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商乐十点下楼在前台办理了退房手续。接过身份证的员工把两张身份证时习惯性地低头扫去,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却还是凭借素养稳住自己的情绪。成功退房后员工双手把证件递还给安商乐,十分公事公办地说:
「欢迎您下次入住。」
安商乐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倒也不是那人非得往龌龊的地方想,只是这工作做久了什幺怪事都能碰见,他见安商乐走到沙发上坐着的一个女孩身旁把其中一张身份证递给她,并无怪异之处。
那人暗暗吐舌,手掌拍拍自己的脸,一擡头见人已经走了。
安尚乐眼下挂着两团黑青,昨天辗转到半夜也没有入睡,只要一闭上眼就出现即将拧下门把手时从里面传来的声音,以及安商乐说的那些话。三个不同的男声蛆虫一般粘附在她的骨肉之上,搅得人不得安生。
结果安尚乐控制不住地想起林时和这个人,愣是活活又在被子里哭得不成样子,后来整张被鼻水和眼泪糊住的脸被人掀开被子后看了个全。
床头灯暖色的光射进眼里的时候安尚乐好不容易憋下去的眼泪又出来了。她一手指着安商乐的面瘫脸,一边哭说:「看什幺看,没见过人失恋吗?」听见他回了一句没见过,顿时如丧考妣。
安尚乐一下用手捂住脸翻身背对他,说话一抽一抽地像是要断气,「不懂安慰人就算了你还损我......」
她又哭骂:「滚啦!」
后方突然有两只手架住她的腋下,安商乐手臂的肌肉收紧一下把人提了起来。安尚乐鼻孔下淌着两道清亮的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哄小孩一样抱紧怀里。
安商乐一手把人的头摁在自己颈间,一手轻拍后背,语调平稳面无表情道:「不哭不哭,乖啊。」
有时候人就是需要一点颜料来开染坊,本来还觉得丢人的安尚乐听到这句没有一点波动的安慰时一下瘪了嘴放声嚎哭。她脑子里又出现林时和现在看来道貌岸然的脸,突然大骂:「妈的,狗男人!」
「妈的,狗男人。」安商乐语调平静地跟了一句,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拍背。
安尚乐骂了快一个小时,不知为何忽的心头火起,咬牙切齿大放厥词,声称明天下午见到人干脆拿把刀砍死林时和算了。
「剁成十块八块的,艹!」
「好好,剁他砍他烧他淹死他。」
等人哭累了睡着后安商乐便关了灯,他伫立在床前久久凝视着与自己相似的脸,想到在浴室自慰的那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他的右手抚上安尚乐的颊边,一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从心间升腾而起。
他看见有一只眼底闪动诡光的东西顺着手臂爬往她。
此刻浮上心头的是从未有过的迷茫。
安商乐想:他究竟想要什幺?
......
安尚乐和安商乐分别回班时特意叮嘱他最近一定要陪自己上下学,她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些,理由也相当充分:「谁知道人家做得出什幺事呢?」
安商乐低头看她,口气认真道:「我可以给你一把刀。」
他顿了顿,又补充:「不大,很利。」
安尚乐想起在超市里他把玩刀具的场景,浑身打了个冷颤。安尚乐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说:「那还不如给我一根铁棍,要是被抢了会死人的。」她朝安商乐招手示意对方低下头,然后凑到他耳旁口气严肃道:「你不要乱玩刀,好危险的。」
安商乐敷衍地唔了一声。
安尚乐见人没听进去,又啰嗦几句后便扭身进了教室。她的脸色一下灰败下来,抓着刷漆的木门的五指用力地仿佛要生生把木头掰下一块。她只要想起昨天的事就觉得一阵作呕,安尚乐自嘲地勾起唇角。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诸多不适,
而本应走远的人站在长廊的拐角处注视着她,安商乐抿唇,拇指和食指并起捏了捏眼角。安商乐来到卫生间,双手捧起冷水扑上自己的脸。滴珠沿着发梢滴落在砖台里,他擡起头看向镜子的人。
他承认那天有些失控。
有个不该属于他的想法在昨夜疯狂窜动,安商乐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撕开林时和的皮。但无法抑制的恶念却疯狂涌上,从坐上出租车那刻就已经不对劲了。
嫉妒、艳羡、求而不得。
甚至有报复的快感。
镜子内的人伸手点了他的眼珠。
安商乐又一次将水打上脸颊,企图压下如藤蔓般长起的,他无法抓住的某个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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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存稿了,感觉又要准备摸鱼了【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