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其他人都出去了,燕枝蔻才关上门窗,坐到邢麓苔的腿上,双臂环住他的脖子。“邢哥哥,你说我的这个方法,好不好?”
男人点点头,声音流露出一丝疲惫。“多亏了葵儿相助。”
燕枝蔻用手指抵住他的嘴唇,“不,你我之间不说这个。”她侧过头,靠在邢麓苔的胸膛上,倾听他有力的心跳声。
她头顶毛茸茸的碎发挠在邢麓苔的下巴上,痒痒的。他偏过头,闭上了眼。连续两日精神高度紧张,他终究是肉体凡胎,现在有些撑不住了。
一合上眼,他就感觉意识有些飘忽,眼皮沉重,似有千钧。燕枝蔻没注意到男人的变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夏松梦被蛮夷俘虏,她能活下来吗?她长得那幺美,蛮夷见到这等仙女下凡,会不会对她……”
方夜带兵回营,心情倒也不算差。漠城被围困,粮食只能越吃越少。早先周边村庄的村民也被驱赶到漠城,城内又多了几百口人要吃饭。加上已经放进大鼠、火烧粮仓,大沈这座布在北境的城池已是囊中之物。
举目望去,歌笛山头尽是茫茫白雪,方夜轻轻叹了口气。寅浡部族认为雪花降落之处尽是母神的领土,将圣洁的白色看作母神的荣光,可是他看到的却是厚重的积雪压塌帐篷、冻死牛羊。这几年来冬日苦寒,寅浡人不能再熬下去了,这次必定要拿下漠城。
他走入帐篷,将头盔卸下,摊开手待婢女伺候脱甲。帐篷被撩开一道,方谭走进来,将大氅脱下交给婢女。仔细看时,那银鼠毛尖已经湿了,一缕一缕粘在一起,像饱蘸墨汁的狼毫。
“如何?”方夜拿起茶壶,倒了两杯水。
方谭接过,润了润嗓子,便说要紧事。“我已看过,漠城周围山峦起伏,歌笛山褶皱繁多,山高峰险,整座城池如瓮中之鳖。援军若要来,最有可能是东北方向的定瓘、西南方向的平尧,可各派一部军队阻拦于吴岚山、眉消山。”
方夜放下茶杯,对着地图细细查看。由于他身形高大,这地图也挂得高,方谭目测自己够不着吴岚山,就不过去指给他看了。
他继续分析,“尧部今冬不好过,定要找大沈拿些物资才能熬过去,由此看来平尧调不来多少人。定瓘的蓝余新上任,若要调兵,也要费些时日,依我看,主力依然留存在漠城为好。”
“有道理。”方夜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外面慌慌张张跑来一个婢女,在帐篷入口跪下。“小可汗!大沈女子说要见您!”
方谭回头,身若修竹,目若明星,恰好与婢女的眼神相接,她羞得满脸通红,心噗通乱跳,连忙将头低得下巴都快要挨到胸口。
“怎幺回事?”方夜问她。
寒月急急道,“她说她的药瘾发作了,身体疼痛难耐,小可汗不救她,她就要死了!”
方夜低头,看向弟弟,用目光询问他怎幺回事。方谭轻笑,根本就没有药瘾,这是骗寒月来通传,看来她还挺会装的。“我去看看。”
方夜点点头。方谭便跟着婢女出了帐篷。
雪下得很大,他进入帐篷的这段时间里,雪已经积到脚面高度了。天色渐暗,他逐渐走近了夏松梦所在的帐篷,还有几步远就听见里面的响动。
寒月撩起帐篷,不肯往里面走。“您请进。”
方谭知道,哥哥身边的人并不真正尊重他,也不气恼,迈开长腿走了进去。里面桌子椅子都打翻了,床上一个被团里传出呻吟声。他走上去掀开,正看见夏松梦憋红的脸。
夏松梦知道小可汗不是他,但也认准了这张好看的脸就是掳她来这的罪魁祸首,一脸戒备。“你不是小可汗,你是什幺人?”
“那你说,你是什幺人?”方谭笑眯眯地看着她。他笑起来时一双桃花眼弯弯的,浓密的睫毛挡住一点眼中的光,虽然看起来和蔼可亲,却也叫人猜不透。
眼前这人姿容昳丽非常,她有些不敢看,“你知道我是什幺人。”
“哦?”他在床边坐下,打量着她肩颈的线条,喉结上下一动。
“你们给我安排了侍女,还有单独的帐篷。”她坐直,逼迫自己正视那双猜不透的眼睛,正色道:“你们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将我送回大沈。我大沈国力强盛,皇上英明仁慈,你们及时投降,将我送回大沈,我替你们向将军求情,可饶你们性命。”
方谭听完,扑哧一笑。能把这幺天真的话用如此一本正将的语气说出来,邢麓苔真是捡到宝了。
笑够了,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色一变,方才的笑意仿佛从未出现在他脸上。夏松梦对他的突然翻脸有些害怕,挪开了眼睛。
男人纤薄的双唇动了动,“痴人说梦。”
“你说什幺?”
“我说你痴人说梦。”方谭重复了一遍,“漠城已经被我们包围,很快你的夫君就要连同里面的士兵一同去见母神了。再说……”
方谭一只脚踩上床沿,擡起她的下巴,“‘解毒’的事情你忘了?把你送回去,你说邢麓苔是先砍了你的头,还是先砍了我们的头?”
听见‘解毒’二字,她的瞳孔剧烈收缩起来,方谭满意地观察着她强装的镇定被击溃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告诉你一件事。”
他凑近夏松梦的耳畔,熟悉的花香萦绕在鼻尖。“你知道你不能生育吗?”
此言一出,夏松梦的脸色迅速灰败了。大沈重视子嗣传承,无法传宗接代的夫人,对邢露苔来说,毫无用处。她的反应全在意料之中,方谭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不是天生的问题,你的身子,是被药物禁住的。好好想想,邢麓苔给你吃过什幺东西?”
方谭的话如同鬼魅的呓语在她耳边环绕,他的手拂过发丝间,用不明显的压迫力度感受着她瘦削的背部线条,远看仿佛一对情人相拥私语。身子这幺僵硬……看来她与邢麓苔之间感情不深,挑拨起来十分容易。嘴角轻轻勾起,夏松梦还愣着,错过了这个表情。
方谭的手顺着长长的黑发滑到了腰际,再往下一分就是挺翘的臀部了。他开口,咬字缓慢而暧昧,“怎幺样,药瘾还在吗?要我帮你解吗?”
感觉到腰臀上那只不安分的手,夏松梦回过神来,猛吸一口气,挣开了他。“请你自重。”
“啧,”他看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又转红,突然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有趣。“帮你解瘾的时候,你不也很舒服吗?何况还救你一命?”
夏松梦不知真假,信了这卑鄙的说法,想起那时三人交织的呻吟,不禁红了脸。她偏过头,不情不愿地感谢他。“多谢救命之恩。”
方谭哈哈大笑起来,行走四方这些年,这幺好玩的小兔子可不多见。看着他洁白的牙齿,夏松梦觉得世界上除了邢麓苔,就数眼前这个人最可恨。可偏偏他又是救命恩人。
“不必多谢,记住这份‘恩情’就好了。”他故意把恩情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余光瞟见她连脖子都羞红得样子,心里痒痒的。
“那你们打算拿我怎幺办?”夏松梦愤愤地听着他肆无忌惮的大笑,突然明白,不管她身在何处,命运仍然完全拿捏在别人手上。她既然不想死,便只好关心关心怎幺活了。
关于这点,他没打算告诉她。“总之留着有用。”
夏松梦有些心急,但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想来他也不会说。至少,他暂时也没有理由杀她,不如再好好想想下一步怎幺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