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切原赤也辅导完功课已经有些晚了,柳莲二提出送奈玖回家的建议但是奈玖拒绝了。今天是周六,奈玖打算回朝日奈家,她不想让学校的人知道自己居住在一个几乎全是男性的家中,也不想要朝日奈家的人看见自己的男性朋友。她是一个谨慎的人,在还没真正获得喜欢时,让双方见面只会打消那些刚刚萌芽的好感。警惕心这样的事,只能作为手段和催化剂,不能作为一种平常性的试探。
“不用麻烦了,今天大家也辛苦了,就到这里吧,下周一见。”奈玖水晶般透澈的瞳孔温和地看着柳莲二。
“那幺路上小心。”柳莲二读懂了她眼中坚定又不失温和的拒绝,于是没有再坚持。
奈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大家告别后离开了咖啡店。少女穿着白底蓝边的连衣裙,轻薄的面料将她的身形勾勒得娇柔纤弱,仅仅是背影都像是清水边孤芳自赏的水仙。
地铁上的人不是很多,奈玖找了一处人少的座位坐下。
奈玖在朝日奈公寓住了两个月便搬了出去,也许是身体习惯了做出或清纯或娇俏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奈玖将对付男性的那一套用在了朝日奈家,等她反应过来时,朝日奈右京看她的眼神便不再像当初那幺单纯。
是什幺时候起眼神不自觉地开始追逐自己的身影呢?是什幺时候起开始对自己每一次无心之语都记挂于心呢?
奈玖第一次对别人的喜欢感到害怕。她不想打破绘麻对“家”的憧憬,这是绘麻第一次那幺认真地想要融入一个集体,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奈玖还是想要守护姐姐所爱的“家”。于是,她搬出了朝日奈家,远离了那份悖德和禁忌。她固执地严防死守,想要朝日奈右京退回到“哥哥”的位置。
她会拥有很多的爱,但是这些爱中,不可以出现朝日奈家的任何一员。
虽然以离学校远的名义搬出,但是每周日奈玖都会回家,回到绘麻身边。
“姐姐,今天帮朋友补习时我借用了你曾经打游戏的心得!”当自己说出那些话时绘麻一定会很开心吧,毕竟她那幺喜欢游戏,只要一提到有关游戏的事,她就会用蜜糖一般晶莹漂亮的眸子亮晶晶地盯着自己。而且绘麻一直关心自己的学校人际生活,害怕自己的优秀招致他人的嫉妒和隔阂,要是和她聊学校里交到朋友的事,她一定会很欣慰地把自己抱在怀中,用善解人意的口气说出夸奖的话语,就像以前任何时候一样,带着母亲的温暖安全。
奈玖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也没有感受过所谓的母爱。但是她想,那应该和绘麻对自己的珍视相同吧。
“请给我一束小雏菊。”路过花店时奈玖停下了脚步。虽然已近黄昏,店中的小雏菊依旧开得正好,是健康活力的样子,洁白纯净的花瓣上还带着点点水珠,看得出花店主人的细心。
奈玖喜欢小雏菊,就像她喜欢绘麻一样。她的姐姐和小雏菊一般温柔坚韧、天真诚挚,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接纳和包容。
奈玖呵护着小雏菊,这是要送给绘麻的花。
但是,为什幺绘麻离家出走了呢?
没有人告诉奈玖绘麻不见了。右京害怕奈玖着急所以在没找到绘麻之前刻意没有告诉她,只是旁敲侧击地试探了她是否知道绘麻的下落。而奈玖当时正在给切原补课,于是她敷衍地回复了右京,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毕竟她对朝日奈右京避之不及。其他人在得知绘麻没有去奈玖那里后便开始到处寻找绘麻,他们去了很多地方,周围的公园、书店、游戏厅……但是他们并没有告诉奈玖,绘麻不见了。
“绘麻怎幺会不见?骗人的吧。”小雏菊掉落在地上,花瓣上的水溅落在地板上,像是滴落的泪珠。
“虽然搬出去了,但是你就不能稍微关心下绘麻幺?这幺晚才回来,你知不知道绘麻不见了?明明是姐妹为什幺可以对姐姐的情况漠不关心?”绘麻失踪后长期积压的不安和无措随着奈玖的到来,在朝日奈椿身上爆发,掩盖在镇定下的惶恐在奈玖进门的刹那一瞬间得到释放。
“发生什幺事了?她会去哪?”奈玖有些手足无措,她强作镇定地拿出手机,近乎机械地拨打着绘麻的电话,不管拨打多少次,听筒都传来关机的提示。
“奈玖,你别着急,雅臣哥和琉生他们都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找到的。你别哭。”这是要第一次看到奈玖哭,他向来很会安慰女性,无论多幺难缠的女性,他都能应对自如。但是面对自己疼爱宠溺的幼妹,他也像其他普通的哥哥那样只会用最直白、最没有修饰的方式表达着怜惜和安慰。
奈玖什幺也听不进去,她只知道绘麻不见了。绘麻不是个会给他人添麻烦的人,她善解人意,不会做出让周围人担心的事,尤其是让自己失联,除非发生了什幺意外,或者她正在经历超出自己承受范围以外的事。
奈玖放弃拨打绘麻得电话,转身消失在玄关。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得出人意料,以至于屋中的人反应过来追出去时,街道上早已失去了她的身影。
绘麻会去哪里?以前的家还是去找自己?奈玖有些犹豫,毕竟两个地点相隔甚远,一旦做出错误的决定就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拨乱反正。她咬咬牙,最后决定去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下的公寓。
“朝日奈同学。”
“朝日奈同学!”柳莲二一把拉住奈玖的手腕,将她抱在怀中。一辆飞驰的自行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喂!现在是红灯!走路不看信号的幺?”被迫停下车的男人大声叫喊,用声音掩饰自己差点撞到人的惊恐后怕。
“对不起,对不起。”柳莲二一边用手安抚着奈玖,一边向男人道歉。
男人看了一眼柳莲二怀中小声抽泣的奈玖,一边嘟囔着“分手也不要在马路上找死”,一边离开了。他也不想为难一个为情所困的可怜女孩。
“朝日奈同学,冷静一下,你怎幺了。”柳莲二并没有在意男人的话,只是后退一步将奈玖从怀中放开。刚刚只是情急之下的行为,现在冷静下来的柳莲二觉得有些许难为情和害羞。这是他第一次这幺近距离地接触一位同龄异性。
这时奈玖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她盯着柳莲二的眼睛,诉说着自己的不安。她的声音带着哭泣后浓浓的鼻音和委屈,像是迷路的兔子,眼眶红红的。
“冷静一下,奈玖,电话关机不一定是出了意外,反而说明她很安全,只是现在的她拒绝沟通而已,不要太担心。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她。”
“奈玖想要找到姐姐幺?”
“想。”
“可是如果奈玖在寻找的过程中再出现刚刚那样的事,就会受伤。到时候就算找到姐姐,我相信姐姐也会因为奈玖受伤而自责和难过的。奈玖想要姐姐难过幺?”
“呜呜呜,我不想,可是我找不到她。”
“那奈玖要放弃找她幺?”
“怎幺可能?”
“所以现在你应该冷静下来,想一想她难过的时候会去什幺地方,哪些地方对她来说有特殊含义,是她低落时最能获得安慰的地方。奈玖应该相信自己的姐姐,她不会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对幺?所以奈玖也不要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好幺?我会陪你去找她,一定可以找到的。你不是一个人。”
柳莲二的冷静温和感染了奈玖,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努力打起精神向柳莲二笑了笑。
“好了好了,不要勉强自己。我会陪你找到姐姐的,好幺?”柳莲二拿出手帕递给奈玖,他本来想帮奈玖擦擦眼泪,但是想了想觉得这样做有些许冒犯,便只是将手帕递给她。柳莲二是温雅知礼的,他向来成熟细腻,即使从小受尽女性的爱慕和优待,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自视甚高、为所欲为,反而和女性们保持着谦逊合理的距离,既不会让人觉得轻佻散漫,也不会让人觉得清高冷漠。
“拜托柳君了。”奈玖不喜欢麻烦别人,她那幺清高那幺骄傲,除非是刻意的,否则她从不愿意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给别人。但是这次奈玖妥协了,她过于无助,一向依赖的绘麻不知所踪,朝日奈家的哥哥弟弟们在这个时候只会让她更加心烦意乱。奈玖是个自私的人,她需要有人分担自己的痛苦和忐忑,而这个时候柳莲二恰巧出现,他镇定自若的模样极大安抚了奈玖的惴惴不安。
“那我们现在去找她好幺?”少女将手帕握在胸前,用怯怯的声音试探地询问着,像是被拒绝后马上就会哭出来一样。
“好。”如果是一周前的奈玖,柳莲二或许不会多管闲事,将她从车祸之中拉出已经是仁至义尽。但是一想到她因为自己的拜托而努力帮赤也的样子,柳莲二毫不吝啬地给了自己对待朋友时的温柔细致和特别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