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回到抚春殿,宫人都守在外面,迈进二进的院落,在清池便看到了练剑的男子。
青袍白冠,飒踏风骨,如玉树堆雪,剑光粼粼映着谢三公子的目光如碎冰一般,余光扫到春晓进来,谢岑丘腕间轻转,长剑挽了个剑花,背在身后。
“软软。”谢岑丘招了招手。
今天是个阴天,长安入秋后雨水多,看样子傍晚大概又要落雨。
春晓走了两步,看到一只小黑狗藏在花木下,在谢岑丘收剑后,伸出脑袋,探头看了看她,然后哒哒哒小脚,朝她跑了过来。
春晓俯身摸摸奶狗头顶软乎乎的毛,看向谢岑丘身后那几盆牡丹,“小叔叔给我送花来了?”
谢岑丘收剑入鞘,将剑丢在一旁石桌上,蹲下身也撸了撸狗头,“你这抚春殿颇为萧索,昨日游山见到横竹庄子里的花都养得很好,这几盆牡丹你随便养一养,若养不活,我再给你抱几盆过来。”
横竹是扶云山庄的主人,也是谢岑丘的好友之一,春晓小时候,谢岑丘经常带着她与春岙去庄子里玩耍避暑,扶云山庄是建在深山里的一座庞大庄园,奇花异草诸多,雅情野趣不缺。
春晓看到牡丹花盆旁有一桶水,歪歪撂着一直长柄木瓢,显然刚刚浇过水了,“这应该是横竹叔叔培育的重瓣牡丹,好看是好看,但一株千金,小叔叔您还真不跟他客气。”一下子搬了七八盆,别是给人家搬空了。
谢岑丘摸了摸鼻子,“我过两日要去四处平乱,届时好一阵子不能陪你,你便养一养花来解闷。待我回来,再给你带一些兰花与茶花,横竹那里有一棵白茶树,开得极美,今日他在庄中我不便下手,下回再来,我挖了给你。”
说实话,春晓实在佩服谢岑丘交朋友的能力,每次空着手带她出去访友,却次次都能满载而归,无本万利,还不会被人赶出去。绝了。
“平乱会有危险吗?”春晓捞了一点清池里的水在手里,小黑狗伸出粉红的小舌头,啪嗒啪嗒在她手心里舔。
谢岑丘弹了弹她的额头:“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三五成群,不成气候,小叔叔去去就回。你可是,舍不得我了?”
春晓躲了躲,“我和陆骊龙闹翻了,你要快些回来,我怕他对我下黑手。”
谢岑丘眯了眯眸子,轻嗤一声,酸的不行:“据我所知,你这些日子可同他颇为亲近,日日亲自烹饪送上勤政殿,怎地忽然闹翻了?不是该如胶似漆?难为你还记得有个小叔叔独守空房。”
春晓语塞,“总之,你尽快回来,我等着你给我挖白茶花,我还没见过白茶呢。”
“依你。”谢岑丘轻松抽出扇子,在掌中转了转,“走,今日无事,恰好考较一下你的琴艺。”
抚春殿是一处很大的宫殿,不但有楼宇,还有听雨的高亭,几凿清池白莲。
走上亭台,风渐渐大了起来,不等傍晚,这场酝酿已久的秋雨便落了下来。
池月将长琴放在桌上,又留下一柄纸伞,便下去了。
春晓拨响了一个音,挑了挑音准,便拨弦弹了一曲枫下散。
这是有个秋日,谢岑丘带她去松洲玩耍,在一片红枫林中所作,至今仍是京都乐坊流传的名曲。
“如何。”春晓抚琴,挑了挑眉。
谢岑丘依靠栏杆,微闭双眼,闲闲听着,秋风涌上,掀动他宽大的青袍,衣袂带风青丝飞扬,斯人如风中驾鹤的仙人,仿若乘风而去。
“不如何。”他合了扇子,几步上前,走到春晓身后,环绕着她,俯身拨了两个音,“你将我的曲子弹错了。”
春晓狡辩,调侃他,“曲有误,谢郎顾。”
谢岑丘噗嗤笑了出来,“你若要谢郎顾,何必费心误曲,莫说顾你,便是亲一亲你,又有何妨。”
说着,谢岑丘低头在她额上落了一吻,“可满意。”
春晓故作矜持,按着琴弦,板着小脸:“尚可。”
“尚可怎能行?”谢岑丘身上有种松柏般清气,君子如兰,他长睫轻垂,“我谢殷风眼中容不下尚可,软软若有不满,便是我未曾尽力而为。”
春晓扯住他的衣带,狡黠地笑了笑,“亭中会冷。”
谢岑丘心领神会,偏头吻住她的唇,“谢殷风的唇与身子很热。”
果真火热极了。
方才院中练剑大约算是热身,如今谢三公子提剑上阵,精力无限,折了她的腰,险些要将她撞下了高高的亭台。
雨水落到亭里,将二人纠缠的发丝打湿,谢岑丘用他的长袍将她裹住,细细亲吻着她的眉眼唇鼻,目光眷恋痴缠,入得又深又重。
春晓低低呻吟着,她对他虽谈不上爱情,却爱极了他的风采与床上的风格。自小便是谢岑丘将她带大,这一世她浑身都带着他的痕迹,是教养出来的世家骄傲贵女模样,本就是与他最是相配的一对。
他教她诗书礼仪,他教她养花抚琴剑术与酿酒,他像是这个时代世家大族贵公子的标杆,无所不能无所不会,便是农耕也有所研究。
“谢岑丘,谢岑丘……”她低声难耐地叫他的名字,眼角泌出的泪水被他吻去,他撞得很重,捣到了极深处,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像是一旦松手就会掉落到无边深渊。
“乖软软。”谢岑丘热爱亲吻她的脸庞,圈住她的腰身,将她按在琴桌上用力刺入。
“谢岑丘……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自然,小叔叔还要为你带白茶。那花好看极了,我挖来一树送给你。”
……
谢岑丘走得那天,春晓没有去送他,她在院子里给牡丹浇水,小木瓢用得很顺手,估计也是谢岑丘从扶云山庄顺来的。
池月坐在院子里与弄影做女工,她们整日圈在抚春殿也无聊,两个宅女每日除了探听每日的宫内八卦,就是为小黑搭建狗窝,为小黑绣小被子,为小陆拂绣小被子,为小黑绣小衣裳,为小陆拂绣小衣裳。
小黑就是谢关元临前送来的那只小黑狗,奶乎乎的一小只,叫声都弱弱的,应该才刚断奶,就被谢关元从狗窝里抱了出来,一咕噜送到了抚春殿。
养狗也只是许久前的说辞,那是春晓觉得养陆拂这个口水嗒嗒的小崽子没劲,就让谢关元给她找只狗。
没想到谢关元找啊找,最后临走前,两人闹翻后,才将狗给找好了。
如今谢关元死了,小狗倒是一改送来的弱气,逐渐茁壮起来。
池月一边绣着小被子,一边和春晓说宫内的新鲜事,“戴秀儿昨日被宁妃给打了,直接将皇上给哭了过来评理,你猜怎幺着?”
春晓想了想陆慈的尿性,猜:“陆慈这两个月宠宁妃宠得没边,丰靖川这才初到边塞,他肯定护着宁妃,戴秀儿这揍一定白挨了。”
“唉!”池月怪叫一声,“娘娘猜错了,陛下英明神武,直接叫戴秀儿上前扇了宁妃两巴掌,然后罚了宁妃一个月禁闭。”
弄影感叹:“要说宠妃,还真是不论谁也越不过戴妃啊。”
春晓嗤了一声,男主亲妈,这待遇能一般吗?
池月聊完戴妃,又神神秘秘地说:“前天夜里,又有人见到慈宁宫里有人出入了。”
春晓笑了,她最喜欢听这种刺激的八卦了,“陆骊龙那老母,又偷人了?”
池月嘘了一声:“据说前天夜里可不止一人,太后宫里起码两个男子,精壮得很,半夜不知发生了何事,两个男人衣衫不整跑了出来,竟也没有惊动御林军。”
春晓琢磨了一下,道:“以太后娘娘这隔三差五就偷情的风格,陆慈一定是知道的。”
池月与弄影点点头,显然她们也觉得是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生母,除了帮忙瞒着,还能怎幺着。
春晓蹲在地上,用铲子给牡丹苗松了松土,池月忽然叫了一声,
“哎呀,娘娘这个角度,倒是与那戴秀儿有三分相似。”
池月话音刚落,弄影和春晓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春晓狠狠皱眉:“晦气!”
池月拍了拍嘴巴,也觉得,呸呸两声,他们抚春殿和停夏宫是死敌,“晦气晦气!”
小黑狗摇着小尾巴,围着春晓脚边打圈,嗷呜嗷呜奶奶地叫了两声,用小牙去咬她的裙角。
春晓用小木瓢敲了敲它的脑袋,“主人不解风情像根木头,你倒是黏黏糊糊的,缠着我不放。小舔狗!”
小黑狗被敲了脑袋也不恼,小尾巴要甩成了螺旋桨,用脑袋蹭着春晓,想要往春晓身上爬。
小黑狗每天都被弄影洗得很干净,春晓也蛮喜欢这个长得很可爱的奶狗,便伸手将它抱了起来,撸了撸它的狗头。
刚刚将小狗抱起来,一个小醋坛子就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小炮弹一样的小崽,大概是睡醒了,揉着眼睛在门框那站着,顶着一头呆毛,呆呆地看着院子,看到春晓抱起小狗,像是突然惊醒,大声叫了起来。
小陆拂费劲地双手双脚并用,爬过了门框,猛地朝春晓冲过去。
自从小陆拂会走路了,春晓这段日子也算怕了他的独占欲,连忙跑了两步躲开。
池月放下绣活跑过去,一把拦住小陆拂,叹道:“我的小祖宗啊,您是怎幺从床上自己跑下来的,摔没摔着?”
小陆拂伸着小爪子,“啊啊啊,娘娘啊啊啊,拂阿拂啊啊啊……抱啊啊。”
春晓能抱得动一只两个月的奶狗,可抱不动他一个人类胖崽子,她拒绝,“走开走开。”
小陆拂听不懂:“啊啊啊阿拂阿拂,啊啊啊啊要要……”
烦死了,池月怎幺也哄不好。
春晓无奈地放下小狗,走过去抱了抱小陆拂,搓了搓他的脑袋:“乖乖的,待会要开饭了。”
小陆拂:“啊啊嘿。”
(啊啊啊啊对不起,竟然重复了一章,QAQ傻掉了,都没法修改了)
(收费章节没法修改,我吐了_(:*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