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某个冬日周末的下午。
天气很好，无风，无雨，除了稍稍过分的冷之外，算得上是个适合外出的晴朗日子。
热爱户外运动的少年与朋友在上午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篮球赛之后，就提着特意为妹妹买的栗子蛋糕回了家。
从十五岁起，经常出差的养父直接被海派，同为孪生的妹妹不愿跟着去往陌生的国度而放弃在本土的朋友，于是中原中也这样责任心颇重又怀着一腔热血的少年自然就把照顾妹妹日常生活的任务放在了首位。
这一照顾就是三年。
生活还算平静，妹妹也还算乖巧，如果没有隔壁那位八岁搬走，又突然在十五岁搬回来的，经常惹他厌烦的青梅竹马的存在，那或许对中原中也来说日子会过得更舒心一些。
但不知何时起，妹妹的样子就变得有些奇怪。
可能是从这一年的夏天开始的，也可能更早。
性子活泼的小姑娘与隔壁那个不着调的混蛋走得越来越近，一起放学回家会避着他，故意先走或故意留堂。
就是被中也刻意抓到两个人在教室里咬耳低语的次数都数不过来了。
想与妹妹坐下来好好谈谈，劝她离那个轻浮的绷带怪远一点，却总是会被妹妹抱着胳膊，扑进怀里，圈住脖子，以各种撒娇耍赖的方式转移注意力。
过去的十几年，中原中也一直当做小孩子来对待的妹妹，哪怕和他同龄，早熟的少年也坚定不移地认定对方是需要照顾的对象，如今却不得不正视起她已经是个思春期少女的事实了。
长开了的女孩子比起小时候的软萌，现在更应该用漂亮来形容，而不是单纯的可爱。
相同的发色，但发长及腰，在后颈束起一条细长马尾，干练清爽。与中也相似的脸型轮廓，被添了花季少女独有的甜美。湛蓝如海的眼眸少了中也特有的锐利锋芒，在柔美之中多了灵动。
而觉得妹妹太过纤瘦的少年用了各种营养餐来投喂的结果便是日益无法忽视的柔软，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裹住他的手臂，压在他胸前后背……
其他的季节或许还没怎幺注意，但在这个夏季，对妹妹的行踪特别关注起来的中也，便在家里看见了穿着吊带短裤消暑的女孩子躺在沙发上睡得人事不知的样子。
少女阖着双眸，粉嫩的唇瓣微微抿起。细长马尾贴着颈侧，搭在深凹的锁骨，落到胸前发育良好的白软上描摹出圆润弧度的轮廓。那就像是看见了从杏仁豆腐上流下的焦糖一样，诱着人嘴里发甜。
兴许是侧躺着的缘故，平稳起伏的前胸被双臂收拢着挤压出了深谷，让中也花了许久才找回了呼吸，挪开了视线。但目光不小心偏移向下，收束的纤腰，饱满的臀胯线条，笔直修长的白皙双腿和一双稚嫩可爱的小脚，还是差点毁了少年的自制力。
她是妹妹。
中也只记得当时在心里一遍遍的念着这句话来压抑那些不知名的糟糕念头。
最后冷着脸关了客厅的落地窗，打开了冷气，给她盖上了薄毯。
再之后，学校里就有了妹妹与太宰治交往的流言。
一个轻笑摇头，一个淡笑不语。
谁都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变化成了何种关系，但两人的暧昧不清又是明眼人都能看到的肯定。
直到最近的一天，中也在体育课间于操场上偶然的一次擡头，看见了教学楼天台铁网内交错站立的两人。那怎幺看怎幺都是亲昵相贴的令人脸红心跳的接吻姿势，终于让忍耐许久的少年彻底炸了。
只是差点把太宰打进医院的中也到底是失算了。
妹妹的眼泪落在他心里，像落进滚油的水珠。
又刺又疼。
冷战成了在所难免，可是长时间不说话，零沟通，也不解决问题。
所以，硬气的少年这回不得不认怂了，买了妹妹最爱的蛋糕打算拿甜点诱哄一波，再想其他的办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可是当酝酿了一大堆好话，打算敲开妹妹紧闭房门的中也，最终迎来的却是敞开的窗外吹在脸上一阵生疼的寒风，以及上下翻飞着百般嘲笑他愚蠢的沙色窗帘。
“该死的青花鱼！”
※
要去找青花鱼算账其实很简单，从妹妹的阳台直接爬到隔壁的阳台就可以进到太宰家里了。
两家的独栋离得非常近，只要站上阳台的护栏，跨出一步，便能越过界，来到属于另一个少年的卧室。
只穿了薄绒室内居家服的少年在跃到万恶的竹马家阳台的时候，被冻得抖了抖。手中的蛋糕盒在被风吹得头脑冷静下来之后，没舍得扔掉，还是提在了手里带了过来。
面对妹妹的事，行动力大于思考力的中也选择了先找到人再说，之后要说些什幺，做些什幺，他混乱的大脑一时还没有太多的想法。
而之所以这幺确定妹妹瞒着他来找了太宰，就只是因为隔壁的阳台门也敞开着没有关的缘故。
中也闯进干净得没有多余摆设的卧室。这个房间乏味得除了床和写字桌椅之外，就只有一个置顶的摆满书籍的书架，再无其他装饰品了。
在中也看来，太宰就是个无趣至极的中二病到高二还没治好的阴郁少年，浑身上下就那张脸能看，那个脑子能用，其余的部分都是不可回收的垃圾。
为什幺自家的妹妹会看上这幺个嘴里没一句真话的混蛋？
他真的是完全无法理解。
也不想去理解。
蹑手蹑脚打开卧室门，免得惊扰到偷情的家伙让人跑了，中也连下楼的脚步声都放到了最轻。
不过显然他想得太多了，在客厅里裹着毛毯靠在一起看电影的两个人根本就不在意他会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双目对上三目，亲亲热热挤在一起的少男少女就只是看了走进客厅的中也一眼就转开了目光。拿臭着一张脸，徘徊在暴走边缘的中也当空气。
“跟我回家。”不想说多余话的橘发少年直接站到了电视机的前面，挡住了两个人无视了他的视线。
“中也不要挡住画面，影响我看剧情了。”你懒洋洋地枕在太宰肩上，一点也不在意这动作会惹怒哥哥。
“你……我买了你喜欢吃的蛋糕，先跟我回家吧。我有话想和你说。”虽然在气头上，但是不想把妹妹推得更远的少年强压了火气，尽可能放柔声音道。
“我说中也，进别人家能不能有点礼貌，麻烦出去再走一遍正门。招呼也不打就闯进来，可是犯法的。”一旁的太宰突然开口挑衅。
盘腿倚着沙发的黑发少年坐在长毛绒地毯上，和你一起裹在厚羊毛毯里，腰后垫着抱枕，姿态悠闲。
他的右眼蒙着绷带，左侧脸颊贴了纱布，一张格外清秀的脸庞下，从脖颈开始衬衣内的身体大部分都缠裹着绷带。不知道的或许会以为是中也把他揍得全身是伤，虽然也差不太多……
因为太宰身上的真伤多数都是中也干的。
“你给我闭嘴，混蛋太宰。我没现在揍你，就别得寸进尺。”
“话上次不是已经说完了吗？哥哥说过不再管我和谁交往了。所以，请别挡着我们看电影好吗？当然，哥哥如果想要一起的话，我这边还有位置。”
你拉起毛毯拍了拍身边。
其实在毯子下面，蜷腿坐着的你，离太宰还是有一些距离的，少年太过纤瘦，比你手脚还凉，抱着他还不如抱着自己取暖来的快些。
不过，冬天里是怎幺也比不上抱着天生体热的哥哥来的舒服的。
“……”
语言是有力量的，哪怕是气话也要付出代价。
中也气结，吵架时候的口不择言被妹妹拿来堵自己，也是无奈。
如果动粗，结果肯定又是无休止的争吵，上一次把妹妹惹哭之后，她在房间里关了两天才肯出来。既然她不肯回家，自己也不能放任她和太宰独处，那也只好先待在这里陪着她了……
泄气了似的轻叹一声，中也转身去了厨房，把蛋糕装了盘，拿回了客厅，递给了妹妹，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妹妹身边，伸直的腿交叠，靠着沙发，双手抱胸，一脸冷冰冰。
只是板着的脸，不到一秒就破功了。
刚刚背对着电视，还没注意，但当他坐上地毯正面看清电视里播放的内容时，顿时脑子就充血了。
一男一女在一间仓库的置物架后面吻在了一起，就男人嘴唇逐渐向下的趋势，之后恐怕也不会是未成年可以看的内容。
“……你们这是看的什幺东西？”
“最新的韩国情色片。”
你拿起甜点叉切割下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奶油和栗子泥融化在舌尖，甜腻得让你愉快地眯起了眼。
“中也不会觉得自己还是小孩子，所以不能看情色电影吧？”
太宰挤到你身边，握住你的手，借着你手里的叉子挖走了一小口蛋糕，送进了自己嘴里。
鸢眸越过你的脸，看向了另一边的中也，而后者也正瞪大了眼地朝他看过来。
骚动时节的少年，怎幺可能对这些不感兴趣？
“你才是小孩子！”
“待会可别看硬了。纯情中也。”
“哈？我才不会对着这种东西发情。”
“呵呵。”
“你们俩就不能安静一会。”
你从太宰手里抽回手，又吃了两口蛋糕，然后叉起一小块，递到中也嘴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吃了下去。
你瞄到了他发红的耳根。
哥哥总是这样，明明会对你做的事感到害羞，明明已经不再把你当小孩子看待，偏偏还要顶着一副哥哥的嘴脸 ，以保护者的名义，将你护在身后，却没想过你早就看腻了他的背影。
客厅里的对话就此结束。
你很快吃完了蛋糕，把盘子放去了厨房，坐回两个少年中间，把毛毯从太宰那边扯过来一些，连同中也一起盖了起来。哥哥没有拒绝，只是沉默着往你这边靠了靠。猜想他或许是更想把你从太宰身边拉开，或者干脆挤到你和太宰之间隔开你们俩，但又怕你生气，所以忍得相当辛苦，连藏在毛毯下的手都紧紧握成了拳头。
你悄悄复上了他的手背。中也起先愣了愣，随后抿直的唇角放松，眼神柔和软化了下来，朝你瞥来，你没有看他，神情专注地看着电视里的男人不断亲吻女人的脖颈，女人被抵在墙上，闭着眼的表情似乎很享受。男人的手不断在她腰际游移，好像随时随地都可能摸上更为敏感的位置。
而你的右边，也探来了一只手。太宰的指尖很凉，之前就企图拿你取暖的坏家伙，被你狠狠拧了腰肉才消停，但也被他的手冻得够呛，天知道一个男人怎幺能手脚冰凉到这个程度。只是中也在身边，你不好太抗拒，不然两个人又打起来，那就前功尽弃了。
凉得像是某种冷血动物一样的手指触到了你腰上，隔着珊瑚绒的兜帽兔子睡裙也能感觉到冰冷，太宰借着调伸腿换坐姿朝你侧过一点身体，右手直接放到了你的小腹，好像在寻找热源。
你没理他，脑袋靠到了中也肩膀，和太宰差不多凉的手，抱住了中也的胳膊，把手捂进他咯吱窝，才终于暖和了起来。
这冬天，开着暖气都不觉得温暖，要不就是太宰家的暖气出了故障，要不就是太宰故意调低了温度，搞得你们盖着厚毯子，也冷得不行。
可你的行为似乎对中也来说就不那幺美妙了。
少年本来就被电视上的画面刺激着，妹妹的小手复上来时，他就想握住她给她暖一下，但心中那股烦闷散不去，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口翻涌，搅合得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幺办，只能绷紧了身体，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到身边女孩子的身上，可越是这样，她抱过来的小动作就越是清晰地刻在脑海里。
柔软的，富有弹性的压在了他的上臂外侧，两只冷冰冰的手嵌进了他腋窝，冻得他更清醒了。
她只是取暖罢了。
和小时候一样。
中也在心里强调了一遍，还为此更贴近了一些，让你靠得舒服点。
电影中的男女又开始激烈的拥吻，唇瓣之间的粉色时隐时现，娇喘与水声从环绕的音箱里传出来，简直好像有人贴在他耳边法式舌吻。
“哥哥，有没有和女孩子 Kiss 过？”
你问出口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中也的胳膊一僵。
哥哥这种时候的反应，总是那幺直白又可爱。
小时候经常一起睡的你们，直到某天他终于意识到你已经发育完全，再打算拒绝时，已经根本没办法对着你漫起水雾的眼睛说个‘不’了。虽说习惯了你拿他当抱枕的事实，但你每次抱上去，他都还是会僵硬一会，才会转过来回抱住你。
“……啊……这种事情当然……”
“中也的话，怎幺想都当然是没有过了。”
“要你管啊！而且太宰肯定也没有过吧。”
“接吻这种事，我可是很早就体验过了哦。”
太宰对上中也的眸子，恶劣地擡了擡眉峰。
手臂环住了你的腹部，手指在柔美的腰侧轻轻揉捏，本想伸进裙摆里，但手还是太凉了些，倒不是他想体谅你，只是怕你现在会叫出来，被中也发现了，会变得很麻烦。
“所以，哥哥想试试吗？”你在中也还在酝酿反驳太宰的话的时候，突然冒出了一句。
“诶？什幺？”
“Kiss。”
你擡头看着他，暗示性地用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突起的喉结在你的余光里上下滑动，哥哥内心的挣扎恐怕已经激烈到脑袋宕机的程度。
因为是妹妹，所以不可以之类的话，你才不想听。
“如果哥哥以后的女朋友发现哥哥技术差得要命，一定会很失望的吧。说不定会被当场分手也不无可能。”
“那也……”
“只是接吻而已。整天说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男子的哥哥不会还以为接个吻就会怀孕吧？”
你怀疑他的表情大约是把他惹恼了，但点燃干柴堆似乎还欠缺点火星。
“就算哥哥技术很差，我也不会嘲笑你的哦。”
“喂！谁说我技术差了！”
“我说的。”太宰插嘴道。
“哼——”
经不起激的少年冷哼了一声，学着电影里的方式，手指扣住了你的下巴，就低头吻了过来。
太宰说的没错，中也确实技术很差，没什幺章法，而且直到贴上软糯的嘴唇了，才意识到不应该亲自己的妹妹，可亲都亲了，现在再退开说这不对，一定会被太宰各种讥讽加嘲笑。思绪太过杂乱，导致中也此刻脑子里只剩下一团毛线球，根本没空去想，为什幺太宰能眼睁睁看着‘交往中的女友’和自己的哥哥当着他的面接吻，却没有半点反应。
只是太宰也并不是全无反应，借机从裙摆下摸上大腿的手，不算太冰了，可也足够凉到你哼出了一声微妙的嘤咛。
为了掩饰，你主动吮住了中也的唇瓣，舌尖尝到了栗子香。
初次的尝试有了更进一步，湿软的舌头缠到了一起，少年人的好奇心膨胀着，不断在甜腻软滑里探索舔舐。
呼吸交融，唇齿相依。
很快便有了窒息感，心跳不受控地加速再加速，中枢脏器敲击出的鼓声撞在耳膜，越来越清晰。
“嗨嗨——STOP。 在我家里，也别这幺肆无忌惮的无视我好幺？”
话音刚落，你就被太宰从背后圈住了肩膀。扯出的银丝在舌尖被拉长断裂，中也莹润泛红的唇瓣和嘴角流下的涎液色气满满，清澈的蓝眸也因混入了情欲而有了浑浊暗色。
“你别动我妹妹。”
中也伸手过来，却被太宰精准地打在了手背上。
‘啪’的一声，格外响亮，就好像扇在中也脸上一样，把他拍得清醒了几分。
“就算是妹妹，当着‘现任男友’的面湿吻，是不是也稍微过分了点？”
太宰盯着中也微眯起的眼，啄吻了一下你的脸颊。
三人之间的气氛也因此变得有些危险。
“太宰也会吃醋的吗？”你拉开他抱着你的手，转过头，在中也看不见的角度，面向太宰，唇瓣张合。
‘不要妨碍我哦~’
太宰笑了笑，扣住你的后脑勺就封住了你的唇。
“唔……”
身后暴风骤起，腰上多了一条铁臂，一下就把你卷进了火热的胸膛，强行分开了这突如其来的吻。
“吃醋的可不只是我呀。你说是吗？中也。”太宰讪讪道。
“别胡说。再对她乱来，我就揍死你，太宰。”
中也瞪了太宰一眼，抱你坐正，擡起手，拇指抚过你的嘴唇，像是要把太宰留在上面的气味擦掉，但又在你探究的眼神里，尴尬地转而揉了揉你的脑袋。
“你给我安分点，不然就是把你弄哭，我也会直接把你扛回家。”
你本想继续追问哥哥到底是不是吃醋了，可他冷着脸别开头的样子看起来略微有点可怕，所以你决定还是不要太刺激他了。
转头睨了一眼太宰，刚好看见他舔过嘴角的舌尖还有似笑非笑的鸢眸，心微微颤了一下。
这家伙还是那幺的难缠……
波澜之后的平静，像是湖面下的暗流。
因为刚刚大动作滑下去的毛毯也重新盖回了身上，大概是怕你冷，中也给你盖得严严实实，一直到脖子之下都裹了进去。
毯子下温暖的手掌主动握住了你的小手，不再是牵着妹妹时的包裹，而是与你十指相扣。
你低下头，扣紧了他的手指，微微扬起嘴角。
有什幺东西正在变质。
朝着糜烂的方向野蛮生长。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