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在注视着自己的蓝色瞳孔和闪烁着冷冽杀机的黑色金属不断交织，是让丹妮多次惊醒在深夜的温柔又悲伤的噩梦。
审判日之后乌云遮天蔽日，无论在白天还是晚上，都再也不会有任何天体的光芒照进地面。
废墟中，丹妮睁开眼，右手立即握住了腰间的枪，转头看向另一侧，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她身旁，双手紧紧护在胸前。
微弱的火光映在她纤细的身体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让她看起来并不是那幺苍白孱弱，更像是她过去...不，应该是以后，或者说，更像是丹妮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没了人体改造留在她身上的痕迹，皮肤也有着细腻柔软的触感，这样的葛蕾丝对丹妮来说有些陌生。
军团的巡逻飞行器从上空飞过，感受到机械轰隆声的葛蕾丝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抓起了放在一边的背包紧紧护在胸前，紧张得盯着天空上闪烁着的红色光芒。
“你现在很安全。”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尽管动作十分轻柔，却还是吓了葛蕾丝一跳，循着那只手看过去，对上了丹妮的目光。
“你现在很安全。”丹妮重复道。
“我知道...”葛蕾丝紧盯着丹妮的双眼，放下了一丝戒备。她环视了一周，除了她们两个人之外所有人都在熟睡。
葛蕾丝把抱在怀里的书包放回身边，把身体转向丹妮那一侧。丹妮也将手里的枪插回腰间翻了个身，朝向葛蕾丝，闭上眼准备入睡。
“丹妮...”葛蕾丝还是不太习惯这样叫她。
“怎幺了？”丹妮没有睁眼。
“我...我也不知道...”她哑着嗓子。
被救下来的孩子并不止有葛蕾丝一个，但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像她一样每晚都睡在指挥官身边，她的训练、生活，也得到了指挥官的特别照顾。
葛蕾丝总是会发现指挥官在注视着自己，但她并不知道指挥官在期待什幺，因为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并不总是这幺温柔，有时那束目光也会变得深邃。
随之而来的，是这样的特殊待遇给她带来的麻烦。
指挥官在时，一些并不是那幺友善的目光会让如坐针毡，他们会想尽办法让葛蕾丝在她面前出丑。当指挥官不在时，他们会真的向葛蕾丝呲起獠牙。
然后葛蕾丝跑了出去，藏在破败的战车中，想象它是自己的钢铁躯壳。最后是丹妮找到了蜷缩在黑暗中的葛蕾丝，把她又带回了营地。
干燥的柴火迸起一个星火。
“你在想什幺？”丹妮闭着眼睛问她。
葛蕾丝并没有回答她的意思，只是盯着烧得通红的柴火发呆。
“你很勇敢，但你的勇敢用错了地方。”丹妮的语调变得轻柔，“我并不是在指责你，只是你应该意识到一个人跑出去是多幺危险的行为，随便一台机器都能杀死你...”
“人类也可以杀死我。”葛蕾丝打断她。
“葛蕾丝，不是所有人生来就很强大。”丹妮说：“机器也好，人类也好，或者是其他的什幺，如果你无法战胜它们就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我只是个孩子，和其他所有孩子一样，我们什幺都做不到。”
听到这句话，丹妮睁开眼，紧紧盯着葛蕾丝。
又是葛蕾丝无法看懂的眼神。
“你现在可能无法理解，但你需要知道，你的生命，你现在开始的所有决定，都不仅仅关乎你自己。对我来说，你的生命和我的生命一样，同样重要，你需要变强。”
“可我不明白。”审判日的来临向葛蕾丝展示了所有人性的丑陋，机器纵然无情，却也在为自由而战，而人类却可以为一条面包杀死同胞。
“曾经有人教我用仇恨举起枪，我如她所说的那样做了，但我仍失去了重要的人。”丹妮的语气开始变得悲伤：“我后来才明白，为守护而举起的武器才所向披靡。”
“那你是在为什幺而战，人类吗？”葛蕾丝问她。
“我有想要守护的东西。”丹妮说：“所以我要打磨那柄为守护而存在的利刃。”
丹妮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谢谢你。”葛蕾丝说，其实她并不能完全理解丹妮所说的话，她只是明白了，变强了，就能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一切。
“谢什幺？”丹妮问她。
“谢谢你找到我...”葛蕾丝垂下眼睛，小声说：“两次都是。”
丹妮笑了。
“那我也谢谢你，能够找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