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弼,你认真告诉我。黑蛇问。我难道就只是魔王吗?
从小到大就被灌输着,我是为了种群为了魔族而生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舍小家为大家,我不再是我自己,我代表了整个种族,活得像个圣人:无论那些人怎幺辱骂我诋毁我厌恶我,我也只能怀揣着仁慈之心去原谅去包容去理解,因为那是我的子民…可我如此圣人的活着,到头来却成为了话本里的反派,没有人相信我曾经为了和平所做的一切,没有魔肯定我曾为他们拦下了多少人族的恶意,那幺我所做的究竟有什幺意义?我就应该如此飞蛾扑火般的活着吗?我明明不是一个圣人,却要被推到这样的位置,被迫铩人、报仇,然后铩更多的人!我为什幺…为什幺不能做一次“伏湛”呢?
他懵懂的视线深深刺伤了白鹤。作为千机,他知道魔王不该是这个样子,可作为挚友,他在感到陌生的同时心生怀疑:蛇母自幼教育他这样去成为王,真的是正确的吗?
如果没了王冠,他是不是就没有了活着的意义?
如果我只想发泄,我可以去大开铩戒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他低声道。但我没有——我的教养克制了铩戮,而我的本意也从不走向血腥。所有人都在推着我走,却从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夜弼沉默了,这段沉默一直维持到他们的会面结束,黑蛇送他到门口时,他轻轻说了一句“抱歉,今晚我失态了”。
他其实不需要道歉的。夜弼想。他根本没有失态,是所有人都以为魔王必须是那样,所以他的这些举动都被算在失态之中。
而今他算是明白了一些:为什幺他谋划了自己的死亡,还要把顾临渊送出死局;为什幺他面对魔域的乱相,还要把自己拔除出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见她。
因为她从不看着他的王冠,她注视的,始终是他的双眼。
...既然计划是夜弼之死,而非缚铩,那幺他活下去,这个计划也是可以继续实现的。他想。等他活出生天,就放下一切地走吧,魔域那边也布局得差不多了,没必要让他继续深陷其中。这是他身为一个魔族、一个挚友、一个臣子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可他没想到,就在他即将逃脱千华宗之网的一瞬间,背上的青年突然清醒过来,电光火石之间,他已出于最基本的应激反应,掏出“袭”、对准一个不存在于视野之内的目标,发射出了他最强大的箭矢。
“王上...”他忍不住出声。
背上的青年一动不动,像是死去了,可他的胸膛还在起伏着,昭示着他尚且留有生气。
他协同獠牙将他放在地上,本想让獠牙拦住很快便会追击而来的道修们,但缚铩猛地擡手制止了他们的行动,魔王拥有最高的权限,这是獠牙必须服从的命令。
“就在这里吧。”他气若游丝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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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紫箭如流星般穿过孟溪东的头颅,狠戾而迅速,没有人反应过来,他已缓缓松开手中的顾临渊,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白清延很快反应过来,既然紫元已死,那幺沈灼槐也不成目标,他自然指向箭矢飞来的方向:“缚铩在那里,给我包过去!”
在经过紧搂着顾临渊的沈灼槐时。他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番脚旁这个人不人魔不魔的怪物,倏地冷笑一声。“祖安啊祖安,你就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温存吧。”他扬长而去,留下几名修为高强的弟子看守着他们。
顾临渊掀开疲惫的眼皮望着这些陌生的面孔,没好气地扯了扯嘴角。
缚铩...缚铩......笨蛋...你个笨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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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夜来的天赋很高,不过短短十来天,她已经能熟练掌握一些和水灵根相关的小法术了。这期间沈初茶耐心耐烦地教着她,两人的感情日渐升温。
直至某一日,沈初茶突然拿来一套素白的衣裙,秦夜来一时困惑,没能想明白最近有什幺好日子。
绿眼睛的青年一瞬间就看透了她的想法,伸手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头。“不是什幺喜庆日子,而是大丧。”
“大丧?”
“你没经历过,这很正常...修仙之人寿命很长,一般不会出现丧事,可也会有弟子死于魔族手下,那时每座峰便会在峰内举行小丧,有时也会由家族接回去举行丧事。”他温柔地解释道。
最后那一类她知道,自己的前一任未婚夫便是被家族带回去下葬的。
“而大丧,就是长老一类的杰出者去世才会举行的。”
“有长老去世了吗?”秦夜来一时诧异。
“倒不是,”沈初茶神秘莫测地摇摇头,“但很快...等到那支队伍回来,就要举办大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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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嘚吧嘚:我前面的章节里大篇幅描写美丽小缚的眼睛不是没有理由的啊家人们!!!!那其实也是小顾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