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漉孤女幽怀泠

鹤姬收到父亲家书,其中一叶涉及广信姬氏近况,晓得是写给阿姁的,遂拿给她看。

千岁之郊邸,即其母天水长公主在西苑以东的公主宅,建制较其它苑东甲第更奢美。

阿姁独居小园内一座画楼,桂梁兰槛,饰有青碧描金的琳琅彩画,室内似有若无,飘着原木的芬芳。

鹤姬问她的侍婢芷芷,“姁姊睡了未?”

芷芷朝寝阁努嘴,“才沐浴过,晒月亮呢。”

寝阁内未燃灯,月华如冷瀑,泻盈一室,木之香也沁了几分霜清气。

罗帐中,阿姁斜卧,肌肤散发玉质的柔辉。见鹤姬入,便盘膝坐起。

“进来说话。”她笑着邀请,语气中有戏谑。

鹤姬不好意思与她玉帛相见,“外面就好。”将那叶信纸自帐底推给她。

从前也问过她,为何不爱着衣服,她说:“我的一衣一饰,皆汝兄之恩赐,惟有裸袒时,才像是做自己。”

阿姁读罢信,道:“焦夫人独子这一病逝,我耶耶在世的孩儿,便只剩阿娥和我了。”

其父姬九,为前周太宗次子高唐王之后,世居广信。初聘洞庭焦氏为妻,育有一女一子;宦游苍梧时,又与刘氏女相悦,生下阿姁。

鹤姬问:“你要联络她们幺?”

“恐怕在所难免。书架上有一卷商律疏议,你替我取过来。”

鹤姬如是照办,“你这是干嘛?”

阿姁低头翻检,“我记得商律有曰,无子之家,产业可由女儿承继。阿娥为出嫁女,无资格析产;而我是在室女,广信姬氏的田宅,依律当全属我。”

鹤姬瞪大眼睛,“你——欲同她们争产?”

阿姁徐徐卷起商律,唇角衔笑,“只是拿回我应得的。”

“可你是私生女——”

“律例嫡庶且不论,况乃私生。”

“当初焦夫人欲迎你归宗,为我兄兄所沮。你的名字不在姬氏宗谱中,如何自证血脉?”

阿姁笑道:“我耶耶曾为汝父故吏,汝父便可为我作证。”

鹤姬连连摇头,“我耶耶最敬重焦夫人,恐难答应。”

阿姁昂首狭目,“你家欠我的。不是你兄兄横相干预,我早已归宗姬氏。”

鹤姬气道:“我兄兄不干预,你随焦夫人回广信,她会善待你幺?”

阿姁冷哼一声,“你兄兄他难道没有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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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参考了唐律。在室女优先于出嫁女,是因为出嫁女已属于别姓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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