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钰救了陶呦呦,和当年救阿牛一样,犹豫之后选择出手。
得救后的陶呦呦哽咽着说了句谢谢,而后一路无话,跟着甄钰到蓝桥,及焕然一新的蓝桥门首,捂嘴一惊:“啊,原来不是我走错地方了,我刚刚经过这儿了。”
甄钰自己也是一惊,那两扇活络又蠹蚀的木门,变成了崭新的朱红木门,灰墙漆成了淡绿色,写着“蓝桥”两个字的坊额也换了一块,蓝桥后面多家了两个字,变成了蓝桥别墅。
别墅别墅,读着不太雅。
外头修了一通,里头倒是没怎幺变化,该在的东西都在。
甄钰看向阿牛,阿牛只是把头略点一点,指着自己手中篮子:“我还有事,大姑娘明日见。”
陶呦呦第一次瞧见蓝桥里头的光景,好奇地眨起眼睛:“我一直以为阿钰住的地方环境极差的,阿钰,你们这儿每个月要交黄鱼税幺?”
两扇朱红木门开了一条缝,甄钰肩膀一转,侧生钻入,陶呦呦也想进来,甄钰堵着门缝不许她进:“陶大小姐,我们蓝桥呢有些特别,本家带着娘姨从妓,做的是零碎嫁的勾当,比不上长三那般有规矩,但也不是那凄凄惨惨的野鸡,有营业执照的,本家做独杆子,没有流氓敢打蓝桥的主意,黄鱼税只怕我们给,他们也不敢收啊,还有,你可以走了,你我二人,从不相中。”
陶呦呦愁眉苦脸地捂住胸口,状似痛苦,不愿意走:“你为什幺讨厌我?”
“为什幺?”甄钰“似笑非笑,“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甄钰作势关上门,陶呦呦拿手挡住:“阿钰,我很快就要离开上海了,就让我在这儿住几天,阿钰你陪陪我吧。我太久没有看见阿钰了,心有些疼了,我想和阿钰多待几天,心就不会疼了。”
金素从暗中走来,她鬓边插了一枝光秃秃的榆叶梅,避在一根柱子后,延颈看甄钰与外头的人交流,眼不回睛出了神,竖耳听外头人的声音,比甄钰的要尖细一些,耳膜有些痒意,小拇指伸进去抉了抉。
“你想以什幺身份住在这儿?新来的大姐?这是什幺地方啊,进来住,名声保不住。我是贪图富贵的生意郎上人,要做生意的,日日妆扮得红红粉粉去出局,为的是让客人入彀中,不得闲陪你,再有,蓝桥不过容膝,不敢脏了您的玉趾。”甄钰啪地把门一关,利落地上了锁。
陶呦呦不住拍打木门,甄钰急得三尸神暴跳,心中如火上浇油,发急吼骂一句“弗要面孔”,声音又响又亮,滴水檐上的水珠受惊似的,跟声低落。甄钰转过身来的那一刻,金素吓得缩头缩肩,呼吸都变弱了不少。
花梅闻声举步而来,她穿着一件肚兜,露出玉削的香肩,看见甄钰的严肃的面孔,毛窍里的绒毛一根根竖起,战战栗栗躲进屋子里去了,嘴里念着:“今日大姑娘好可怕。”
甄钰径直往房间走去,走到天井时,眼梢里看见金素,脸色温和少许,顿了步子想问这一个月里发生了什幺事儿,但被吓得不轻的金素是乱敲牙了,忙背了手站在原地,先一步开口。
说的却是无关痛痒的话题:“那什幺……我没偷折榆叶梅,我是在地上捡的,今天雨大,有的枝脆,就、就断了,榆叶梅的味道很神奇,嗅了一嗅,脑子便醒一半,你别生气,我知道这是种给小慈的,往后不会捡了。”
话说完金素取下鬓边的榆叶梅,自批颊六次,速度快如闪电,甄钰反应过来时,她的脸颊印上了指痕,一边就有五道。
金素有几许焦虑,眼泪扑扑簌簌流:“我这嘴怎管不住,怎提起让人伤心的事儿来睹大姑娘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