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C市祝氏的本家大小姐和旁系大小姐?”
旧华族世家这个腐朽的概念过于脱离常识,我有点艰难地缓慢咀嚼出这句话的意思。
“嗯,我和祝尔是……不算太远的亲戚。”柔婉干净的嗓音从我身后传来。
被少女时代灵魂支柱的声音立体环绕,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而且我还不胜荣幸地与她握了手——虽然是在祝尔松开手又推搡了我一下后才涌上的勇气。
一双上挑眼长得那幺刻薄,心地却好过头,真是让我没法不喜欢她。
祝伊的手握起来柔若无骨,却又因为是个音乐人而在手中各处长了磨人的茧,我心中不住感慨自己终于届到了偶像。
祝尔还在我陶醉其中时凑近我说悄悄话,意思是祝伊忙完就坐了飞机来这儿,舟车劳顿有些累。
我了然,笑容看似是有些强撑着,太难为她了。
我们寒暄两句后,祝尔非常自觉地插进来招呼我们快去屋里坐,尽足了地主之谊。
她在前面走,后面跟着我,接着是祝伊,灰西装小姐扶着三个颜色不一的大号旅行箱步履悠哉地跟在最后边。
祝伊来了,祝尔明显心情很好,两手插兜在石砖地面上小蹦小跳。
聊到她们俩的关系,祝伊刚说完,祝尔就忽地转身过来,边倒退边坏笑着补足道:“我和她都是各自的下任当家,虽然她是本家的,但严格来说,按辈份她还要叫我一声小姨。”
矮子alpha不依不饶,仰起下巴露出朝气健美的颈线,冲后边至少一米七的年长alpha揶揄:“呐,祝伊,来叫一声小姨嘛。”
我转过头,只见祝伊勾着唇角浮现浅浅的酒窝,脸侧浅栗色的卷发随着步伐摇曳风情。她笑得三分无奈,七分宠溺,成熟清净的音色婉声道:“嗯~祝尔小姨?”
心都要酥了。
追星真要命。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黑娃得寸进尺,在我收缩的瞳孔中上前伸手拍了拍我偶像的俊脸,稚嫩的五官笑得张狂,“哎呀,乖呢。”
祝伊将脸侧进她掌心,清软鼻音轻笑两声,十万分的撩人。
我很澎湃,从这一刻起,我也是小黑娃。
习惯性地摆好祝尔踢飞的人字拖进到屋里,助理小姐轻车熟路地去三楼祝伊常用的房间放置行李,而祝伊去用洗手间,祝尔去倒饮料。
剩我一人站在客厅。
我琢磨了一下我们的年纪。
祝尔十六,我二十一,祝伊二十六。(助理小姐看起来大约二十后半。)
我将和两位有颜有钱的年轻alpha住在同一屋檐下,一个是我的救命恩人女友,一个是我的精神支柱偶像。
……砢碜女beta时来运转?
从她们的三言两语中,我了解到祝伊这趟来L市是为了参与创作一部电影的配乐,要在这里住好一阵,也顺便关照一下分家的小姐,留守高中生,祝尔。
祝尔……祝尔是我好生伺候把到手的alpha,上完床还压着我呼呼大睡。
偶像则是披着七彩霞光远道而来。
那幺世俗味的风月旖旎当然可以暂时靠边。
我在心里谴责自己拔,呃,拔穴无情,不去厨房帮忙,而是晃悠到从洗手间出来的祝伊身边看她需不需要什幺。
“您好……有什幺我可以搭把手的吗……?”
祝伊淡淡地看我,瞳仁里的墨绿由深至浅,清澈泛开,景象在她眸中倒映成一道小窗。
“……不用这幺客气。”她走到客厅沙发边优雅地转身,手臂一擡,邀请我一起坐下,“林助理会帮我打点好的……我们就聊会儿天等她们吧?”
“好的。”
我同手同脚地坐到她身边。
坐稳,我僵硬地扭头看向祝伊,她噙着笑正面回视我,指了指她自己鬓边,“辫子很可爱。”
忍着近距离笑颜的蛊惑力,我摸了摸辫子,细声细气地说:“嗯……是我妈妈以前爱给我编的。”
祝伊往沙发里坐了坐,手肘支在膝上撑着下颌,这样宁静微笑地侧看我,实在让我心悸。
这鼓动与我对祝尔那迅速加温的爱慕心不同,它是我漫长又坎坷的少女时期里每一首单曲循环的五分钟所积累下来的憧憬在作祟。
歌手祝伊是我多变的成长环境中唯一不变的心灵支柱。
“看来你和你母亲关系很好。”我提到母亲,祝伊的眸色也柔和了一些,她毕竟大我五岁,将我当成小妹妹看也正常。
我微笑,“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真好。”祝伊带了些鼓励意味地对我扑扇着长睫,“说起来这小辫子祝尔也有。”她扫了眼厨房方向又看回来,“也很可爱。”
我腼腆地点点头,怕情侣辫太张扬,“大概是她觉得长一根辫子很有意思……”
祝伊将红唇抿成温柔的弧度,“是吗……她还是那幺孩子气。”
我跟顶级alpha开始一人一句地数落起祝尔各种幼稚又放浪的行径。
仰慕多年的艺人就在面前没有架子地跟我聊家常……让我脸颊直发烧。
祝尔拿点饮料怎幺要这幺久……
踌躇了片刻,我咽了一下唾沫,准备开口半开玩笑地问祝伊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绑小辫子。非常姊妹淘的举动,拉近我于她“粉丝”加“小姨女友”的双层关系。
可祝伊忽然坐直了身子,“唔。”
“怎幺了?”我问。
她挪了挪臀,似乎是坐得不太舒服。
“好像有什幺在后面。”
祝伊扭了下腰身,背着手伸到后边摸索,似乎是在找什幺硌到她的东西。
“啊……可能是祝尔的东西。”我迅速指出嫌疑犯。
估计祝尔又在我打扫房子后把游戏手柄,耳机,钱包一类的玩意乱扔。
“嗯,是啊,真拿她没办法。”祝伊又露出无奈宠溺的笑,我却觉得这种笑在她脸上最有温度。
由于祝伊是个各方面都很成熟的alpha姐姐,我不方便伸手进去帮她摸找东西,只好坐在一旁往她后臀和靠枕之间的缝隙看。
看。
唔?
……等一下。
“啊,拿到了。”祝伊将令我魂飞魄散的东西捞了出来。
原本压扁成一团的东西被她的芊芊玉手抖开在面前。
它是,一小块,眼熟的浅蓝色布料。
“这是……”布料皱巴巴的,祝伊显然看不出它的原型。
于是她两指捻住边缘,挑着一边眉毛好奇地拉开。
“啊,等……”我徒劳地喊停。
“嗳,我找了好久的开瓶器,祝伊,你最好感谢我给你满上了这杯chardonnay……咦?”色气矮子端着一盘子饮料走进尴尬的空间。
三角形的棉质布料在我们三人面前无辜地展开,凝聚浓浓的视线。
祝伊盯着正中间的椭圆形干涸暗色,鼻翼微动轻嗅空气,连着俊秀的眉毛一起沉寂了。
我坐定成了一座苍白的雕像。
祝尔原地360°转了个圈,敢做不敢当地两腿倒带回厨房。
它是,我昨晚,从二楼热乎飞落的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