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郊野外出现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这本来就引人揣测,再结合范宜听到的看到的,以及前面死了一地的男人,让范宜更加坚定要隐姓埋名的决定,不,是隐性埋名。
但看到女人总是比看到男人更加让人安心,所以虽然不抱希望,但范宜还是伸手探了她的鼻息。
还有气!
范宜心中一喜,随即而来的则是犯难。
救还是不救?怎幺救?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在加一个重伤的女子,要怎幺保证两人安危,还有吃的,穿的,喝的,住的……以后怎幺在这个朝代生存下去,又怎幺找回去的路……拉拉杂杂,许多问题像开了闸了水,一窝蜂的涌进范宜的脑子,让她突然危机感暴增。
她一脸莫测的看了眼半泡在水里的女子,眼神暗了一暗。
这个女的……还不如死了,这样,就不用自己来做这个决定。她呼吸加重,握了握拳,指甲陷进肉里而不得知。
或者,按原计划赶快离开,她的生死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别怪她,别怪她……
范宜不用自主的哆嗦着,脸上毫无血色,擡起脚往后退,但觉得脚有千斤重。她不停的给自己做着心里暗示,撇过头,不再看水里的人。
“没事的,没人知道,没人知道,不关我的事,我没办法的……”她嘴里小声念着,踉踉跄跄的蹚水而过,不一会儿就离开小溪。
树梢的小鸟歪头跳了两步,见人离开了,又扑棱着翅膀回到溪边找虫子吃。叽叽咋咋,叽叽咋咋,溪边恢复了闹腾,伴着一地的死人,额,加个快死的人,怎幺看怎幺诡异。
突然,小鸟停止喝水,发出不满的一声“啾”,扇着翅膀飞到岸边的树枝上。
只见范宜去而复返,她挎着背包,拿着小匕,一脸气势汹汹的大步踏来。
都说快走流沙慢走水,但她甩开膀子大步走的样子哪里又慢的下来,所以在溪水里被冲的好几次踉跄,加上石头上的青苔,滑的她身形不稳,脚下的水被溅的直扑脸面,显得更加虚张声势。
等走到那姑娘旁边时,她早已骂开。
“疯了疯了疯了,老子是真疯了,自身都难保了还救人,我真他妈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老子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嘴里骂不停,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
“我……靠,怎幺这幺重,这重量全都集中在胸口上了吧,真是情意千金比不过胸脯二两啊,不,是四两,或者半斤八两……”说着说着她就不知道在说些什幺了,自己把自己的楼给歪了。
她是挣扎过的,但脑子里却不停闪现“你良心不会痛吗?”的表情包,只一小段路程就让她备受煎熬,如果真的不救,她知道她一定会后悔的!
她背着人,歪歪斜斜往前走。
背着个不省人事的人真麻烦,不仅不能帮忙指路领东西,还在她背上东倒西歪,让她举步维艰。
没走多久,范宜就呼吸如牛,脚步虚浮。
这样不行,她靠着树把人放下,自己也倚着树坐下来,伸手一抹脸,一脑门的冷汗,后背也被那姑娘的衣服浸湿,现在两人分开,背上不停的窜的小风,冷的她一阵哆嗦。
这样下去,还没找到活下去的办法,她们俩就会把自己折腾死了,必须要解决目前最棘手的状况。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姑娘,不由自主的咬着死皮,脑子快速的转动着。
怎幺办怎幺办……她已经决定救这姑娘,就不愿意她死在自己手上,至少要努力一把,做些什幺。
下山不知多久,而她这样贸然下山也是祸大于福,要不先等她清醒了,再去找她的家人。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她暗自给自己鼓鼓气,有目标就有动力,她脑子更清醒了。
那接下来应该先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安全……安全……对了,那个山洞。
范宜眼睛一亮,想到了不久前的山洞。于是给自己加了几次油,背起女子往山洞走去。
就像平时手指有一根倒刺,肯定时时关注,觉得疼得不行,但如果这时手折了,那倒刺就根本无足挂齿,再如果这时发生火灾,那一定是手脚并用的往安全的地方跑去,手的问题完全没办法和生命相比。
现在范宜就有这种感觉,比起考虑在山洞遇见未知的危险,当下尽快让这女子清醒才是第一要事,况且还有一把小匕,她颠了颠背上的人,拍拍腰间的小匕,觉得安心许多。
她不熟悉山里路,来的时候走的慢,地方也离得不远,所以里山洞应该也不远,一路找找寻寻,中途不小心走岔了一次,幸好跟着小溪又走了回来。
等到山洞的时候,范宜已经眼冒金星,脸色煞白了。
刚一进去,她就摊在了地上,背上的人也滚了下来,两人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起伏的胸口让人觉得两人还活着。不知过了多久,范宜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可能晕了一会儿,也可能睡了一会儿,或者仅仅只是脑子放空了一下,她翻身躺平,看着山洞顶部,呼出一口浊气。
灰扑扑的洞顶因为光线的原因显得晦暗不明,但至少遮风避雨。
“咕噜——”她早已饿过头的胃发出一声巨响,在山洞里空旷的环境里更显清晰。
她尴尬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肚子,半晌,她一手捂住眼睛,发出一声呻吟,身子像仰倒的幼猫一样,在地上不停的扭动着。
终于,她“啊啊啊” 的大叫几声,翻身坐起,苦大仇深的想着,人类的三大欲望真不是盖的,靠。
她先把昏迷的姑娘半拖半抱的弄上草踏,将两人的湿外衣摊在洞口晾晒,想了想,又挪了一点草出来,盖在那人身上,虽然看上去怪怪的,但条件艰苦,只能让她忍忍了。
她拍拍干草,起身,先茫然的原地转了两圈,然后走向明显有燃烧痕迹的小火坑。
左右翻了翻,还真在一个罐子里翻出几个饼一样的东西,她来回的看了看,巴掌大小,半根指节厚度,又拿起来闻了闻,有一股烘焙过的麦香味,应该……可以吃吧?
她尖着嘴巴小小的咬了一口,但只涂湿了含的地方,什幺都没咬下。她又加大了力度,还是只刮下来一层皮。
吧嗒吧嗒嘴,范宜举起手里的饼子,有些焦急。
咬了半天也只吃了点味儿,腮帮子咬酸了不说,食欲被高高的吊起,想吃吃不进嘴,可不是什幺好受的滋味。
范宜想了想,回头看着角落里的包裹。
她放下饼子,起身去翻包裹,里面的东西滚了一地,乱七八糟的很多不认识,但范宜还是很快确定了目标。
那是一个二指宽的圆柱体,摸上去像是竹子做的,她捣鼓了一阵,找到了裂缝。
谁还没看过古装剧啊,这火折子还真稀奇,她拧开盖子,慢慢的吹气,可是试了好久都没吹着。
“咦,怎幺回事?难道受潮了?”范宜自言自语。
来回翻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幺吹的,火折子忽然冒气一团小火,“呼”的吓了她一跳。
她心中一喜,小心翼翼的护着来之不易的火苗苗,走到灰烬坑旁边,随手抓了几根干草点燃。接着加树枝,立架子,找锅舀水,调了几次,终于让橙黄色的焰火爬满满是黑垢的锅底。
没多久,锅沿就起了一串儿小泡,接着水便“咕噜咕噜”的翻腾起来。
范宜本想将饼掰成小块入锅,但把手都搓红也没将之分裂,于是干脆直接一整坨全丢进去。
范宜又去角落翻了翻,觉着这个洞里的东西准备的还真齐全,连碗和葫芦瓢都有,虽然碗豁口的吓人,但范宜一点也不嫌弃。她高兴的回到灶边,舀起了一点热水,错开豁口慢慢的抿着。
滚烫的水顺着食道快速的滑到胃里,让范宜不由的眯起了眼睛,发出舒服的喟叹。
她看着锅里冒出的袅袅白烟,闻着不知道什幺时候,已经充斥满整个山洞的麦香味,突然感受到了劫后余生。
倏地,她僵了一下,神色不明的看了眼锅里的水。
这水……她漱过口,洗过脸,而且,还有死人泡在里面……
那是流水,流水,我在上游,我在上游……范宜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豁口碗,心里不停的念着。
还没等范宜纠结多久,草踏上的人发出一声嘤咛,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转头一看,只见那姑娘已经醒了,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自己,见她看过去,小脸一亮,便挣扎着要起身。
范宜吓了一跳,立马忘了水的事情,连忙放下碗走去过扶着她。
“你还好吧?哪里不舒服吗?”姑娘见范宜走进,高兴的扑进范宜的怀里,拿她那脏的不行的脑袋猛蹭范宜的胸口,口里发出嘤嘤的撒娇声。
“诶诶诶,你干嘛你干嘛!你别过来,你,你松手呀……”范宜被蹭的不停后仰,手忙脚乱的去扒姑娘产上来的手,可这人的手劲奇大,怎幺都挣脱不开,最后只得了一身的汗和两人皱成一团的衣服。
范宜喘着气,头上冒气了一团的黑线,“行,那什幺,你喜欢抱着就抱着吧,但是你先告诉我你叫什幺名字?家在哪里?这样我才能把你送回去啊。”她梗着脖子,有些嫌弃的戳了戳姑娘的头,为难的说道。
谁知姑娘仰起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口里清脆的喊了一句“娘亲!”
What!
娘亲??!
Fack!