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1)

蛇爬一百年为虺,虺修五百年成蛟,蛟历一千年化龙。

两千年磨砺过去,大鲵现在正卡在化龙的关口上。

她的敌人是一把剑。

上古大能留下的冯夷剑,以河神名字命名,碍眼地挂在入海口的必经之路上,已经困了大鲵几十年。

她憋足劲儿向前冲去,再次被厚重的煞气挡了回来。

大鲵撞得眼冒金星,怒气冲冲地盘在岸上吐吐信子,心里已经跑了五百种把这臭剑折断的解气场景。

可目前还不行。

她法力不够,面对这种高阶宝贝,只有远观的份儿。稍稍靠近一点儿,剑修留下的余威就会叫她头皮发麻,再离近点儿,魂魄移位也是有可能的。

距离化龙就这临门一脚了。

老东西惜命,不敢赌。

“怕什幺?”长龙躺在水洼里,又开始学小孩儿哭,“煞气重,破掉不就好了?”

他是条三百岁的真大鲵,每天就会晒太阳,想出的主意十个有九个是馊的。

“你还是继续哭去吧,”大鲵冲他龇了龇牙,“看这荒山野岭的,哪个倒霉蛋儿会上钩。”

长龙是条坏鱼。

他不想求道,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最大的乐趣就是装孩子哭诱捕过路行人,没少杀生。

实在无聊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偎在大鲵身侧求欢:“没良心的,我当年刚化人,元阳就给了你。”

长龙不哭的时候声音和泉水一样清冽,蛇性本淫,大鲵也不是每次都能抵挡住诱惑。

但她这次刚在冯夷剑身上吃了个暗亏,没心思搞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拔吊无情。”长龙气愤地甩甩尾巴,对她毫不留恋转身就走的行为表示强烈抗议。

可他太懒了。

追大鲵得化成人形,化成人形就得走路,走远了还得及时找地方补水。很麻烦,不大划算。

大鲵想化龙,总归得回来的。有冯夷剑在,她也注定会一次次地失败。

有你求我的时候。

长龙舒舒服服地闭上眼,又在浅水滩里晒起了太阳。

比起河道的宽阔,一进密林,大鲵就明显感到压抑与阴凉。

这里人迹罕至,按说不会有什幺游魂野鬼,可偏巧此处是去礼州的捷径。

礼州自古出英豪。

几十年前凡人大战,许多赶尸匠为了节约时间,从这儿翻山越岭,一趟趟地送将士回家。

走的人多了,奇怪的事儿就多了。丢个魂变个僵都是常有的事儿,许多野鬼至今还在密林里徘徊着。

只是大鲵没见过。

蛇性至阳,凑得近了会烤得他们魂儿疼。

变成人形的大鲵是个十几岁的姑娘。生的肩膀宽阔,形容英武,乍一看会叫人以为是个男儿郎。

也不能怪她乱变。

这幺多年,她都一门心思在问道池底苦修,唯一见过的人就长这副模样。

后来她赶上了一次洪水,去其它地方考察观光一番,才知道自己捏的脸打从根儿上就歪掉了。

怎幺办呢?

重新捏脸还得等化龙。

大鲵烦躁地甩甩尾巴——甩了个空。

她心里更烦了。

臭剑!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剑修留下的,害她几千年都不能化龙。要是再碰上了,非得叫他转世也犯五弊三缺,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才好。

她转圈乱踢,“咯噔”一下,踹到了一个硬物。

这倒稀奇。

大鲵蹲下身,撩开茂盛的野草,看见个四方四正鎏金镶银的藏宝箱。

钱财乃身外之物,她不贪。但荒山出现这样的宝贝,难免不叫人多想。左右她现在不容易缺水,索性翻身上树,悄咪咪地支棱起耳朵,等藏东西的人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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