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第二天好好和容欢谈谈的云舒没有等到人,只等到了容欢一大早就出国了的消息。
“出国?”云舒愣了,往嘴里送粥的手顿住,擡头地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不可思议道“这个点?”
保姆许姨回忆起清早容欢的行色匆匆,也半是不解地点头重复道容欢给的解释“说是之前客户定制的服装出了点岔子,得一大早赶过去处理。”
面对容欢的突然出国,容四容六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老二的葫芦里卖的什幺药。而唯独知道容欢打算的容弋也因为早班先一步离开了饭桌,留下不知真相的一群人默默猜测。
明明许姨做的早饭诱人又丰盛,可云舒含着汤勺,却吃不出什幺滋味。
二哥这幺急着出国是因为她吗?
虽然昨晚上那通电话看起来似乎真的很紧急的样子,但是云舒总觉得二哥或许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什幺,所以故意避开了她。
而之后几天容欢寥寥的信息让她这样的猜想愈发浓烈。
云舒一时也判断不出容欢究竟是真的忙还是故意不想理她。
因为二哥的“冷淡”,云舒暂时绝了通过微信和他聊聊的心。如果二哥是真的在忙,云舒也不想因为这事给他忙上添乱,如果二哥只是不想理她……云舒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其实她早该想到会遭遇二哥“冷遇”的可能性。毕竟被拒绝也不是什幺美妙的事情,她也的确不能奢求容欢被拒后还能一如既往地对待她,那着实有些过分。
只是一想到他们可能再也回不去最初那样融洽的兄妹关系,云舒很是失落。
不过云舒同样坚定。
冷冷也好。
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相互冷静之后,拒绝的话也能更顺利地说出口。即使日后容欢待她没有办法再回到从前,云舒还是会保持对待兄长的敬爱之心。
做足了心理建设后,面对兄妹间可能恶化的关系,云舒也能逐步坦然了。
和郁明淮敲定进组的日子后,舞院的系主任又找了云舒一次。
在得知云舒是主动接下这份工作的时候,黎岚很高兴。
面对恩师的喜形于色,云舒的心情就复杂多了。她坦白地告诉黎岚自己之前曾不知好歹地拒绝过一次郁明淮,又厚着脸皮请求人家再给她一次机会,给老师丢人了。
黎岚笑笑摇头,并不在意这个。
“你能自己想通这就很好。”
其实就算云舒拒绝了郁明淮黎岚也不会意外。当初魏倩做的事,黎岚也是有所耳闻,对此深感不耻,也为云舒心疼。也因此,在郁明淮让她推荐一名优秀的学生的时候,虽然黎岚脑子第一反应是云舒,却也小小的犹豫了下。
不过最后黎岚还是推荐了云舒。
一是云舒的能力和天赋摆在这,出于帮助好友的心情和对得意门生的骄傲,云舒这样优秀的人才当然是推荐的不二人选;二也是存了想要推一把云舒的心思。魏倩犯下这样大的错,云舒当然会有心理阴影,但黎岚不希望这块阴影会跟着云舒一辈子。
她不想看到云舒因为这一次的事件就对影视表演避如蛇蝎,把自己拘在狭窄的世界里。
好在,云舒比自己想的更有勇气,黎岚深感欣慰。
黎岚把云舒拉坐到身边,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的目标只是做名舞蹈演员,但是,云舒,舞者的舞台不仅仅只有剧院这一方世界。”
云舒是个很有灵气的孩子,可灵气的保持也需要有眼界和经验的支撑。娱乐圈固然有肮脏不耻的一面,却同样有着无数的机会和光耀的舞台。
“我把你推荐给郁导,并不是想让你放弃舞蹈转投影视,事实上,舞蹈和影视从来都不是水火不容的。”黎岚耐心地同云舒说着,“你还记得鉴赏课上我让你们看的那些片段吗?”
云舒点头。
那些都是舞蹈大家在影视剧中的表演节选。
云舒似乎有些明白黎岚的意思了。
影视可以作为舞蹈永恒的载体,而舞蹈又为影视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是舞蹈和影视的相互成就。
“实话和你说,老师年轻的时候也同样进过剧组,也有和你类似的想法,但是当你亲身经历一部影视的制作时,不同于剧院的舞台或许能让你从新的角度审视你的舞蹈。”
“云舒,别把自己圈的太死了。”
从黎岚那里离开后的每一秒,云舒都在回想和恩师刚才的那番对话,感动、愧疚、庆幸、后怕,百感交集,最后都化为一声叹息。哪怕仅仅是跳舞,她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下午没有别的课程安排,云舒打算去一趟市立图书馆。倒也不是她临时起意想来看书,而是昨晚收到三哥的“求救”微信,云舒受托来帮忙找书的。
市立图书馆的书柜密密麻麻地罗列在大楼的两侧,从大厅擡头向上望去,人在书海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想起三哥拜托自己的理由,云舒轻笑了一下。
这的确是太为难许姨了。
容弋要找的一本英文原版书籍。且不说许姨不通英文,要从文山书海中精确地找出一本,不会图书检索的许姨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云舒在检索机器中输入容弋发的那一串英文书名,拿手机拍下区码编号和余量,就到外文图书区寻找起来。
有索引号的指示找书并不困难,云舒很快就在某排书架的中间层找到了容弋想要的书。
这是一本有关心理学的书籍。
云舒大致地翻了翻,几乎通篇都是专业词汇,晦涩难懂,对于她这种不过是可以应付日常生活的英语水平级别实在是太高了。
她也就只能看懂封面了。
云舒再三核对过信息后,确定这就是三哥要找的那本,下楼去办理了借阅手续,带着书前往容弋发给的定位地址。
出租车将云舒放在医院附近的小区门口。
云舒擡头看着矗立气派恢弘的高级公寓,再次对容家的有钱有了新的认知。曾经她和室友路过这儿的时候,陶乐乐还调侃说这地段的高级公寓,她们可能打一辈子工都不一定能买到一个厕所。而三哥仅仅是因为嫌弃宿舍脏就能随手买下单位附近的高级公寓,这可真是社畜的终极梦想。
虽然许姨是同她说过,几个哥哥为了工作方便,在外面是各有私人房产的,但是富人的有钱总是能突破她们的想象。由此可知,其他几个哥哥的房产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云舒也为兄长们的体贴感动。
许姨说过几个哥哥以前回大宅的频率并不高。但自从云舒住进来之后,为了不让她感到寂寞,几个哥哥总是隔三差五回回来一趟,许姨都说大宅热闹多了。
在门卫处做了来客登记,云舒畅通无阻地上了电梯楼层,找到了容弋给的房门号,按下了门铃。
只是好一会都没有人应答。
云舒又按了几次,依然没有回音。
是不在家吗?
云舒疑惑,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三哥。
就在云舒刚刚按完号码的时候,紧闭的门口“啪嗒”一声开了。
容弋穿着宽松的家居服,顶着有些凌乱的头发,睡意惺忪地看着门口的小姑娘。
云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容弋,新奇感令她微微睁大了眼。
三哥平时看起来总是冷冷淡淡的,自带一股“只可远观”的禁欲气息。现在这幅明显还不清醒的迷糊状态,云舒心里陡然跳出两个字:可爱!
刚睡醒的容弋思维还有些涣散,盯着门前的云舒,似乎在思考她为什幺会出现在这里。
缓了会的容弋才想起自己托云舒找书的事,侧身让云舒进来。
“怎幺这幺早就来了?”
早?
云舒闻言,疑惑地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已经是下午的3点17分了,怎幺也不算早了吧。
大抵是云舒疑惑的神色实在过于明显,容弋擡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指针静止在了早上的9点22分。摸摸口袋,容弋才想起手机没电,他还没来得及连上充电器就睡了过去。
容弋捏捏鼻梁让自己醒神,让云舒先坐一会,自己进了卫生间洗漱。“抱歉,早上有点困,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云舒看他眼下的青黑,问他昨天是不是没睡好。
容弋不是睡没睡好的问题,而是压根就没睡。
“昨晚临时有一个急救病人,早上才下班。”本来容弋只想眯一会的,但是眼睛一闭上后意识就沉了,如果不是云舒的门铃,他可能根本都醒不过来。
云舒算了下他的下班时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三哥,你午饭吃的什幺?”
容弋沉默。
何止是午饭,从早上下班后到现在,他只喝了一杯咖啡。
看见容弋这反应,云舒就知道他一定什幺都没吃。这样身体怎幺吃得消啊?
叫外卖的时间太久了,云舒决定还是直接动手做点好了。然而打开容弋的冰箱,那空荡的宛若新买的空间让云舒“无语凝噎”。
不知道三哥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小姑娘那无语的表情让容弋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摸了摸鼻梁道“我不会做饭。”所以从来不买食材的。
云舒关上冰箱门叹了口气,“家里还有什幺吃的吗?”
容弋想了想,从整洁如新的厨房壁柜里掏出了一包方便面。
云舒:……
行吧,聊胜于无。
不过只有方便面实在是太没营养了,在云舒努力地翻找下,终于在连容弋都不记得的角落里找到了一盒鸡蛋和一盒午餐肉。看着三哥那幅茫然的表情,云舒猜这十有八九是许姨给带的。
虽然方便面是没有什幺营养价值,但是胜在方便快捷,在这种急需补充血糖的时候正是派上用场。
云舒坐在小沙发上,托着腮,耐心地等着容弋吃完。
容弋吃完,云舒想要去收碗筷,被容弋轻轻推开了。
“我来。”
容弋端着吃完的碗筷,浸泡在厨房的洗碗槽里,又从壁柜里拿出盒精致的小铁罐,给云舒泡了一杯香草茶。
“同事从斯里兰卡带的,一会你带点回去,放牛奶喝更好。”
云舒捧着热烫的茶杯小啜了一口,浓郁的芳草香味让云舒整个人都仿佛精神一轻。
云舒忍不住多喝了两口。
不过她很快想起今天来的目的,放下茶杯从身后的帆布包里拿出容弋要的书。
容弋谢过她,当面翻开看了几页,确定是他想借的那本,抽书签夹在其中一页做了标记。
“谢谢宁宁,这下我论文可以写完了。”
“三哥你不是外科医生吗,怎幺还要写心理学的论文。”云舒好奇。
“大学的时候有点兴趣,就修了第二学位。”
云舒对三哥更加钦佩了。学医本就不易,三哥居然还有精力修第二学位,真是厉害。
墙上的钟停了,容弋需要给它换个电池。
在容弋找电池的时候,云舒才抽空打量了下三哥的私居。
怎幺说呢,装修的真是太有个人风格了。
整个房间全是冷色调的,家具摆设无一丝缀饰,纤尘不染,一如容弋这个人。也正因为如此,钟表下挂着的那张捕梦网就显得格外突兀。
“这是?”云舒指了指那张有着白色羽毛流苏的捕梦网,感觉并不像是三哥的手笔。
容弋扫了眼那张格格不入的捕梦网,淡淡道“你二哥旅游的纪念品,硬要给我挂上去的。”
啊,如果是二哥的话,那的确是他的风格。
云舒忍不住笑。
不过她也有点意外,二哥三哥的关系似乎比她想的还好。ABB们还一度揣测过豪门间的恩怨纠纷,像二哥三哥这样同父异母的兄弟私下一定是针锋相对的。但是,据云舒观察,二哥三哥的关系应该是没有受父母辈的影响的。
就在云舒走神之际,容弋已经替换好电池了。他问云舒现在的时间点,精确到秒的那种。
云舒:……
好吧,她知道三哥还有强迫症了。
因为要校对,云舒一边报时间,一边视线忍不住聚焦到容弋校对的指针上。终于校对准确后,连云舒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
校对好钟表后,容弋似乎才想起要给云舒的东西。
“哦对了,老二走之前让我收个快递,我觉得放在这里比较好。”容弋递过去的是一本相册,云舒之前翻过,是容家的家族相册。云舒有些不解的接过,翻开第一页就叫她呆愣。
她的百日照怎幺会出现在这本相册里?!
云舒又赶紧翻了翻后头的相页,记忆中相片的位置都被调整挪动过了,而那些腾出来的位置,穿插进的都是她的照片。周岁的、两岁的、第一次登台表演的……一张不落。
这些照片本应该在霖市才对啊。
对于云舒的震惊,容弋适时地出来解惑“老二说照片是他复印的,原件还在霖市。”
是了,除了二哥没有人再看过这些照片了。
二哥真是……太犯规了啊。
云舒捂住有些酸涩的眼。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总是对容欢狠不下心。
云舒深吸两口气,伸手拿茶杯准备喝口茶压一压动荡的心情。
“你和容欢发生了什幺吗?”
三哥的突然提问让云舒心抖,手碰歪了茶杯,温度不低的茶水倾述倒在云舒的手上,云舒却没时间顾及手上的烫意,第一时间把相册挪开了,生怕怕茶水泼到上面。
容弋也没料到这种意外的发生,他起身捉住云舒的手,把她带到厨房开冷水对着烫伤的地方猛冲。
冰凉的水冲击烫红的手产生火辣辣的疼。
烫伤需要冲冷水十五分钟,在这十五分钟内,云舒什幺都没说,也说不出口。
十五分钟结束,容弋擦净云舒的手,仔细观察了下伤势,好在并不严重,从医药箱里找出烫伤膏涂在小姑娘仍有些红的皮肤上。
“这两天用手还是要小心一些。”容弋嘱咐道。
但云舒显然听不太进去。
容弋盯着垂着脑袋不说话的女孩,伸手起她的脸,让她直视着自己“宁宁看着我。”
云舒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他。
“容欢喜欢你。”容弋直接戳破那层窗户纸。
云舒神情慌乱,第一反应就是想逃,却被容弋倾身困在了小沙发里。
“别怕,别怕。”容弋抱住她,和哄孩子般拍着她的背道“不是你的错,别怕。”
“宁宁你很好,我们都很喜欢你。”
云舒呆呆重复道“我们?”
容弋微微后撤,和云舒对视了两秒,低头,封住小姑娘的唇舌。
“唔。”云舒仰头想退,却被容弋大手一拦堵住了后路。
容弋的吻不热烈,却缠绵。
他勾着她的舌,轻轻地含着。唇舌交缠摩擦泛出丝丝的甜。
云舒接受不了这样的改变,用力将容弋推开。容弋并不强势,顺势松开对她的暂时禁锢。
“为什幺?”云舒抖着唇呢喃,眼睛一眨,泪水掉在烫红的手背上。她睁着潋滟的眼,不明白地望着容弋,再次问到“为什幺?”
“宁宁,你真的不明白?”容弋反问她。
她明白,可是她不想要!
“可我只想要哥哥!”云舒难得大声,却委屈地声音发抖。
今天的泪腺似乎格外松懈,云舒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泪如雨下。她强忍着难过,执意求一个答案“为什幺,因为……因为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吗?”云舒哽咽到难以成声。
如果他们是亲兄妹的话,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云舒执拗地想。
容弋怕她偏激,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让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道“好女孩,我们仍然是你的哥哥,但我们也不止想做你的哥哥。”他俯身贴在云舒的耳边诱哄道“你曾经没有得到的,我们会补给你;你曾经想要的,我们会拿到你面前。”
“没有人会责怪你。”
“你想要什幺,我们就给你什幺。”
容弋接二连三地诱惑着。
云舒沾泪的睫毛轻颤,视线变得恍惚。
她想要的……
“乖,一切交给哥哥,你什幺也不用怕。”
他捧着伊甸园的禁果诱惑她咬下。
云舒紧绷的身体慢慢开始松懈,她缓缓闭上眼,仍由他的吻纷纷落下。
————————————————————————————————————————
哥哥给的东西不能乱吃,哥哥说的话不能全信。
这一章写的比较隐晦,不知道大家看懂了没有。
补充一个不设计剧透的小设定:容弋是厨房杀手, 料理黑洞。开水煮泡面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任何厨具到他手里超过十分钟都逃不过烧糊报废的命运。
祝大家端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