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假期(上)

事已至此,没有什么正不正确,只有爱和不爱。──雷斐欧希尔‧席米斯

又是一天清晨,不一样的是,慕斯一睁开眼就看见埃洛趴在自己的床沿睡觉。他的气息很平稳,但面容有些憔悴,浮出了淡淡的黑眼圈。

总感觉很不现实,我是不是还没睡醒呀?慕斯心想。埃洛怎么可能在她旁边陪了一整晚,他待在冷泉里一整晚还差不多呢。一个月以来,慕斯和雷尔相处的时间远比埃洛还要长许多,明明两人住在同一处,但少女印象中的埃洛都是在冷泉里修练的状态。

她呆呆地坐起身一会儿,决定伸出手指戳戳埃洛的脸颊,看他睡得那么沉,应该不会醒来。

就在指尖快要戳到脸颊之际,另一只属于男人的大手精准地捉住了少女的手腕。她吓了一跳,埃洛微凉的手捉住她之后,将少女那只手压在床上,然后仍然继续趴睡,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埃洛?」慕斯试图叫唤他。

「嗯……」埃洛的头稍微动了动,发出了没有意义的鼻音,眼皮还是闭得死紧。

发现埃洛早上很难起床这件事让慕斯觉得很新奇,没想到他也有这一面。

凝视着埃洛的睡脸,慕斯也想在这难得的时光里多沉浸一下,但好像快到叫醒雷尔的时间了。于是慕斯想抽回手,却发现埃洛抓得有点紧,似乎无法轻易挣脱开来。

该怎么办好呢?——算了,兰德大人应该会帮忙叫醒雷尔殿下的。虽然对雷尔有点抱歉,让他一个人无聊地起床,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埃洛难得会抓着我不放嘛,慕斯心想。

话说,我记得昨晚好像遇到了一个骑士……叫做萨维?然后在回来神使殿的途中突然感到如同烈火灼烧般的疼痛,之后的事就没印象了。

那地狱般的痛感,现在回想起来也让慕斯害怕地头皮发麻。她下意识用另一只没被埃洛压住的手摸摸自己的身体,确认是否有伤口,不过似乎没有哪里会疼,也没摸到伤疤之类的痕迹。这么想来,慕斯听说过自己是重伤被带回来的,但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残留呢,真是不可思议。

又过了一段时间,少女摇了摇那只被压住的手,小声地说:「埃洛,你醒了吧?」就算埃洛长得再好看,自己也不能真就如此虚度光阴啊。

「……再一下下,好吗?」埃洛捏紧了女孩的手,又稍微松开,还是不放开她,一样没睁开眼睛。他带点慵懒的睡意,用温柔的语气说着。

要是每天醒来都能看到埃洛就好了,难怪雷尔喜欢有人进去房里叫醒他,能有人陪自己起床的感觉真惬意,慕斯想着。

埃洛大概是真的累坏了吧,平常就忙于修练,加上昨晚可能又费心替我治疗了。他这么无微不至地照料我,但我却不知如何报答他的恩情。感觉埃洛没有想要的东西,他的修练我也完全帮不上忙,可是我又受不了这样单方面接受他的关照。

当慕斯为了报恩一事发愁的时候,埃洛终于醒了,他缓缓地擡起头,睡眼惺忪地面对她:「有没有哪里觉得痛或不舒服?」是一贯亲切和善的语气,但埃洛看起来还很迷糊,半梦半醒的样子,不过都能精准抓住少女的手了,应该有好好醒着。

「谢谢你,我没事了。不过,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那样?」话一出口,慕斯便自觉多话了。

埃洛沉默了一下,状似在思考着。根据慕斯的直觉,埃洛没有在思考如何描述事情的原委,而是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实情;换句话说,埃洛在编一个听起来合理的借口来敷衍她。

虽然慕斯接受了埃洛什么都不说的现况,但一直被瞒着,总归是有点伤心的。

「那是个意外。别担心,不会再发生了。」埃洛温和的说。

「那萨维大人有受伤吗?我是说那个骑士。」慕斯不确定埃洛认不认识萨维。

「他没受伤。萨维是圣骑士长,不会那么容易被伤到的。」

埃洛执起女孩那只被他捉着不放的手,蜻蜓点水的落下一吻,终于放开了她。经过刚才的对话,埃洛已经从迷茫的状态完全恢复成平时的样子,他就那样平静温和地望着女孩,宁静地仿佛沙漏也停滞了一般。

「那就好。」慕斯转开了视线,总觉得脸颊有点热、有点害羞。

埃洛不疾不徐地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囊袋,一边交给她一边解释道:「这是妳的俸禄。其实昨天执事长就把这个托给我了,因为妳忘了去找他。」

「今天开始妳有四天假期。如果想到街上玩的话,不能独自外出,一定要有人陪妳,因为我担心妳的安危。」埃洛自然地伸手整理着少女的发丝。

「那我可以找谁一起出去?」

「我,或者萨维。殿下的话,可能没空外出。」

「其他人不行吗?」

「不行。」埃洛淡笑回应。

嗯……真是个奇怪的限制,不过算了。

慕斯抓住埃洛整理发丝的手,突然使力把他往床上一扯:「那我们今天就出宫去玩?」虽然慕斯没问过埃洛神使的工作是什么,不过好像不用跟雷尔一样每天批改一堆公文。

埃洛的反应极快,虽然顺势被少女跩上床了,但为了不压到那柔嫩的身躯上,他双手支撑在女孩的两侧。

埃洛淡然的神情多了一丝不可见的惊讶,随即又恢复原样,温和善良且语气从容:「抱歉,今天不能陪妳。不过妳可以去找萨维,我想他应该会很乐意。」

无意间嗅到了埃洛身上的薄荷香,慕斯支起身体,将双臂环在他肩上,埃洛调整了姿势,干脆坐起身来将女孩轻揽在怀中。

慕斯享受地闭上眼蹭了蹭埃洛的颈项,呢喃道:「真可惜。」她眷恋着埃洛的气息、体温以及肌肤。她感觉身体逐渐热了起来,隔着单薄的睡衣,更能感觉到埃洛隐隐的肌肉线条,并且想要更多的触碰。

而埃洛则是意识到少女弹性柔软的酥胸贴在他身上,感觉到温香暖玉在怀中,也感觉到少女跨在他腿上的那处变得湿溽黏腻,女孩玫瑰花味的体香顿时浓郁了起来。他并不想与她有更多瓜葛,无论在感情方面还是欲望层面,却又无法狠心地推开她,埃洛仰头闭着眼任由少女肆意抚摸着自己,仿佛无力抵抗。

埃洛不确定,若纵容事态不阻止,怀中护着的女孩会摸索到哪一步。她的表情没有迷蒙甚至没有情欲,还是那样天真透彻,也没有察觉两人的生理反应。

他想灌输精神力让女孩冷静,埃洛清楚她肯定是下意识想借由肌肤触碰吸取她极度缺乏的精神力,但昨晚为了治疗所消耗的精神力也尚未恢复完全,没有多余的精神力能传送,眼下只能这样让她解渴了。

少女轻咬了一口埃洛的颈侧,撒娇般的、连牙印都没留下,埃洛感觉心上宛如有只猫爪子挠阿挠的,心底波澜四起。

其实有个办法能快速又轻易地让慕斯停止渴求,不需要埃洛努力修练精神力供养着她,但埃洛记着她的愿望,红发并且长有犄角时的她所期望的东西──

「嗯─…」慕斯无意间蹭到了自己的敏感处,陌生的刺激感让她发出了难耐妩媚的音色。

这一声细碎的娇吟让埃洛再也无法克制地掐住少女的手腕,用力将她双手摁在床上,自己则支撑在她身上俯视她,比起刚才的表情,现在的她眼角有些泛红湿润。

埃洛挂在身上的透明水滴吊坠悬在两人之间晃动着,   浅色的长发垂落于床上与慕斯的纠缠着,他知道自己失态了。不想吓到她,但也收敛不回平时淡泊的自己,埃洛松开手,狼狈地快步离开了慕斯的寝室,留下了尚未回神的她。

慕斯一个人抱着双脚缩在床上,将通红的脸蛋埋在膝间。她见到了埃洛不同以往的一面,无法形容刚才那瞬间埃洛的神情,和震怒有微妙的区别,还以为自己要被吃掉了,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还是兴奋,心脏扑通扑通地悸动个不停。

幕斯决定试着约萨维一起外出。

埃洛说萨维现在应该在训练圣骑士们,她一路询问宫里的仆从们,好不容易到达训练场,就看到一群圣骑士装扮的少年站成一排,在阳光下举着垄罩淡淡金色光芒的剑,每个人都闭着眼睛不说话,额角冒汗。在他们面前有一个褐色短发的身影,似乎在督导他们。

听见少女的脚步声,萨维回眸转身,金色的眼底泛起了诧异的神色,仿佛在说慕斯不该出现在这里。

因为他们好像在凝神专注于某件事,慕斯也不好意思贸然打断,可是既然都被萨维发现了,少女只好用气音小声地问萨维:「萨维大人,请问这是在做什么?」虽然萨维说叫他本名就好,但毕竟刚认识,慕斯认为还是恭敬点比较好。虽然雷尔和埃洛都让她过得很自由,让她都要忘了身为一介仆从应该要有的尊敬。

不过萨维似乎觉得没有必要保持安静,直接回答道:「他们在练习将圣光持久汇聚在剑上。妳呢?妳怎么来了?」

「回禀大人,小人今日有幸得空,想去街上看看,不过神使大人嘱咐小人不得自行出宫。」慕斯也恢复了正常音量。仔细端详了一下立于阳光下的萨维,高大的身姿挺拔,黑色紧身衣下看得见精瘦的腹肌,手臂上也能见得一些肌肉线条,褐色短发被照得金灿灿的,浑身一股飒爽之气,不愧为一名圣骑士长,虽然现在没穿着圣骑士的盔甲或正装,还是看得出来气宇非凡。

慕斯依稀记得昨晚遇见萨维的时候,他身周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微光,早上再看好像就没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所以妳想找我和妳一起出去?埃洛说的?」萨维一边回答慕斯,一边关注着其他人的状态,语气没有拒绝。

「大人若是今日没空便罢了。神使大人只说过萨维大人您应该会很乐意。」慕斯微微欠身。

萨维简直能想像埃洛讲这句话时那副良畜无害的笑容了,他的嘴角抽了抽。埃洛分明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拒绝,因为对慕斯还怀有歉意,虽然不是故意伤害她,但终究是造成了对方痛苦的回忆,他也想着日后要找机会赔罪。

「不,妳去旁边的树下等等,很快就好。还有,别大人、大人的喊我,听起来像个老头似的,叫我萨维就好,昨晚就说过了吧。」萨维回头露出了一个清爽的笑容。

「唉呦,萨维你昨晚和年轻姑娘在一起啊?」其中一个少年抓住了关键字,暧昧的语气调侃着,不过仍然保持着举剑闭眼的动作。

接着其他年轻圣骑士也沉不住气,纷纷开始接话:「肯定啥也没发生啊,你没听人家姑娘如此生分着。」

「也是啦,那个不近女色的萨维怎么可能干这种风流事。」

「不,就算这样,你们不觉得有戏唱吗?萨维好像答应陪她约会了?」

「而且那姑娘好像和神使大人关系匪浅?该不会──」

一扫刚才的凝重氛围,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起来,有人瞇着眼睛瞥了一下,认出了鹅黄色的长发和特殊的粉橘瞳色,随即瞪大双眼,叫大家一起看:「是慕斯啊!」

「你说那个天使般的新女仆吗?」

众人的视线汇聚在慕斯身上,大家都张开了眼睛,十几道眼光闪烁,不过慕斯本就不是会退缩的个性,于是便大大方方地欠身打了个招呼:「大家好。」她展现了一个自然又得体的微笑。

「——咳咳。」在众骑士愈来愈激动的时候,萨维咳了两声,示意大家回神专注练习。

是安静了几秒,但没多久少年们又炸开了锅:「萨维你倒是给个解释啊!这样让我们怎么专心练习啊!」有人说。

「我赌一枚银币,我们萨维圣骑士长能赢过殿下!」

「这么说来慕斯还是神使大人抱回来的,我赌神使大人。」

「不是吧,宫中都在传殿下对慕斯不是一般宠爱啊。」

剧情扑朔迷离,在这杂七杂八的言论中,最后众少年一同默契地看向萨维,盯着他讨个答案。

「我们昨天碰巧遇到而已,没你们想的那么多。」萨维翻了个白眼,一点队长架子都没有,他对学徒兼下属们无奈地如实解释道。

拆穿了平凡无趣的真相反而让人激动不起来,大家耸耸肩,自讨没趣地继续练习维持圣光剑了。

看了看大家的状态,觉得没问题之后,萨维交代着:「特罗,接下来一整天都交给你带领。等会巡逻完之后练剑,明天验收成果。」

然后萨维走到慕斯身边,套上了挂在树梢上的制服,有别于穿着黑色紧身衣时感受到的野性帅气,圣骑士长的白色军装让萨维看起来有种禁欲又正直的感觉,很衬他本人的个性。

当萨维正要开口和少女交谈时,感觉背后有一小团学徒没控制好的圣光往这里喷飞过来,他连忙侧身单手施放圣光护盾,将圣光球挡住。虽然不到捏一把冷汗的程度,不过还是让萨维紧张了一霎那。普通人甚至正常魔族都是不用担心圣光的,但他可没忘了身边这位濒死状态的魅魔。

其实圣骑士们或多或少都能感知到魔物的气息,至于为什么没人发现那么近的距离就有一个魔族存在,是因为埃米斯洛除了帮她化形、掩藏了魔族原有的特征之外,还另外把她的魔气都隐藏了,细心的将秘密藏地一丝不漏。

「妳想上街做什么?」将圣光元素集起来的护盾散去,萨维确认了一下学徒们的状况,才又回头继续和慕斯说话。

「禀萨维,小人只是随意走走晃晃、买点东西。」少女微微低头欠身。

「嗯,那我去换成私服比较不引人注目。」

维持着低头的动作,慕斯看见萨维的脚尖驻足在自己面前的地上没有离开。

「要妳别叫我大人的意思,就是不用对我那么恭敬拘谨,像我那群学生一样对待我就好了,不然我会被搞得浑身不对劲。」

慕斯擡头看萨维,只见他弯下腰并且微蹲来配合少女的身高,视线与慕斯平视,青年那双金色的眼眸充满了坦率。

一阵初春的清风吹过两人之间,扬起了女孩鹅黄色的发丝,树荫摇曳投射在萨维脸上,却是在那抹笑容上落下了一片宁静的阴翳。

今日是风光明媚的好天气,大街上十分热闹吵杂,有欢笑声、商贾叫卖声以及新生命的哭鸣声,有刚出炉的面包香味和醉人的酒香,一扫冬季的沉闷,百姓们也打扮得五颜六色,一派朝气蓬勃。

在慕斯为眼前的景象感到兴奋的同时,不由得想起了雷尔和埃洛,街上是如此繁花似锦,更加深了王宫寂廖与清冷的色调。

在雷尔那双深蓝色的眼里,经常流露着无趣,慕斯原以为「王子」这种人,会比谁都热爱这世界,但那似乎只存于她的想像中;而神使埃洛甚至没有感兴趣的东西,除了清晨那段插曲,好像没有任何事物能让他的内心惊起波澜。在慕斯一个旁人眼里看来,她是替他们两人感到寂寞的,虽然他们大概没有自觉。

「萨维,你认识埃洛吗?」慕斯低头浏览着路旁的小贩。

他们俩人共乘一匹马,萨维控制着缰绳,慕斯则坐在他身前,视野随着马匹的步伐而一巅一巅的。

「当然认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还有雷尔也是。」萨维语气随意地回答着。

「那你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吗?」慕斯惊讶地擡头看萨维,想不到他们竟是儿时玩伴。

「妳想送礼物给他们?」

「嗯,我想尽快报答埃洛的救命之恩,可是不知道具体而言应该怎么做,现在只想到送礼物。还有难得出来玩了,想带东西给雷尔,希望能让他开心。」

「唔……雷尔的兴趣是下棋,从小到大都没变过。埃洛的话,他可能喜欢沙漏吧,小时候偶尔会看见他盯着沙漏发呆,现在还会不会我不太清楚。抱歉,好像没办法帮上妳的忙。」

「不会,能告诉我这些真是太感谢你了!我还以为埃洛没在意过什么呢。」慕斯不抱一丝希望地抛出了这个问题,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开心地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我觉得妳其实可以不必这么烦恼的。雷尔的话,无论妳送了什么,哪怕是一张废纸,他估计都会笑着收下。反倒是埃洛,我好像没见过他接受礼物,以前想送他东西的女孩们都被温柔地婉拒了。」

「咦?那我送他礼物岂不是徒增他的困扰?」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被无情地浇熄,少女垂下了肩膀。

「妳也不用如此沮丧,在我看来,对他们来说妳可能是特别的,说不定雷尔会特别想拒绝、埃洛会特别想收妳的礼物也说不定。」

「若真能如此就好了。话说被雷尔拒绝的这种『特别』我一点也不想要啦。」

「哈哈。」萨维大笑着。

在萨维率真的笑声中,慕斯突然觉得所有事情都没想像中那么难了。

闲晃了一下子,中午时分萨维将马停在一间餐馆前,把慕斯从马上抱下来,带着她进了店里。

一进去,餐馆的服务生就朝厨房里大喊了声:「妈,哥回来了!」仔细一看,那服务生是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褐色的双马尾,眼睛是跟萨维一样的金色。

萨维将慕斯安置在靠窗的位置后说道:「差不多饿了吧,有想吃什么吗?」

慕斯摇了摇头,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喜欢的食物,但对食物的喜好似乎也随着失去的记忆一起消失了。

「那就作我们家的招牌菜给妳吃吧,稍微等我下。」语毕,萨维就朝厨房走去了。

慕斯环视着整间店,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餐馆,墙上贴着几张萨维家人和他小时候的照片,增添了几分亲切感。

「我是萝拉。我哥作菜真的很好吃喔。」萨维的妹妹招呼完其他客人后,双眼散发着好奇心的光芒,自然地坐在慕斯旁边的位子上。因为从没见过那么美丽的人,就像天使一样,让她想再近一点看看。

「我叫做慕斯。我会期待的。」慕斯笑了笑。

「哥哥今天怎么有空出来?你们在交往吗?」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本来就很喜欢恋爱话题。

「我们昨天刚认识,今天因为某些原因,我拉着他出来陪我买东西。」在王宫里很少有女性会向慕斯搭话,所以对慕斯来说也是新体验。

「那真可惜。姊姊是从哪里来的?应该不是王城的人吧。」萝拉觉得慕斯总给她一种异乡的感觉,不是从长相或口音来辨识,而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像远方来的贵族小姐似的,偶尔餐馆也会来这种顾客。

「我也不知道呢,但我在王宫里工作。妳喜欢雷尔殿下吗?」并没有感到尴尬,慕斯还是微笑着应对。

正当萝拉疑惑着慕斯的回答时,萨维端着两份餐点走来了,他拍了拍妹妹的头说道:「厨房里缺人手,快去帮忙吧。」

「好吧。我很喜欢雷尔王子,姊姊下次再继续和我说说王子的事吧!」萝拉一边依依不舍地说着,一边跑向厨房里去了。虽然才十三四岁的年纪,但已经比其他同年龄的孩子懂事多了。

「天呐,她竟然说她喜欢雷尔。」萨维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

他放好了餐点,在慕斯对面的位子坐下。

慕斯被萨维逗笑了,摀着笑到颤抖的肚子,虚掩着上扬的唇角笑着说:「几乎每个女孩都喜欢雷尔吧。喜欢雷尔有什么不好,又帅又温柔不是吗,哈哈哈。」坊间的爱情话本多半都是以雷尔为雏形来编造的,足见王子的魅力之深。

「妳也喜欢他吗?」

「喜欢啊。雷尔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

「那是因为妳们都没见过那家伙的真面目,所以才觉得雷尔是童话中的白马王子。」萨维叹了一口气,不想再多说什么。

「别提雷尔了,快吃吧,别让它凉了。」

闻言,慕斯才注意到眼前香气四溢的菜肴,烹调适度呈现金黄色的香煎嫩鸡肉和一些香草配料,确实让人食指大动,忍不住想大快朵颐。

慕斯优雅地拿起刀叉切了一口,送进嘴里。丁香软舌从小嘴里伸出来,灵活地舔掉了饱满红唇嘴角沾到的肉汁,仿佛电影慢动作播放似的,仿佛她吃的是别种东西似的,少女就连进食的动作都十分引人遐思。

萨维感觉自己像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一样心慌,明明也不是十几岁的青少年了。为了撇除这个念头,萨维赶紧找话题:「好吃吗?」

其实问出口的时候才想到,他不确定魔族有没有人类的味觉。

「嗯,非常美味。谢谢你。」慕斯赞许的点着头。

「好吃就好。」萨维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开始疑惑其实慕斯是不是不觉得饿或饱、她平常到底会不会吃饭之类的问题。

吃饱饭后,慕斯挑选了一朵湛蓝色玫瑰的永生花和白砂研制成的沙漏,做为要送给雷尔和埃洛的礼物。

「为什么是蓝玫瑰?」萨维好奇的问。

「一看见这朵花的蓝就令我想到雷尔的眼睛,是瑰丽又有层次的色彩,觉得很适合他就买了。」慕斯微微举起了那朵玫瑰,午后阳光穿透了外层的花瓣,却透不过内心最深层的蓝。

慕斯本来还想继续逛一下,不过又开始觉得浑身倦怠了。

整个白天慕斯和萨维都没有任何肌肤接触。不是她不渴望,是她总觉得不能让萨维看到自己异常的那面,大概是因为陌生的缘故、或是昨晚被拒绝过的缘故,所以慕斯忍住了想贴近的冲动。但这就等同于些微的精神力也不让她补充,已经有点精神涣散了。

有辆马车呼啸而过,萨维拉住慕斯的手臂,将她带到身边保护她。等马车走了以后,才后知后觉发现慕斯抱着自己不放,小小的拳头是握紧的,像是在极力忍耐。

萨维想到昨晚和埃洛的谈话,简而言之是眼前的魅魔可能因为长年没有正常吸收精神力,逃亡时又受了重伤、流失精神力,导致现状极为虚弱,变得不自觉索求精神力强盛的人,偶尔会顺应自己的冲动陷入没有理智的状态。也因为她现在以为自己是人类,所以不知道能用魅魔的手段取得精神力。

明明魔族应该是圣骑士视为仇敌、要尽力消灭的对象,萨维却开始同情起了慕斯。他暗暗提醒自己眼前的魅魔现在是因为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才像个人类般柔弱,等到她恢复了本性,就该净化消灭她。现在的一切全都是假象。

在那之前先解决当下吧,萨维心想。

「想要我……碰妳吗?」虽然等会要对她做的事一点也不礼貌,但萨维还是礼貌性的询问少女的意见,并且内心充斥着别扭感。

慕斯点点头,她一直听着萨维胸口的心跳声,每一下跳动都强而有力且厚实。

萨维觉得不该这样轻易触碰女性,他在心中默念自己没有邪念,好不容易跨过了道德的门槛,原本犹豫的手终于落在了慕斯小巧的耳廓上。

刚被触摸时慕斯敏感地颤了颤,随后开始享受了起来。萨维干燥的指尖摩娑着少女的耳廓,力道适中的揉捏着,肌肤摩擦的声音被放大传进了少女的脑海里,她放松了精神,不再克制自己,闭上双眼用脸颊蹭了蹭萨维的掌心。

端详着慕斯全心投入在自己给予的快乐中的模样,青年于是不再纠结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还想要更多……」慕斯央求着,扭动了几下诱人的身躯。

虽然怜悯她,但不能放任她予取予求,萨维另一只手稍微搂紧了女孩的细腰,哄着她道:「抱歉,没有办法,将就一下好吗?」

「……」慕斯只觉得自己仿佛跌进了一摊黏腻不堪的泥沼般难受,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回程的路上慕斯已经被欲潮折磨到疲惫地睡着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呼吸还变得愈发微弱。他驾着马载她到神使殿,遇见了正要出殿的埃洛。原来是埃洛算算时间觉得慕斯差不多累了,在想她怎么还没回来,于是想去训练场询问萨维少女的下落。

幸好回来的刚好,要是被誉为出尘美男的神使大人破天荒离开宫殿只是为了找一个女仆,还不闹得王宫半年不得安宁──萨维心想。都能预想到说书人的王宫诽闻三角恋里,又添上神使大人一笔变成四角恋的未来了。

学会法术确实可以办到许多事情,例如化形、隐藏气息,甚至可以调整记忆,但可惜目前没有任何法术能追踪一个人的去向。不过埃洛并不想限制慕斯的自由,所以只能相信她会记得每天找他的约定、相信她疲倦了会想回来神使殿。

萨维看着埃洛熟练地将慕斯公主抱到寝室,看他喂了一颗糖给少女,又看他传递精神力到少女的下腹部去,少女的睡颜顿时安稳了许多。

「那颗糖是什么?不可能只是一颗普通的糖果吧。」萨维双手抱胸靠在房门的一侧问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埃洛淡淡的开口。

「那你喜欢她吗?」一出口,萨维惊觉自己今天是第二次问这种问题了,肯定是受到他那恋爱脑的妹妹影响,他瞬间被自己娘得鸡皮疙瘩掉满地。

埃洛对慕斯的照顾简直可以用服侍来形容了,萨维并不认为自己的儿时玩伴会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而且还是魔族,做到这么无微不至的地步。虽然埃洛本来就是个温和善良的人。

埃洛将垂挂在胸前的玉石吊饰握在手心中,沉默了一阵子,就在萨维以为他不想回答时才回应道:「……没有,只是想帮助她实现愿望。」

──究竟埃米斯洛是怎么想的,只有他本人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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