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过完后陈珂和陆时云陪知秋玩了两天就一起回了隔壁市,她俩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知秋后知后觉生活有点寂寞了。
之前上班时不觉得,每天两点一线时间过得飞快。刚毕业时陆时云虽然在隔壁雁北市工作,但有陈珂陪着她,休假时两人就开车去探望陆工作狂魔,来回三个小时的车程从来也不觉得累。后来陈珂辞职考研,也去了隔壁市。两人虽然分开,但她和孟醒到了同一个学校,即使没什幺交集偶尔也能转述一些他的消息。就这样过了两年,却终究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一时知秋也有些懒懒的,空闲时间就在家里看看书,通常周末梁枚排了新歌也会叫她去听,有时候她会约韩思齐和王宇泽一起,但更多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点杯酒,静静地听一个晚上。
有一次竟然还撞上了南行舟,一米七五的高挑女郎,一头酒红色的大波浪和不规则的金属耳环,衬着她冷白的皮肤和明艳的红唇,美到知秋偷偷倒吸一口凉气才没感叹出声。她身边的小男友看着也是青春帅气身材高大,可坐在南行舟旁边总有一种小鸟依人的娇弱感。
南行舟看到她也有些意外,偏头笑笑,冲她举了举酒杯。知秋猜到这是无意闲聊,便识趣地没有过去打扰。南行舟是和知秋、韩思齐、王宇泽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她算是前辈了,比知秋早四年进单位,平时也很照顾她们几个。但毕竟不是同年,一直没有很亲近。
那天走的时候,知秋才从秦州那儿听说南行舟本要给她买单,看她只点了一杯就替她另存了一箱酒。知秋无奈笑笑,这应该是为没有打招呼的道歉和补偿,她知道南行舟一向不在乎这个,推让反倒显得小气,就在微信上发了一个撒娇打滚的小猫表情包。
在酒吧里,秦州不常露面,梁枚每次演出前后就来找她聊会儿天。梁枚年纪小,有什幺事也喜欢听听知秋的意见。反倒是于清欢克己守礼,第一晚的轻佻暧昧仿佛是知秋的一场梦,只有唯一的水晶鞋从于清欢的手机壳转到知秋的手机壳,算是一点仅存的证据。
于清欢也会在演出的间隙过来和知秋说会儿话,但总是很郑重的坐在知秋对面,因为有时也要唱歌所以只喝一杯白水,两人不着边际的随便谈天。有时候是看过的书或者电影,也有时谈到一些生活,不知道为什幺面对他知秋不留神总会说的太多。
或许是于清欢总是认真诚恳的看着她的眼睛,或许是于清欢总是在合适的时机表示赞同。知秋总是绝望无奈地认识到这一点,就算于清欢其实全程走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也愿意找他聊天。
等到演出结束后于清欢会很自然的背着琴盒,站在一旁等知秋买完单后送她去地铁站。
安南市被一条长长的河分作了两半,沿岸修了很漂亮的公园,狭长曲折的小道两边放置了很多奇形怪状的雕塑和造型别致的路灯,两个人就借着微暗昏黄的光线慢慢走过去。很多知秋认不出来是什幺,就去问于清欢,他如果也不认识就会看着地上印出的张牙舞爪的影子给知秋编一个笑话或是故事。有些很有趣,也有一些无聊到知秋会中途打断他,他就从兜里摸出来一块糖或者小饼干给知秋吃。
这样的夜晚经历了太多次,但知秋和于清欢都还是像第一个晚上那样,很克制的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于清欢始终走在她身侧半臂远的位置,一个不疏远不亲密的距离,到站台后于清欢会礼貌的道别,然后转身离去。
他从来不问知秋坐几号线在哪里下车,知秋也不知道他之后要去哪里,她们甚至至今都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作为现代人,她俩好像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件事,谁也不曾提起,好像简单的询问都会打破合适的社交距离。
知秋第一眼看到于清欢时,觉得他和孟醒很像,现在想想也有点可笑,两个人明明性格完全就是南辕北辙,唯一的共同点也是吉他和小提琴这样绝不会出现在同一首歌里的乐器。
回想同孟醒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因为艺术节落幕所有参与成员聚餐的时候。两个人一个台前一个幕后,本是风马牛不相及。但在出发前一天,知秋在宿舍里拉着室友排练了一晚上自己应该怎幺不着痕迹地和孟醒搭话,又应该怎幺自然不刻意地坐在孟醒旁边,甚至拿着室友的手机仔细翻看孟醒分享在社交平台的内容,反复斟酌应该和他聊什幺话题,连各种或幽默或犀利的回答也在心里打好了腹稿。
后来天遂人愿,尽管过程中出现了各种小插曲,知秋还是如愿以偿地坐到孟醒座位的隔壁,并在他的主动提议下交换了社交账号。
那天聊了什幺做了什幺知秋已经完全忘记了,只记得孟醒白皙的侧颈和漆黑的鬓角上的汗珠,夹菜时笔直修长的手指和锋利突出的腕骨,还有他微笑时眼尾的细纹和抿起的嘴唇。时隔多年后的现在想起也历历在目,依旧能够让知秋疯狂心动。
每一个接触过孟醒的人都说他周到体贴,待人接物温和又不是原则,真正做到了让人如沐春风。但知秋梦中的、记忆中的孟醒从来不说话,或是在看书学习,或是在独自练琴,甚至他只需要坐着,笑一笑、擡眼看过来就足够了。孟醒对于知秋而言,就是性感的名字,欲望的化身。
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了几个月,黑夜渐渐加长,转眼已是深秋了。国庆长假刚结束,每个人上班都有点懒洋洋的感觉,韩思齐一边打哈欠一边说这是因为天气突然变冷,身体代谢没跟上导致的疲倦。
南行舟听了笑她,“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你一年四季没个清醒的时候了。”
知秋倒是不困,但就是不爱动,刚结束的长假她硬是在家里睡足了七天整,连买菜都是靠超市外送放到门口。秦州怕她睡死饿死闷死在家里,只好早晚给她打电话确认一下她的生命状态。
周末张城公司的事终于告一段落,约了知秋两个人去爬山。
山是他们常去的市郊一处小有名气的景点,夏天时开了车选一块临水的空地,支起烧烤架铺上防潮垫,三五好友吃喝一番好不快活。
如今天气寒凉,两人轻装上阵,拂晓上山时霜深露重,隐在薄雾中的秋日山景隐隐绰绰,登顶时正好赶上日出。
知秋和张城顶着瑟瑟秋风站在山顶开辟出的一小块观景台上,勉强酝酿出一点诗情画意。知秋看到有不怕人的松鼠在林子里探头探脑,就把面包撕成小条扔过去撩拨。周围的栏杆实在太矮,链锁看着也不太结实,张城怕知秋乱跑失足掉下悬崖,只好紧紧地扣着她的手腕。
等松鼠吃饱了,知秋没得玩才蔫蔫地回来,很没尽兴的样子。张城失笑,看她脸都吹红了,伸手把人拉近,一只手替她把帽子带好再摁住,免得被风掀开,另一只手揽在知秋的腰间,把她半抱在怀里。知秋顺势倚在张城宽厚的胸膛上,侧头去看这无边的秋色,耳畔是张城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等来了一场不期而会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