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婵雷厉风行地肃清叛党后又大刀阔斧地整顿了朝堂,虽然有些党羽因为时机没有成熟尚未被清除,但是仅仅一月凰国上下焕然一新。然而数月的混乱时局让周围的大国对凰国虎视眈眈,妄图趁虚而入,将其瓜分。
北有月燕蠢蠢欲动,西有楚鹫磨刀霍霍,余下的国家尚在观望,唯有周边小国慑于凰国余威不敢窥伺。
如今佛莲薛婵替凰国刮骨疗伤,使之逐渐恢复秩序,各国也歇了进犯的野心,不再往凰国边界驻军。但是月燕贼心不死,仍然在边界叫嚣。
七月,紫宸显,将星明耀,宜出兵。
“纯钧是薛王室的镇国之宝,如今朕将它暂赐予辰王,望辰王不负朕之所托,不负先祖英名,不负黎民众望,击退月燕,扬我国威。”凰国主水,以黑为尊,幼帝穿着印有金色凰纹的黑袍在皇城外与薛婵道别。如今的她沉着镇定,回到了几月前明静的模样,丝毫不见之前的不安惶恐。
“臣谨遵圣谕。”薛婵双手接过幼帝递来的纯钧。
名剑纯钧是薛王室开国始祖传下来的宝剑,相传它是天人共铸的不世神器。为铸此剑,千年赤堇山山破而出锡,万载若耶江江水干涸而出铜。铸剑之时,雷公打铁,雨娘淋水,蛟龙捧炉,天帝装炭。铸剑大师欧冶子承天之命呕心沥血与众神铸磨十载此剑方成。剑成之后,众神归天,赤堇山闭合如初,若耶江波涛再起,欧冶子也力尽神竭而亡,这把剑已成绝唱,
扬其华,如芙蓉始出;观其纹,烂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浑浑如水之溢于塘;观其断,岩岩如琐石;观其才,焕焕如冰释,此所谓纯钧耶。
“出发!”薛婵暗用内力,她的声音清晰洪亮的传到每个士兵和送行的官员、百姓耳中。
八月,破连云十三骑、收雍城。
九月,渡雎水、攻上邑。
十月,征乌泗、取邺城。
十一月,率百人、袭牙门。自此,北境大捷,陌上观音白,王师缓缓归。白骨佛莲以战止战的事迹令十五国哗然。有诗云“唯君三尺雪,谈笑净胡尘”。
“二姐姐!”一下朝回到天枢宫后,薛星回便一改朝堂上成熟冷静的小大人模样,可爱明亮的大眼睛里洋溢了孺慕。她抱着穿着朝服的薛婵,用力呼吸着她身上好闻的莲香。
“臣不辱使命。”自从幼帝表明想要看到薛婵的真颜后,除了战场上避免麻烦,薛婵便不再佩戴面具。因此薛星回一擡头便看见了自己姐姐如玉墨交织映辉的眸子,她微微弯眉,连冬日的寒风都绕指柔了。
“还好你没事。”
“为君解忧是臣的本分,让陛下担忧了。”
“你回来就好。”
“宫中可有桎梏?朝堂上的大臣可有听话?”
“一切安好。二姐姐安排的人不仅都博古通今有真才实学,而且能够融会贯通、解决朕棘手的事。”
“那便好。不过他们都不是臣安排的人,而是陛下的人。陛下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调遣他们,让他们各得其所。”
“朕省得。”涉及朝堂和国政之基的事,幼帝心中有自己的秤。
“懿德宫那位呢?”薛婵倒不担心朝廷,反而有些担忧懿德宫的那位,虽然走时对其威逼利诱了一番让他暂时安静,但是终究鞭长莫及,还是无法保证他不作妖。
“还是老样子,深居简出,礼佛不问世事。”幼帝不太理解为什幺薛婵一再提防懿德宫的太后,他明明与世无争。
“嗯,那便好。陛下凡事要多留心,不可因为鬣犬收起獠牙便将它视为无害,须知只是未到时候。总之有备无患,好幺?”奈玖捧着幼帝的脸,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谆谆教诲。
幼帝红着脸,视线乱飘回答道:“朕知道了。”
“嗯,臣相信陛下言出必行。”薛婵被光镀上柔和,似海棠烂漫璀璨,雪颜如莲,眸含朝烟。她比薛星回曾经的想象更好,亦更令她心动,或者说她是薛星回能够想到的所有美好。
如果她不是姐姐该多好。薛星回被自己脑海中突然冒出的念头吓到。为什幺不能是姐姐?如果不是姐姐的话,那幺除了她谁会将自己从夺嫡之乱中拯救,还有谁会为自己抵御北境之乱,还有谁会让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她一时有些混乱。
“陛下,辰王到了。”门侍通报的声音将薛星回从回忆中拉出。她理了理桌面,摸了摸自己领口下微微开始凸起的喉结,确认它被好好藏在衣服后时才装作正在批改奏折的样子,然后回复道:“让她进来。”
不一会,薛婵便进入了宫殿内。天枢宫是薛星回的书房,也是他在夺嫡之乱时被囚禁的时间最多的地方。每当处身于此,薛星回便能体会到当初无助懦弱的不甘,从而不断激励自己。当然,他也能回忆起五年前初见时,白骨佛莲的另眼相待。他的二姐姐向来不是普渡众生之人,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薛婵的冷若冰霜和春风化雨。
“臣薛婵,参见陛下。”
“辰王免礼。”薛星回坐在案后,虚虚地做出扶起的手势。
薛婵便站起身来,擡眸看向女帝。女帝穿着黑袍,领口处用银线勾勒出朵朵曼珠沙华,异色的刺绣端庄华贵,如黑鸦般的发丝垂落在腰间与衣服浑然一体。虽然年少,但是他身上有一种干净稚然和高贵糅合的美感。冰肌玉骨,不难看见长开后令人目眩神移的绝代风华。
“赐座。”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威严,不怒自威。
“谢陛下。”
“江南堤坝可还牢固?防洪之事可安排得当?”
“回陛下,江南堤坝共计一百五十七处,皆已加固。各地粮仓库存尚且充足,臣已派各地郡守定期灭鼠和进行隐患检查,保证粮仓安全。防洪之事陛下无需担忧。”
“朕就放心了。这两个月辛苦辰王了。”
“臣惶恐。”
“花朝节将至,朕想派辰王负责外使团的接见。辰王意下如何?”
“臣遵旨。”
“那幺具体事宜,还要劳烦辰王与礼部尚书商议。”女帝公事公办的语气薛婵并不奇怪。或者说早在一年前,他便成了如今的模样。不再亲近,不再孺慕,单纯将薛婵视为臣子,或是趁手的棋子。那个会在天枢宫抱着自己撒娇的小孩早已湮灭在时光中,时光筛选出的是薛婵面前这个心思缜密、年少老成的女帝。
只是偶尔,她也会想起那个喜欢依偎在她身边的孩子,那个孩子会用明亮的眸子盯着她,也会学着曾经薛婵寄给他的话本,说出“若得留光,必以金屋藏之”的胡言乱语。
薛婵,字留光。
“婵”意为美人,先皇取的是“婵娟”中的明月之意,故而在她及笄时赐字“留光”。可以看出先皇是多幺宠爱她的二女,甚至想要将这抹月光永远留住,就像想要留住薛婵体弱多病的生父般。然而终究“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表面上冷漠实际将要将亲情转化为爱意的弟弟,他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女帝”和“姐妹”的身份阻隔着他的感情,最后的结果会走向何方?欢迎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