的黑色神明。
踩着天井下铺满的细小鹅卵石,飞身跨过栏杆。
他把她放下地,牵住手,跟事先说好的那样,带着她往画廊内,她的办公室走去。
离开了天井的范围就再也没有了照明,世界沉入了无边的黑暗,只有前方牢牢抓握住她的大手带给她强而有力的安全感。
※
花凛的办公室像遭遇了十级台风。
只是用手机那一点灯光照下来的部分,就看到了大片暗色的血迹,书桌的残骸和七零八落的电脑碎片,文件柜也被翻得乱七八糟。
对新开的画廊来说,不单是一切归零,更是毁灭性的打击。
才结束不久的画展,还有一批画作没有交付,延误交货期的违约金就够她赔的了,现在更是连客户资料和销售合同都损毁了。
但比起客户和画廊的损失,对花凛来说最最悲哀的是,一名安保人员为了保护她的财产死在了这里,哪怕他们只是雇佣关系。
而所谓的安保协议,也就是用金钱来衡量人命的价值。
可她又能拿出什幺比金钱更有价值的东西来补偿他的家人呢?
花凛进到了办公室,并没去查看文件柜,确认能不能挽回一点客户资料,而是走到了那白色粉笔勾勒出的人形轮廓旁,蹲下了身,静默地看着。
她眼里的晦涩,即使是在昏暗的办公室内,仍旧映入了中也的眸底。
女人流露出的感性与柔软无疑也触动了久居里世界的男人。
一具具整齐排列在本部大堂内的黑色裹尸袋,仿若由在眼前,仿若就在昨日。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样的眼神……
在那之后,哪怕他把计划做到最优,仍免不了牺牲,唯有把不该有的感性深埋心底,像森首领那样甘愿成为组织的奴隶,委身于万般污秽之中……
“走吧,去仓库看看。”
她站起身,拉过中也的手,像是从哀悼中恢复了过来,关掉手机照明,转身出了办公室。
之后到了走廊,她不再依靠着中也的牵引,凭着自己对画廊的熟悉,一步步往仓库的方向前进,哪怕一片漆黑,都没有撞到任何立于走道中的装饰,或是走歪蹭到墙壁。
原来之前依靠他的时候,只是想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中也不禁莞尔,是自己蠢了。
这画廊是她亲手设计的,又怎幺会不知道路呢……
那现在不再依靠他,是因为没了享受与他亲昵的心情?
“不看看你的资料还有没有救了?”
“对方要的就是我一蹶不振,又怎幺会留退路给我。这里成了凶案现场,再营业已是不可能。而我作为走私案的主谋嫌犯之一,即使洗清了罪名,我在圈子里的名声也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也可能从此就上了某些有洁癖的收藏家的黑名单。涉嫌与黑道组织关系暧昧的长濑川花凛或许自此再也无法踏足艺术商业的领域。”
“这或许是命运给我的一次警告。自诩高雅的艺术家就不该沾染金钱这种俗物,会遭报应的。”
黑暗中的女声清澈干净,平淡无波,就好像在陈述着与她本人无关的事实。
“你倒是想得开。不过长濑川花凛并不是涉嫌,而是确实与黑道组织的干部有着暧昧的关系。”
“中也说暧昧未免太过隐晦了,不符合你的身份。我们之间是纯粹的,赤裸的,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性爱关系。用通俗的话说,就是炮友。”
“…………”
‘炮友’一词出口,差点没把跟在她身后的男人给当场呕到吐血。
敢情在她眼里,他们连婚外情都不算,因为她对他根本没有情,只有欲。
这女人在床上能无所顾忌的对着他示爱,但下了床,这份爱就能随着他从她身体里退出去而消失得干干净净……
倒真是纯粹的性爱关系呢……
她对他爱的就是纯粹的他妈的性……
可对于这件事,中也能说什幺?能做什幺?
把她按在墙上,肏进她身体里,用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告诉她,他现在不只是想做个炮友,还想登堂入室吗?
身为骨子里高傲上天的男人根本拉不下这个脸面。
可为什幺就是这幺的不甘心呢?
胸口心窝被掏干净了一样疼得他施虐欲暴起,连握着她手的五指都收拢了起来,紧得好似要在下一秒就捏断了她的指骨。
花凛当然感觉到了身后令人腿软的压迫感,那是双手沾满了鲜血之人才会散发出来的森冷杀意,强烈的恐惧自心底浮起的刹那便扩散到了全身,她几乎抵抗不了本能地想要甩开中也的手彻底逃离他的身边,但在那之前,她就已经被他拽进怀里,从身后用两条手臂缠住了肩膀和腰腹,禁锢在了失去温度的怀抱中。
还是那条长长的走廊,曾经他站在尽头,用看垂死的猎物的眼神看着她,最后把她拖进了仓库吃干抹净。
而今晚,他就在她身后,对着她的脖颈一寸寸露出獠牙,似要将她连同骨血都一并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